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按照惯例,众人移步御花园赏花。时值初夏,园中奇花异草竞相绽放,暗香浮动。贵女们三三两两结伴游赏,衣香鬓影穿梭在亭台水榭之间,笑语盈盈。
苏清月刻意避开人群,选了一条僻静的小径。青黛紧跟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小姐,方才在席上,您是不是太出风头了?奴婢看见大小姐的脸色难看得紧。"
"风头不是我想出就能出,想避就能避的。"苏清月折下一片竹叶在指间把玩,"在这个地方,示弱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现代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有时候适当的展示实力,反而是最好的保护色。
小径尽头是一处临水的竹亭,四周翠竹掩映,十分清幽。苏清月在亭中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这一刻的宁静,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现代,在实验室忙碌一整天后,独自在校园湖边散步的时光。
"要是能永远这样清净就好了。"她轻声自语。
"三妹妹好雅兴。"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苏清雪带着几个贵女款款走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
"姐姐也来赏景?"苏清月起身,礼数周全。
"可不是嘛。"苏清雪亲热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方才在席上都没机会与妹妹好好说话。听说妹妹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这番做派,俨然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但苏清月清楚地感受到,苏清雪挽着她的手指正在暗暗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劳姐姐挂心,已经无碍了。"苏清月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顺势理了理衣袖。
这时,李嫣然忽然指着亭外一株奇特的兰花道:"你们快看,这株兰花开得真好!"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只见假山石缝中生长着一株罕见的双色兰,一茎开两花,一紫一白,姿态优雅,香气清冽。
"这可是西域进贡的'鸳鸯兰',整个御花园就这么一株。"苏清雪故作惊讶,"听说极其娇贵,寻常人靠近都会影响它开花呢。"
她这话一出,几个贵女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生怕碰坏了这珍稀的花卉。
苏清月却微微蹙眉。作为生物学博士,她一眼就看出这株兰花的状态不对——叶片微微发黄,花瓣边缘有细微的干枯迹象,分明是养护不当。
"妹妹站得这么近,可要小心些。"苏清雪"善意"提醒,"若是碰坏了这御赐的珍品,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把苏清月架在火上烤。若她此刻退开,就显得胆小怯懦;若是不退,万一兰花有什么闪失,责任就全在她身上。
苏清月却忽然俯身,轻轻托起一片兰叶仔细查看。
"你做什么!"李嫣然惊呼,"快放手!"
苏清月不理会众人的惊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对着阳光仔细观察叶片。
"这株兰花不是被人碰坏的。"她语气笃定,"是生了蚜虫。"
"什么?"众人都愣住了。
苏清月指向叶片背面:"看这些微小的黑点,就是蚜虫。它们吸食汁液,导致植株营养不良。"
她说着,又从急救包里取出一些晒干的草药,碾碎后撒在植株根部:"用这个可以驱虫,再配合适当的日照和水分,三五日便可恢复。"
这一连串专业的操作让所有人都看呆了。就连原本准备看笑话的苏清雪,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三小姐还懂养花?"一个温和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亭外。他面容清俊,气质温雅,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清月心中微震。这人走路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见过国师大人。"苏清雪等人慌忙行礼。
原来这就是国师裴瑾。苏清月依礼福身,目光却不卑不亢地迎上对方的视线。
"略懂一些。"她回答得模棱两可。
裴瑾走近,目光在那株兰花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苏清月:"三小姐方才用的,是苦艾和除虫菊?"
"国师好眼力。"苏清月有些意外。这两种草药并不常见,能一眼认出,说明对方也对药理颇有研究。
"以草药代替熏烟,确实是个好方法。"裴瑾赞许地点头,"不过若是加入少许薄荷,驱虫效果会更佳。"
"薄荷虽好,但刺激性太强,恐伤花根。"苏清月下意识地反驳,"不如用芸香,温和持久。"
说完她才意识到对方身份,正要请罪,却见裴瑾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受教了。"他微微颔首,"没想到三小姐对药理如此精通。"
这番对话让在场的贵女们都傻了眼。国师裴瑾是出了名的学识渊博,能得他一句称赞已是难得,如今竟与苏清月讨论起专业问题,语气还这般平等!
苏清雪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她本想让苏清月出丑,没想到反而让她在国师面前露了脸!
"国师大人。"她强行插话,"御前比试快要开始了,咱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裴瑾看了她一眼,目光淡然:"也好。"
他转向苏清月,语气温和:"三小姐若是有兴趣,待会比试不妨多看看。今年新增了医理一项,想必会很精彩。"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提醒她接下来的比试内容。苏清月心领神会:"多谢国师提点。"
待裴瑾离去,贵女们看苏清月的眼神都变了。有嫉妒,有好奇,也有几分忌惮。
"妹妹什么时候认识的国师?"苏清雪强压着怒火问。
"方才不是姐姐引见的吗?"苏清月一脸无辜。
苏清雪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愤愤离去。
青黛这才敢上前,小声道:"小姐,国师大人好像对您格外关注..."
苏清月望着裴瑾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位国师给她的感觉很是特别,不像这个时代常见的迂腐文人,反而有种超越时代的通透。
"走吧。"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好戏还在后头。"
经过这一番交锋,她更加确信:在这个世界,知识就是最好的武器。而她要做的,就是善用这个武器,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杀出一条生路。
御花园的另一头,裴瑾站在高处,目光追随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月白色身影。
"看出什么了?"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裴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瑞王殿下也对她感兴趣?"
萧绝走到他身旁,玄色蟒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一个庶女,值得你这般关注?"
"庶女?"裴瑾轻笑,"殿下不觉得,她与这园中所有的女子都不同吗?"
萧绝冷哼一声:"装神弄鬼的手段罢了。"
"是吗?"裴瑾意味深长地说,"可我听说,她前几日救了老师一命。"
萧绝眼神微动:"太傅的事,与她有关?"
"殿下很快就会知道了。"裴瑾望向远处那个即将走进比试场的身影,"我有预感,今天的御前比试,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