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秋点兵 第31章 第 31 章

听得她这么说，众人的惊讶之情都溢于言表。分明琳琅此刻的情形已比林向春好了不少，只是看着还有些精神不振，行动却轻便多了，看不出有什么。也不知是这妇人是医术不济看错了，还是为了多要些酬金在故意唬人。

但李挐云此前就不许他们议论，只好将这话憋在了心里。

谁知郭夫人反而主动问起他们：“你们之中可还有人觉得身子不适的？”

这话问的古怪，放着病了的二人无计可施，却来问他们这些身体康健的人。但众人交头接耳一番，都没发觉有什么抱恙的，于是答道：“没有了。”

得到这个回答，郭夫人面上并未有半分轻松，反而心里更加觉得疑云重重。

半晌都没思索出个头绪，只好交代众人道：“现下我虽施针帮他们缓解了症状，但他们体内病灶未除，为着妥善起见，等回住处后，最好一人一间屋子独住，不要有人接近。”

“那如何给人喂药呢？”有人问。

毕竟林向春现下还昏迷着。

“选一个内功深厚，体格魁梧之人去喂。”郭夫人瞧了眼队伍众人，皆是身高八尺有余的汉子，这点倒是不用忧心，又接着说道，“进屋前后，需以艾叶熏身，喂完药就出来，不可久留，所用餐具单独以沸水煮两刻钟。”

不过就是风寒，怎么叫这妇人说得如此麻烦？

队伍里有人想提出异议，但看到李挐云沉静的面色，又闭了嘴。

等郭夫人交代清楚诸项事宜，李挐云当下就吩咐两人去采买药材，其余人则先去驿站歇下。

他刻意落在了最后，见人都出了医馆，才问：“敢问郭夫人，他们可是染了疫病？”

见他直白地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郭夫人也不隐瞒了，点头道：“这病从前还未见过，我也只是有所猜测而已。”

无论如何，谨慎些总没错的。

李挐云颔首，谢过眼前的妇人，才追出赶到秋月离身边。

林向春又被抬回了马车上，秋月离也正要跟着琳琅上车，被人拦住了。

“你还是乘我的马吧。”

她回首看向男人，面上不解。

方才是为了救人，快些到医馆，才同乘一骑的。现在已经不似之前那样着急了，且想到要当着临江城中许多人的面，她有些后悔今日没戴帏帽了。

李挐云看出她心中顾虑，道：“夫人若是介意，那我为夫人牵马就是了。”言下之意，是他要牵着马一路步行到驿站。

“不必如此麻烦，我们快些到驿站要紧。”琳琅与林副使还等着吃药休息，秋月离自然也不能在这个关头矫情。

等扶着她坐稳，李挐云也翻身上马，双手握着缰绳，将她环在怀中。

男人的心跳似乎可以隔着胸膛穿透过来，与她的紧贴在一起。秋月离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乱了，不自在地想往前放低身子，避远一些，但男人低低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他们二人或许是得了疫病，暂时还不能下定论，但你还是离他们远一些的好。”

怀中的人身子一僵，缓缓回头看着他，声音都有些颤抖：“方才郭夫人与你说……是疫病？”

自本朝以来，天下曾大起过两次疫病，每一次都让大安损失惨重，民生凋敝，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因病逝世的人不计其数，大安朝此后数年都难以恢复元气。从此人们听闻疫病二字，都能被吓得面色大变。

虽有了这个猜测，李挐云暂时没跟其他人讲，也是怕引起恐慌。

秋月离不敢想，若真是疫病，琳琅与林向春是否还能救得回来，队伍里其他人有没有被传染？

她此刻内心百感交集，一面猜测是郭夫人医术不精，诊治错了，一面又希望她技艺精湛，能妙手回春，想出治疗疫病的法子。

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李挐云收紧了怀抱，安抚道：“现下还不能确定，且他们日日习武，身体强健，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比起病着的二人，他更担心秋月离，怀中女子消瘦得可以叫他清晰感受到其脊背的骨骼。看着她如白瓷一般没有血色的脸，李挐云心似被狠狠揪了一下。

医馆内，郭夫人犹疑了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

“娘，今日起您就在卧房内歇着，闲了也就在院子里走走，切莫到前头来了，有什么需要的，与我和木生说就是。”郭夫人嘱咐着老太太。

说罢，又看向屋中的小童，吩咐道：“木生，你现在就去药铺里再采买些苍术和艾草，尽量多买些，先记在账上，等月底再一块儿结账。等你回来了，咱们医馆就闭门，谁来也不见了。”

木生此前只听郭郎中的安排，医馆内的事还没有叫郭夫人做过主，故而迟疑道：“买药材的事一向都得郎中点过头，我才好去办，现下是不是要等郎中被放出来先？”

“怕是来不及了。”疫病若是爆发，只怕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哪怕今日来的贵人愿意从中周旋，等郭梓岳被放出来，城中的药材或许都叫抢完了。

木生仍站在原地，怯懦地不敢说话。

郭老夫人定定地看了儿媳好一会儿，她知晓儿媳此举虽然突兀，但她向来都不是鲁莽的人，如此行事定然有她的考究，最终拍了板：“木生，就听夫人的话，去多采买一些，你若是担心梓岳知道后责骂你，就拿我的体己银子去买。”

“这怎么敢？”木生听得老夫人发了话，赶忙低头应是，撒腿就往城中药铺去了。

等木生走远了，郭夫人在门口挂上了闭馆的木牌，关上门，一边点燃艾草，一边将心中猜测说与了老夫人听。

老夫人如今年岁已高，大半辈子也经历了不少波折，知晓其中厉害，难免有些惶恐：“杏芳，若真是如此，可要怎么办才好，梓岳他还在狱中，里头条件艰辛……”

“若真是疫病，他在里头不能轻易接触旁人，反而更安全些。娘且放心，现下最要紧的是照料好您自个儿的身子，我待会儿再去粮铺买些米，这几日除非必要，咱们就不出门去了。”郭夫人安慰道。

“至于是与不是，大约今晚，最迟明天就知道了。”

经她分析，老夫人定了心神，道：“我这就拿银子给你，你再采买些日常用度回来，梓岳不在，咱们娘俩儿可得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