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入年 第69章 葬礼

沈舟下葬那日，细雨如尘，将墓园笼在一片朦胧的灰纱里。

许佳年坚持只请了二十余人，都是曾真正走进过他们生命的人。

小哲的黑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浅蓝衬衫——那是沈舟生前最爱的颜色。

当棺木缓缓沉入大地，孩子突然踮起脚尖，朝墓穴扔去一把星星形状的糖果：“爸爸路上吃！”

许佳年单膝跪进湿润的草泥，将儿子颤抖的小身子拥进怀里。

雨丝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记得爸爸说过的吗？每颗星星都会发光，只是有的离我们远一些。”

葬礼结束时，沈母将一枚温热的鸡蛋塞进许佳年掌心——这是老家送葬归来的习俗。

老人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他：“阳台的茉莉花该修枝了…...周末带小哲回来，你爸要教他浇肥。”

归家的车上，小哲把脸埋在沈舟常盖的绒毯里，深深呼吸。

许佳年从后视镜里看见，没有劝阻，只是将暖气调高了两度。

深夜客厅，月光在未拆封的信封上流淌。

许佳年终于划开写着“第一年”的那封，信纸带着苦橙叶的香气——那是沈舟第一部获奖电影里用过的道具香薰。

「亲爱的年年，若你正在流泪，请先摸摸信纸左下角。我请设计师压了一颗凹凸的星星，就像你当年在我剧本第一页画的那个…...」

泪水瞬间模糊了字迹。他颤抖的指尖抚过那颗星辰，仿佛触到十年前片场里那个温暖的夜晚——那时他们挤在折叠椅上对戏，年轻的许佳年偷偷在沈舟剧本扉页画下星星，旁边写着“你会发光”。

信纸翻动声惊动了卧室门缝。

小哲抱着枕头站在光影里，手里端着微微晃动的牛奶杯：“我用爸爸教的方法热的，放了蜂蜜…...”杯底还粘着张便签，是沈舟工整的字迹：「记得提醒他吃早餐」。

天光渐亮，厨房飘着蜂蜜的甜香。

许佳年将儿子冰凉的小脚裹进自己睡衣衣摆，就像当年沈舟常做的那样。

窗外，雨停了，初升的朝阳将云层染成淡淡的金粉色，仿佛某个未完的约定正破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