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申时末,南巷口的榕树下坐着几个纳凉的妇人阿么,手里摇着蒲扇,眼角却不时瞟向不远处新支起的摊子。
这块空地原是那对夫妻卖包子的地方,今日却换了秦氏带着一双儿女守着。摊前冷清,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我没看花眼吧?那是乔哥儿和他娘?”穿青布衫的妇人用蒲扇肘推了推身边人,声音压得极低。
“可不就是他们!好好的怎么突然摆起摊子来了?”旁边人语气带着不解。
“这个时辰出来摆摊,别是糊涂了?!”穿蓝布裙的妇人撇撇嘴,声音没控制住,稍大了些。
“你小点声!”先前问话的妇人连忙制止,朝舒家摊子使了个眼色,“都是邻里邻居的,私下说两句就算了,叫人听见多不好。”
摊子离得不远,那些窃窃私语断断续续飘进秦氏耳中。她望着稀稀拉拉过往的行人,先前的干劲已凉了半截。
舒小圆也没精打采地站着,起初还脆生生地吆喝了几声,可站了近两刻钟连一个馒头都没卖出去,她也泄了气。
舒乔将一切看在眼里,轻声宽慰道:“娘,小圆,不急,下工的人还没回来呢。往常这个时辰,巷口都没什么人。”
听他这么一说,秦氏深吸一口气,慢慢稳住心神,点头道:“乔哥儿说得对,咱们不能刚开摊就丧气。我看日头也偏西了,再过一刻钟,大家就该回来了,咱们再等等。”
舒小圆闻言也打起精神,在摊子前站得笔直,眼巴巴望着巷口。
榕树下的人还在嘀咕,林阿么听不下去了,起身道:“人家想摆就摆,又没碍着谁,也没求着你们买。”说罢,径直朝舒乔的摊子走去。
舒乔一直留意着四周,见林阿么过来,笑着招呼道:“林阿么这是要回去了?”
“正要回呢,顺道来看看。”林阿么打量着蒸笼,“卖的什么?”
舒乔伸手掀开蒸笼盖,热气裹挟着麦香和韭菜香扑面而来,他笑着介绍道:“今儿有馒头和韭菜粉条包,馒头一文一个,素包两文。”
林阿么本只想瞧个新鲜,可见那白胖的馒头实在喜人,顿时动了心。她没犹豫,当即掏出钱袋道:“那给我拿四个馒头,两个素包。”
“好咧!”舒乔利落地用油纸包好。秦氏也回过神来,忙上前帮忙。
林阿么接过油纸包,付了八文钱,笑着说了句 “先尝尝你们的手艺”,便提着东西走了。
待林阿么走远,舒小圆捧着刚到手的八文钱,笑得见牙不见眼,抬头看着秦氏和舒乔道:“哥哥,娘,咱们开张了!”
秦氏脸上的紧绷终于散去,露出欣慰的笑,“可算是开张了。”
果然如舒乔所料,没过多久,下工的人陆续回来。舒小圆立时亮开嗓子吆喝,“包子馒头——香喷喷的包子馒头咧——下工不想做饭的,快来买些热乎的垫垫肚子!”
赶路的人本是匆匆往家走,被这清脆的吆喝声吸引,又闻到随风飘来的麦香,不少人停下脚步,朝摊子看过来。
舒乔赶紧把剩下的蒸笼都掀开,热气腾腾的香气更浓了,几个人试探着走上前。
“这馒头闻着挺香,给我拿俩。”一个穿短打的汉子探头看了看,又指了指素包,“这包子是啥馅儿的?”
