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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太太去出差了

“温予宁,谁允许你过来的,

那声音,低沉沙哑,裹挟着冰碴和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紧绷的空气中。封砚俯视着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是狂怒,是偏执,更是被彻底挑战权威后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臣服,一个她擅自脱离他掌控的、足够沉重的代价。

温予宁坐在老榆木方凳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也不肯弯折的修竹。她微微仰着头,迎上那道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目光。茶馆里橘黄色的暖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清晰地映出她眼底深处那片冰封的湖泊,不起一丝波澜。

她没有回答那个荒谬的质问。

“谁允许你过来的?”——仿佛她的存在,她的呼吸,她的来去,都必须经过他御笔亲批。

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疲惫到极致的、冰冷的嘲讽。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江南水汽浸润后的温软,却像淬了寒冰的针,清晰无比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刺向封砚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封总,” 她顿了顿,像是在确认这个早已生疏的称呼,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您可能忘了,我们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按照协议,我现在的人身自由,似乎不需要您的允许了。”

“啪!”

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

是温予宁指尖捏着的那根芦草花茎,因为指腹无意识的用力,被折断了。青翠的汁液瞬间染绿了她的指尖。

空气,彻底凝固了。

角落里那对老夫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老先生手里的报纸无声地滑落在地。李铮僵在原地,脸色灰败,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躯壳。整个茶馆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窗外潺潺的流水声,成了这极致死寂里唯一的背景音。

封砚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那骇人的怒意、赤红的血丝、紧抿的唇线,都在温予宁那句平静到残忍的话语出口的瞬间,彻底僵住、凝固。

离婚手续。

人身自由。

不需要您的允许。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壁垒,将他那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权,捅得千疮百孔!他追到这里,带着滔天的怒意和势在必得的决心,却被她用最冷静、最疏离、最符合法律条文的方式,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她甚至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一个他亲手签署、却从未真正放在心上的事实。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荒谬和被彻底羞辱的寒意,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原风暴,瞬间席卷了封砚的四肢百骸!那燃烧的怒火被这极致的冰寒瞬间浇灭,只留下刺骨的冷意和一片空茫的废墟。

他死死地盯着温予宁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恐惧、或者哪怕是一点点的……旧情。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平静的、彻底的漠然。

她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这种彻底的、毫不掩饰的切割和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和控诉,都更让封砚感到一种灭顶的窒息和……恐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阻止的速度,从他紧握的指缝中飞速流逝,彻底消失。

他高大的身躯,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那一直支撑着他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和滔天怒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猛地直起身,像是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那道冰封的目光。动作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仓促和狼狈。

他的视线,如同失控的探照灯,在狭小的茶馆里慌乱地扫过,最终,死死地钉在了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旧木架上。

木架上没有摆放昂贵的茶具或古董,只有一个普通的粗陶花盆。盆里没有名贵的花草,只有一丛丛生机勃勃、青翠欲滴的……野草?或者说是……野菜?

封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翠绿的叶子,锯齿状的边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车前草!

一种极其廉价的、甚至被当作杂草的植物!一种……只存在于他模糊童年记忆、早已被他摒弃在光鲜亮丽生活之外的、属于底层泥泞的东西!

而此刻,这种象征着卑微、贫穷、被他彻底遗忘和唾弃的植物,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身边?出现在这个她逃离他之后选择的、所谓的“宁静”之地?

更让他血液几乎逆流的是,花盆旁边,还立着一个简陋的、用硬纸板做成的小牌子,上面用清秀的、他无比熟悉的笔迹写着:

**“车前草,清热利尿。5元一把。”**

卖菜?!

她温予宁,曾经的封太太,现在在这里……卖这种路边的野草?!

一种比刚才被漠视更加强烈百倍的、混合着极致荒谬和尖锐耻辱的怒火,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冲上封砚的头顶!烧光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他精心豢养的金丝雀,他给予无上奢华生活的女人,在离开他之后,竟然沦落到在江南小茶馆里卖五块钱一把的野草?!

这算什么?对他财富和地位的终极嘲讽?还是她自甘堕落到泥潭里的证明?无论是哪一种,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封砚的脸上!

“好……很好!” 封砚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血腥气的低笑,那笑声扭曲而骇人。他不再看温予宁,目光死死钉在那盆刺眼的车前草上,眼神里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和一种被彻底玷污般的暴戾,“温予宁,你真是……好得很!”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动作带起一阵劲风,刮得旁边靛蓝的桌布都掀动了一下。

“走!”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是对着僵立如木偶的李铮。

封砚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刺骨的寒意和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狂怒,像一阵黑色的飓风,头也不回地冲下那狭窄的、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咚咚咚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每一步都带着要将这栋老房子踏碎的戾气。

李铮如梦初醒,脸色惨白地看了一眼依旧平静坐在桌边的温予宁,又惊恐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条沾了灰尘的“星河之泪”,嘴唇哆嗦着,终究一个字也没敢再说,连滚爬爬地追了下去。

茶馆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角落里才响起老夫妻心有余悸的、压得极低的叹息。看报的老先生默默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报纸。

温予宁依旧维持着那个坐姿,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染了草汁的指尖上,那一点青翠,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她伸出另一只手,用干净的指尖,轻轻捻起那根被她折断的芦草花穗。柔软的白色花絮在指间散开,带着一点微痒的触感。

