尬 第3章 第 3 章

宿芋眠看着他这副“又恨又乖”的模样，满意地直起身。

“很好。”

她转身，重新坐回石块上，仿佛刚才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休息。明天天亮，离开这里。”

“是，师尊。”谢无妄顺从地应道，重新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这个女人……太危险，也太对他胃口了！

他几乎可以预见，跟着她，前路必定腥风血雨。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系统看着这一幕，数据流再次陷入混乱。

【宿、宿主……我们不是要让他感受到爱与和平吗？怎么变成一起商量怎么杀人了？还有，他这好感度……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假的啊？我怎么感觉他有点……兴奋？】

宿芋眠闭上眼，在脑中淡淡回应：

“系统，记住。”

“让人爱上，是结果，不是过程。”

“而掌控过程，制定规则，才是我的专业。”

“至于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抹丹蔻红得妖异，“真假不重要。只要他遵守我的规则，扮演好他该扮演的角色，就够了。”

系统沉默了。它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绑定的这位前BOSS，所谓的“该扮演的角色”，到底是什么？

而它这个“万人迷拯救系统”，未来的路，又将会是何等的……坎坷与诡异。

山洞外，夜色渐浓。

山洞内，一对各怀鬼胎的“师徒”，开始了他们互相试探、互相拿捏的第一夜。

狩猎者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谁才是真正的猎人，犹未可知。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宿芋眠准时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刚醒来的朦胧。她不需要睡眠，只是需要时间让这具新的身体更好地适应她的灵魂，并解析这个世界的能量构成。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地上的谢无妄身上。

他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似乎睡得很沉，长睫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脸色依旧苍白，但比昨夜多了几分生气。回春散的药效不俗，他体表的伤口已经结痂，内里的伤势也稳定了许多。

宿芋眠起身，动作间没有丝毫声响。她走到谢无妄身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就在她站定的瞬间，谢无妄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呼吸频率有了一丝微乎其微的改变。

他醒了。或者说，他根本从未真正沉睡。

宿芋眠的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她没有戳破，只是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他的小腿。

“起来。”

声音冷淡，不带丝毫情绪，如同在唤醒一件工具。

谢无妄适时地、带着些迷茫和惊醒的慌乱，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宿芋眠，他眼中迅速聚起依赖和一丝怯意，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因为“身体虚弱”而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旁边的石壁，却“不小心”方向一偏，朝着宿芋眠的方向倒去。

动作自然，时机精准，将一个重伤初愈、笨拙又试图坚强的徒弟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宿芋眠没有动。

在他即将碰到她衣角的瞬间，一股无形的、阴冷的气息自她周身弥散开来，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排斥域，让谢无妄的手僵在半空，无法再前进分毫。

谢无妄心中凛然，这股气息……比昨夜感知到的更加清晰！冰冷、死寂，带着一种高阶存在对低阶生物的天然威压。他顺势收回手，稳住身形，低垂着头，耳根泛红，讷讷道：“对、对不起，师尊……弟子冒犯了。”

语气羞愧又不安。

“能走吗？”宿芋眠没理会他的道歉，直接问。

“能……能的！”谢无妄连忙点头，努力站直身体，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态度十分坚定，“弟子绝不会拖累师尊！”

“跟上。”

宿芋眠不再多言，转身便向洞外走去。她没有放慢脚步，也没有回头确认，仿佛笃定他一定能跟上，或者……跟不跟上，后果自负。

谢无妄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眸色沉了沉，随即咬牙，迈着有些踉跄却坚定的步子，紧紧跟了上去。他必须跟上，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机”。

系统看着这一幕，数据流又开始不安地跳动：【宿主，他伤还没好利索，是不是走慢一点……看起来好可怜啊……】

宿芋眠在脑中漠然回应：“可怜是弱者的情绪。如果他连这点路都走不了，那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系统：【……】它再次确认，自家宿主的字典里没有“怜香惜玉”。