“韭菜粉条的,刚出锅的,热乎着呢。”秦氏一边夹起两个馒头递过去,一边回道。
“韭菜的啊?那算了,吃完嘴里味儿大。”那汉子摇摇头,接过馒头,把两文钱递给舒小圆,转身走了。
“韭菜馅的我喜欢,给我来两个。”方大爷背着手踱步上前,目光落在素包上。
“方大爷!”舒小圆笑嘻嘻地说,“您的不用给钱。”娘出门前就叮嘱过,若是舟阿么他们来买,不收钱。平日他们照拂家里,吃几个包子馒头不算什么。
方大爷没接话,等舒小圆把包子递过来,直接从钱袋里摸出四文钱,放在车板上,慢悠悠道:“钱你拿着,就当是给你买糖吃的。”
这时摊子前又围过来几个人,秦氏忙着招呼,也没工夫拉着方大爷推辞,只能看着他优哉游哉地走远了。
随着人流渐多,三人有些手忙脚乱。秦氏夹包子时忘了收钱,舒乔收钱时又被人催着拿馒头,舒小圆更是手忙脚乱地把铜板攥在手里,差点数错。
好在很快调整过来,秦氏专管夹取馒头包子,舒乔负责递包和招呼,舒小圆专心收钱,动作渐渐快了起来。
舒乔看着笼屉一个个变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也现出舒缓的神情。
“哎哟,可算赶上了!小圆,给叔夹几个馒头!”小满她爹跑得气喘吁吁,手里还揣着个空盆,急忙递过来。
“叔,馒头卖完啦,只剩菜包了。”舒小圆笑着回道。
“卖完了?”小满爹一愣,随即笑道,“那也行,给我拿四个菜包,刚好够我们家晚饭吃。”
“刚好还剩四个。”秦氏麻利地夹起菜包,放进他的菜盆里。
“今天生意不错啊。”小满爹付了钱,端着盆,笑呵呵地说:“那我先回了,小满还在家催我呢。”
秦氏笑着应了声,等他走后,和舒乔一起收拾摊子。回到家,三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喜色,舒小圆更是迫不及待地搬来装钱的木箱,喊道:“娘,哥哥,咱们赶紧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钱!”
舒乔放好蒸笼跟进屋,看着妹妹把铜钱哗啦啦倒在炕上。今日试水,只做了三屉馒头、两屉包子,好在全都卖光了。
“一、二、三…… 二十一、二十二……” 舒小圆趴在炕上,一个一个地数着铜板,小手指头点得飞快。没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睛发亮,“一共六十文钱!”
舒乔却皱了皱眉,“六十文?确定吗?”
秦氏见他神色不对,收起笑容问道:“怎么了乔哥儿,数错了?”
“出摊前我算过,馒头二十一个,一文一个就是二十一文,素包十八个,两文一个就是三十六文,加起来应该是五十七文才对。怎么多了三文出来?”舒乔掰着手指头算给她们看。
“啊?”舒小圆拿着铜板,一脸茫然,“那我再数一遍!”秦氏也凑过去,和她一起重新数。
“一、二…… 六十!真的是六十文!”舒小圆数完,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舒乔沉吟道:“许是方才人多手乱,我们忙中出了差错,或是客人给多了没注意。”
这话一出,秦氏和舒小圆顿时紧张起来。舒小圆急得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啊?这多出来的钱,拿着怪烫手的!”
“眼下着急也没用,我们也不知是谁多给了。明日出摊时留心问问昨日的客人,兴许能问出来。”舒乔话音刚落,院门就被“咚咚”敲响。他转身道,“我去开门。”
“好像是程大哥的声音!”舒小圆放下铜板,跟在舒乔身后跑了出去。
舒乔打开门,程凌果然站在门外。他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意外道:“阿凌?你这会儿不是该回了?”说着侧身让他进来。
“我惦记着你这边,还是过来看看。”程凌说着,朝舒小圆摆摆手,示意不用板凳。
昨日乔哥儿同他说了今日出摊的事,他放心不下,忙完菜行的事就赶过来了。
他额上还带着薄汗,粗布衣衫上也洇着些许汗迹,周身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气息。
程凌目光在舒乔身上停留了片刻,见他虽面带倦色却无大碍,这才稍稍放下心。
“巷口没见着你们,我便猜是收摊了。”他声音比往日低沉些,话是对着大家说,视线却已落回舒乔身上,“一切都还顺利?”