窗外的阳光似乎明亮了一些,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墙角那盆生机勃勃的车前草上。翠绿的叶子在光线下舒展着,水灵灵的,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小团白雾,又迅速消散。眼底那片冰封的寒潭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的东西,随着这口气,悄然碎裂,融化。

---

> 三天后。封氏集团总部。

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钢铁森林最繁华的核心地带。车流如织,霓虹初上,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一种冰冷的、浮华的紫红色。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辛辣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

封砚陷在宽大的黑色真皮座椅里,背对着门口,面朝着窗外那片璀璨却冰冷的夜景。他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的落地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线,将他半边身影勾勒得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

三天了。

那盆翠绿的车前草,那刺眼的“5元一把”,还有温予宁那双冰封般的、毫无波澜的眼睛,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在他脑海里盘旋、啃噬。每一次想起,都像在反复撕开那道被当众羞辱的伤疤,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无法遏制的狂怒。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严密地监控着S市。温予宁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痕迹,都通过加密的渠道,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他面前。

报告就摊开在他面前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上,在惨白的灯光下异常清晰。

照片:温予宁穿着简单的棉麻衬衫和长裤,背着一个看不出牌子的帆布包,素面朝天,正走进S市一家挂着“青禾设计工作室”牌子的老房子。她的侧脸在照片里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专注和融入环境的平静,却像针一样刺眼。

文字报告:“目标于今日上午九点十五分进入‘青禾设计工作室’,停留约四小时。经查,该工作室为一家小型本土设计公司,主营传统手工艺与现代设计结合项目,规模较小,经营状况普通。目标进入时携带疑似设计稿文件夹……”

设计?工作?

封砚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带着浓重嘲讽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被冒犯和被轻视后堆积的戾气。

她放着封太太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跑到那个破落的小城,去那种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工作?为了什么?为了证明她离了他也能活?还是为了用这种卑微的姿态,更彻底地羞辱他?

指尖的雪茄被狠狠摁灭在昂贵的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啦一声轻响,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猩红的火点彻底熄灭,如同他眼底最后一点名为理智的光。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的蜂鸣声尖锐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令人窒息的死寂。

封砚没有动。

电话执着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耐烦,转过了座椅。

那张英俊却阴鸷得骇人的脸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眼底是连续失眠和暴怒熬出的深重青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危险气息。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要将听筒捏碎的力道,按下了免提键。

“说。” 一个字,冰冷得能冻裂空气。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李铮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紧张和恐慌:“封总!S市……S市那边有最新情况!太太……温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 封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触碰到逆鳞般的暴戾,“说!”

李铮被那声音里的杀意吓得一哆嗦,语速飞快地报告:“太太……温小姐她订了机票!明天一早的航班!目的地是……是滇南!报告显示,她是以‘青禾设计工作室’项目组成员的名义,去……去出差!进行为期两周的……采风调研!”

出差?!

采风调研?!

这两个词,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在封砚早已被狂怒和屈辱填满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她不仅留在了S市,去了那个破工作室,现在……竟然还要“出差”?和那些他从未听说过、也根本不屑于知道名字的所谓“同事”一起,去那个偏远的、蛮荒的滇南?!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被彻底背叛、被轻视到极致、以及一种近乎疯狂占有欲的怒火,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出差?和别的男人一起?!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封砚面前那张坚硬无比的黑檀木办公桌,被他狂暴至极的一拳狠狠砸中!桌面上的文件、钢笔、电脑显示器、水晶烟灰缸……所有的一切都在恐怖的巨力下猛地弹跳起来,又稀里哗啦地摔落一地,狼藉不堪!昂贵的实木桌面,以他拳头落点为中心,赫然出现了一片蛛网般的恐怖裂痕!

“出差?!” 封砚猛地站起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完全失去控制的狂暴凶兽,对着空气发出撕裂般的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彻底变形,带着摧毁一切的疯狂,“谁给她的胆子?!她以为她是谁?!”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落地窗外那片冰冷的城市灯火,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毁灭性的气息。温予宁那张平静漠然的脸,和那盆翠绿刺眼的车前草,在他眼前疯狂地交替闪现,最终都化作了她背着帆布包、即将和别的男人“出差”的画面!

不行!绝对不行!

她是他封砚的女人!就算离婚,也轮不到她如此“自由”!轮不到她如此……践踏他的尊严!

“李铮!” 封砚猛地抓起桌上唯一幸存的座机听筒,对着话筒发出如同地狱传来的、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命令,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给我安排飞机!现在!立刻!飞滇南!”

“给我查清楚她落地哪个机场!住哪个酒店!行程路线!每一分钟!我都要知道!”

“还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到极致,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带着要将一切撕碎的疯狂:

“给我通知那个什么狗屁‘青禾’工作室!项目取消!立刻!马上!谁敢放她走,我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在设计圈混下去!”

“听到没有?!立刻!去办!”

咆哮声在空旷奢华的总裁办公室里疯狂回荡,震得玻璃幕墙都似乎在嗡嗡作响。

封砚狠狠摔下听筒,巨大的撞击声如同丧钟。

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失去所有理智的困兽,在满地狼藉的办公室里焦躁地、带着毁灭性气息地来回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碎裂的玻璃碴和散落的文件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窗外冰冷的霓虹灯光映在他扭曲的侧脸上,明暗交错,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出差?

采风?

和别的男人一起?

温予宁,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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