朝阳初升，林间雾气氤氲。

宿芋眠走在前面，墨蓝色的法衣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她步履从容，速度却并不慢，而且选择的路径往往是最直接、有时甚至是布满荆棘灌木的捷径。

谢无妄跟在她身后，拼尽全力才能不被落下。尖锐的枝条刮破了他本就破损的衣袍，在新生娇嫩的皮肤上留下细小的血痕，脚下的碎石也硌得他生疼。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混合着伤口渗出的血丝，显得格外狼狈。

但他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道冷漠的背影，眼神深处是压抑的疯狂与执拗。

这点苦楚，比起前世的绝望，算什么！

只要能抓住这次机会，只要能利用她的力量……

就在这时，宿芋眠突然停下了脚步。

谢无妄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的后背，连忙稳住身形，喘息着，带着询问看向她：“师尊？”

宿芋眠没有回头，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那里，盘踞着一头体型硕大、皮毛如同铁刺的野猪形妖兽——低阶的铁鬃豪猪。它獠牙外翻，猩红的眼睛不善地盯着这两个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

系统瞬间激动起来：【宿主！是铁鬃豪猪！原剧情里的妖兽！机会来了！快让他……】

“待着别动。”

宿芋眠淡淡吩咐了一句，不是对系统，而是对身后的谢无妄。

然后，在谢无妄和系统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动了。

没有祭出法宝，没有掐动法诀。她只是抬步，朝着那头散发着凶戾气息的铁鬃豪猪，径直走了过去。

步伐依旧不疾不徐，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铁鬃豪猪被这**裸的挑衅激怒了，发出一声低吼，后蹄蹬地，带着一股腥风，如同一座小山般朝着宿芋眠猛冲过来！尖锐的獠牙瞄准了她的腹部，足以开膛破肚！

谢无妄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拳。他想看看，这个占据了他仇人皮囊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本事！

就在獠牙即将触及她衣袍的瞬间——

宿芋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晃。

不是瞬移，却比瞬移更令人心悸。她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近乎扭曲的姿势，擦着豪猪的獠牙避开了冲击，同时，她那涂着艳红丹蔻的右手，看似随意地、轻飘飘地拍在了豪猪坚硬如铁的头颅侧面。

“噗——”

一声沉闷的、并不响亮的异响。

气势汹汹的铁鬃豪猪，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它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猩红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然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溅起些许尘土。

它的外表没有任何伤痕，但生命气息已然彻底断绝。

秒杀！

纯粹的、碾压式的、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秒杀！

谢无妄僵在原地，呼吸几乎停滞。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灵力！没有任何灵力波动！那是一种……更直接、更本质的力量，作用于生命本源，或者说……灵魂？直接掐灭了这头妖兽的生机！

这是什么恐怖的手段？！

宿芋眠收回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她甚至没有多看那妖兽尸体一眼，转身，看向一脸“震惊”和“崇拜”的谢无妄。

“走了。”

她语气平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谢无妄回过神来，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适时地露出无比崇拜和敬畏的神情，声音都带着激动地颤抖：“师、师尊……您好厉害！”

宿芋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前行。

只是这一次，她的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放慢了一丝丝。

谢无妄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嘴角在那无人看见的角度，缓缓勾起一抹扭曲而兴奋的弧度。

强大！ 远超他想象的强大！而且是与灵力体系截然不同的力量！

他一定要得到！不惜一切代价！

系统此刻已经彻底安静如鸡。它看着宿芋眠那云淡风轻秒杀妖兽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那个满眼“崇拜”实则内心不知在盘算什么的谢无妄，感觉自己这个“万人迷拯救系统”的前途，一片黑暗。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它的任务，真的还能完成吗？

而宿芋眠，走在前面，感受着身后那道紧紧跟随、充满了复杂算计的目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捕猎者发现了有趣玩具般的兴味。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