“都卖完了。”舒乔轻快道。
舒小圆立刻凑过来,手舞足蹈地比划,“开始一个人都没有,我们站了好久呢。后来下工的人回来,一下子就围满了,包子馒头全卖光啦!就是……账有点对不上,多了三文钱。”
她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舒乔把忙乱中账目不清的情况说了,眉头轻蹙道:“得想个记账的法子才好,不然日后怕是要糊涂。”
程凌静默地听完,转身从院角拾起一根细树枝,递向舒乔,语气平稳道:“乔哥儿想得周到,摆摊最忌讳账目不清。那你觉得,用什么法子记,又快又不易出错?”
舒乔接过树枝,随即若有所悟地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划了一道,仰起脸眼神清亮,看向程凌道:“像这样,卖一个,划一笔?”
“没错。”程凌顺势蹲在他身旁,接过树枝,手腕沉稳地移动,“我们摆摊有个笨方法,叫‘画正字’。你看,五笔成一个‘正’字,也就是五个包子。”
他边说边在地上画出三栏,“分作馒头、素包、肉包三栏,卖一个就在对应栏里添一笔。收摊时数数有几个‘正’字,便知各卖了多少,哪种好卖。”
“譬如今天卖了二十一个馒头,便是四个‘正’字加一笔,清清楚楚。”
舒小圆和秦氏也凑过来看,地上的划痕简洁清楚,程凌讲得条理分明,两人看他时,眼中便多了几分信服。
他没有停手,又在旁边画下两个完整的“正”字示范,随后将树枝递回舒乔手中,沉静地看着他。
舒乔会意,接过树枝,依样画了一个,动作由生疏到流畅。
程凌眼睛随着舒乔执笔的手移动,见他连着画了好几个正字,眼里笑意加深。
程凌站起身,又补充道:“人多忙乱时,还可以在推车上放个敞口筐,让客人自己把钱放入筐中,再取包子馒头。钱不经过二手,回头补上一笔‘正’字,便不易出错。”
他一边说着向仍蹲着的舒乔伸出手。
舒乔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掌,略一迟疑,还是轻轻搭了上去,借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便松开,耳根却悄悄漫上一抹薄红。
程凌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转而向秦氏道:“摆摊开头几日,分量最难拿捏。婶子明日不妨参照今天的量,卖得快的几样多备三成,卖得慢的少备两成,试几天就能摸准脉了。”
“我正这么打算呢。”秦氏连连点头,心里更有底了。
舒小圆盯着地上的笔画,抬头问道:“但是我们画在什么上呢?地上一擦就没了。”
“木板。”舒乔晃了晃手中的树枝,眸光发亮,说道,“找块光滑的小木板,用炭笔画‘正’字,收摊后对完账擦去,明日还能再用,省事也省钱。”
“哥哥好聪明!”舒小圆一把抱住舒乔的腰,亲昵地晃了晃。
舒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上程凌含笑的视线,笑眼也弯了起来,“是阿凌的法子好。”
“是啊,真得多谢凌小子,帮我们解了难题。”秦氏由衷说道,对程凌更是满意。
“婶子客气了,不过是摆摊久,摸出些门道罢了。”程凌说着眼神又往一旁的舒乔身上飘。
秦氏在一旁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嘴角怎么都压不住那抹笑意。
天色渐晚,程凌不便久留。临走时,舒乔快步走进灶屋,给他的水囊重新灌满。
“我听你嗓子都哑了,今天定是累坏了吧。”舒乔站在门边,看他仰头喝了大半,脸上流露出心疼。方才光顾着说摆摊的事,竟没注意到他这般疲惫。
“不碍事。”程凌见他眉眼间满是关切,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整日的辛劳仿佛都烟消云散。
巷子有人经过,朝这边张望。程凌看了眼天色,知道不能再耽搁,临行前又嘱咐道:“我该回了。乔哥儿,平日别太劳累,绣帕子坐久了记得起身活动活动。”
“我记着呢。”舒乔乖顺地点头,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院门轻轻合上,舒小圆从灶屋探出头来,好奇地问:“哥哥,程大哥走啦?”
“嗯,回了。”舒乔脸颊微热,怕她瞧出端倪,急忙转身往屋里走,“该做晚饭了。”
舒小圆浑然未觉,依旧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另一边,林阿么家中,一家人正围坐用饭。林阿么的丈夫咬了口馒头,赞不绝口道:“今儿这馒头好吃!有股子粮食的香甜味,夫郎手艺越发好了。”
林阿么睨他一眼,咽下嘴里的馒头道:“哪是我的手艺,这是在巷口舒家摊上买的。我瞧着那馒头色泽匀净,不死白,闻着就有股子麦香,就买了些回来尝尝。”
“哪个舒家?”丈夫从饭碗里抬起头,面带疑惑。
“还能有哪个?就斜对门那家。”林阿么夹了口菜,就着馒头咬了一口,“许是你回来得晚,人家早收摊了。”
“竟是他家……”他拿起一个素包,咬了一口,韭菜的鲜香混着粉条的滑软在口中散开,“味道确实好!自从老舒走后,我就少与他家往来,没想到秦氏还有这般手艺。”
林阿么瞪他一眼道:“这话可别在人家跟前提起。如今他们做点小买卖,你要真念着舒大的旧情,往后多去光顾几次,比什么话都强。”
“夫郎说的是!”他笑着点头,美滋滋地又拿起一个包子,“反正他家东西做得入味,我明儿早些下工,多买些回来,留着明早热着吃也好。”
林阿么见他这般模样,心想今日这馒头确是买对了。
晚间,秦氏对着今日赚的铜钱细细盘算,“除去本钱,赚头虽不算多,但若日日如此,一个月下来也有一两多银子。若是卖得好,说不定能挣上二两。比在外头帮工强,也自在些。”
舒小圆趴在一旁,连连点头,“娘,那咱们明天做多少?今天都卖光了呢。”
“我想着,馒头和包子各多加一屉试试。”秦氏一一收好铜板。
舒乔躺在炕上,侧头看向她们,开口道:“娘,我看可以各加两屉。今天后来还有人没买上,而且你做的包子馒头好吃,往后回头客定然多,多备些总没错。”他对娘的手艺有着十足的信心。
秦氏略一思忖,下定决心道:“好!就听乔哥儿的,馒头和包子各加两屉!”
“还有还有,”舒小圆搓了搓手,小声道,“明日咱们晚些去吧?今天去得太早,日头晒得人发晕,也没生意。”
秦氏痛快道:“成,明日就按今天收摊的时辰往前推,申时末再把推车推过去,不必太早去受罪。”
“好耶!”舒小圆欢呼一声,见秦氏起身要熄灯,赶忙躺回自己的位置。
首日摆摊还算顺利,三人都松了口气,安心地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早,秦氏先去了租推车的姚木匠家,想寻块小木板用来画“正”字。
姚木匠和他媳妇一样爽快,听了来意,从木料堆里挑了块两巴掌大的板子,拿起刨子细细打磨了一番,边缘磨得光滑圆润,递到秦氏手里,“这么块小木板,值不了几个钱,拿着用就是!” 说完就转身回屋继续干活了。
秦氏心下感激,想着午后包子出锅,定要送些过来答谢。
临近申时末,舒乔三人推着推车,准时出现在南巷口。昨日买过的客人一见他们来,立刻围了上来。
“秦婶子,今天还卖馒头素包吗?给我拿三个馒头、两个素包!”一个年轻媳妇挤到前头,脸上抹了胭脂的脸红扑扑的,眼里带着几分庆幸,“昨天你这馒头我婆母吃了直说好,都没再念叨我做饭不成!”
这人是拐角那家媳妇,平日灶上的活计总不得章法,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没少挨婆母数落。
今日她穿着整洁的靛蓝布裙,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连簪子都插得端正,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昨日那几个馒头,倒是让她得了片刻安宁。
秦氏笑着应道:“有呢,今天还多备了两屉,管够!”她一边说,一边利索地夹起馒头包子,用油纸包好递过去,目送她步履轻快地离开。
今日他们按程凌教的法子分工,秦氏管馒头,舒乔管素包,舒小圆专门记账收钱。果然顺手许多,再不见昨日的忙乱。
舒乔特意留意昨日的熟客,一一问过,却无人说多付了钱。那多出的三文,终究成了个谜。
舒小圆守着木匣,听着铜钱落入匣中的清脆声响,喜得眉开眼笑。
卖完最后一个包子,她欢快地喊道:“收摊回家咯!”
接连数日,三人准时出摊。舒家包子馒头味美价廉的名声,渐渐在巷子里传开。
那张家媳妇先前还冷嘲热讽,断言舒家撑不过三日。如今见舒家生意稳当,旁人稍夸一句,她就尖着嗓子讥讽,要么说 “不过是运气好”,要么暗指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伙嫌她嘴碎心窄,见了面都绕着走,更加不爱搭理她了。
她先前被方大娘当众训斥,落了面子,如今又遭邻里疏远,不反思自己,反倒将一腔怨怼都记在舒家头上,对舒家的嫉恨愈发深了。
可这丝毫影响不到舒家的生意,也碍不着舒乔分毫。
摊子稳定后,便由秦氏带着舒小圆照看,舒乔则留在家中,专心绣他的帕子和嫁衣。
这段时日与各样客人打交道,秦氏也比从前干练了不少,说话做事都透着股利落劲儿,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这日傍晚,收摊回家后,秦氏坐在炕边整理晾干的衣物,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感叹道:“近来秋老虎厉害得很,白日里比三伏天还燥,夜里又凉飕飕的。一晃眼,日子过得可真快,眼看就要秋收了。”
她转头看向趴在炕上歇息的舒乔,又问:“乔哥儿,凌小子可同你说过,程家何时开始收庄稼?”
舒乔懒洋洋翻过身,缓声回道:“说了,大后天动镰,得忙活好些天。”
秋收是一年里顶要紧的事。程家只有三口人,要比别家多费些工夫。
“秋收最是累人,一趟忙下来,人都要瘦一圈。”秦氏想起往年收玉米、晒粮食、翻地种麦的辛苦,当真是一沾炕就能睡着。
“不过秋收完,离你成亲的日子也近了。”秦氏停下动作轻叹。
“娘是舍不得我?”舒乔把脸半埋进枕间,声音有些闷。
“可不是?若能留你一辈子,娘也愿意。”
舒乔闻言抬起头,仔细端详她。这些时日的摆摊历练,当真让娘变了不少。若是从前,这般直白的话,她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娘,你真好。”舒乔说得恳切,倒让秦氏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手无措地在裤子上蹭了蹭,起身道:“你这孩子,说这些干啥。我去瞧瞧小圆和小临,这两人,刚才还听见在院里闹,这会儿没声了,指不定又在磨蹭什么……”说着便快步朝外走,身形略显匆忙。
舒乔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莞尔,伸手揉了揉方才埋过的枕头。
暮色渐浓,晚风穿过门扉,送来些许凉意。
舒乔穿着里衣平躺在炕上,面容宁和,闭眼感受着这舒爽的秋风,喃喃道:“这样便很好。”
家里摆摊后,有了稳定的营收,他便能放心不少。
想到即将到来的婚事,舒乔睁开眼,心里涌上几分忐忑和期待。
成亲那日……会是什么光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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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