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第一洗衣工 第2章 第 2 章

海洋博物馆几公里外的停车场——

看着订单上的衣物数量终于止于‘4326’，坐在驾驶座的3478摸了一把他的金色的大背头，敲了敲车门提醒着车后清点的二人。

“猎人那边结束了！”

说完就下车，靠着清洁车的车头，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黑海，带着电子镣铐的手扒拉下头上的墨镜，紧捏着脖子上的项链里的家人合照，试图眼不见为净。

自九百年前的末日降临，污染物诞生，整个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暗灰色的轻纱，鲜花绿草的世界只存在于书中或者博物馆内，反而眼前的悬崖秃壁、泛滥成堆的垃圾山、黑糊糊的海水才是现在人类生存的现状。

就连专属于海洋的咸湿味都变成了下水道臭味。

“人真搞笑，一边放任活着的生物被污染，一边又拿死了的标本去警醒后人。”3478自嘲，偷偷抽下鼻子，默默地擦去墨镜下的眼泪。

倪好有注意到3478的悲伤情绪，人虽长着一张粗狂不好惹的土匪脸，实际上有着一颗比莎士比亚还要多愁善感的诗人心。

他原本是个送货司机，但一年前因为在运货途中被污染因子所迷惑撞死了人进了监狱。

为了能早日见到家中的妻女，现在还在努力做洗衣外卖工赚取赎金。

但另一方面他们订单的衣物数量有多少，侧面表明现场就有多少人死了，就跟他们亲眼目睹死亡现场差不多，诗人3478是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这边已经勾选完最后一项储存设备的0734，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冷静的海蓝眼眸暗了一下，对储存设备的数量保持了质疑，“12箱储存设备有点勉强。”

“一箱储存设备能装下400件衣服，更何况我们这儿还有压缩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倪好在一旁搭话着，她也明白0734的顾虑，虽然订单上的衣物数量是4326，但按照以往经验，实际数量会比订单显示得还要多出几百件，多备点储存箱也是有备无患。

0734，第九小组智囊团外加一枝花的存在，长相清冷，一看就觉得人是干技术活。

半年前加入第九小组，但身世很隐秘，她从来不主动提起，倪好和3478也识相不主动问，反正大家都算不上什么好人，遇上的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事了。

人做事准备充分、可靠有条理，感觉什么麻烦事到她手里都能轻松解决。

“没办法了，目前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说着灰蓝发色的少女看了一眼手腕上调准精确的手表，看到时间已经过了有半个小时觉得奇怪，“这个点了，为什么还没出来？”

按照正常流程来讲，他们需要等待猎人组出来，然后才能进去进行洗衣外卖工作，这个期间只需要15分钟足够。

但现在半个小时了，居然还没动静。

是发生了其他意外？

即便一切都有所准备，可0734右眼皮一直跳，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来了！”前头的3478喊道。

倪好顺着声音看去，是三三两两的越野车在他们跟前缓缓驶过。

她们注意到越野车的同时，与此同时越野车上的人也注意到了她们的存在，但也只是轻蔑一笑并没有跟她们示好的意思。

“啧！还是一如既往没礼貌！”3478对那猎人越野车啐了一口。

洗衣工被污染物猎人看不起是常有的事情，毕竟猎人守护的是城内居民，而并非是她们这些没人权的罪奴。

根据《洗衣工行动指南》的指示，污染物被灭干净后，其分解出来的污染因子会有6小时的最佳活性期，而她们洗衣工的任务就是在剩下6小时内尽快收回衣服，不管衣物有多少。

0734似乎习惯了这一切，在最后一遍清点完车上的收纳设备后，再将机械手表调为倒计时‘5:30:00’,跟3478说道，“上车吧，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天天的，就被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给耽误时间了！”3478口上虽然骂着，但为了赶时间开始了急速飙车。

‘5：20：34’

以至于到达现场时，倪好都有点晕乎。

一旁的0734抱着呕吐袋吐了好一会，倪好帮忙拍拍人的后背，唯有3478感觉自己好心办坏事似的，满脸歉意，“你俩没事吧！”

正在吐着的0734还不忘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钟表，原来要15分钟才能到达的路程，现在不到10分钟就到达了，对他们来说节省5分钟是好事。

缓过来的0734跟着倪好给3478竖完大拇指后，就准备在行动前开始宣读《洗衣工行动指南》。

与此同时倪好和3478开始穿上特制的防护服，他们的防护服和猎人专有的战斗服不同，他们身上穿的防护服不光笨重臃肿而且在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但却提高了防护程度，可以让人放心收集衣物。

倪好戴上头盔后，0734的声音在头盔中回响。

“洗衣工行动指南第一准则：穿上防护服的那一刻起，请不要相信你的所见所闻！”

......

“洗衣工行动指南第一百八十八准则：无论如论请握好你手中的工具，那是你唯一的存活希望！好，指南讲解完毕，各位请按照最先的区域划分开始行动！”

“记住任务完不完成不要紧，每个人都当以自己的性命优先，打不过就跑！”

‘5:11:29’

洗衣外卖工第九小组成员对准好各自的时间后，纷纷进入海洋博物馆。

现场经过0734的划分下，倪好负责博物馆第一层海洋灾害体验区，正当她观察着第一层的地图时，头盔里响起负责第三层远古海洋区的3478尖叫，“我去好大的章鱼啊！”

“想吃吗？”倪好调侃着。

那边的3478接话道，“要是活的就吃。”

中间0734难得插话：“如果污染物你就死了。”

倪好：......

3478：......

倪好登录工作系统开始打卡，观察到另外两人的状态灯是绿色的，来确保二人的正常状态，万一有什么事情还能帮衬着。

除此以外，每个人的后面还跟着清洗衣物数量，这样大家伙就能在最后清点的时候来复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倪好负责的第一层是半暗半明的区域，除了外部招待厅，就剩下里面较暗的展览厅部分。

望着四处可见的沾血衣服，污染因子就像苍蝇一样黏了上去，污染物相当挑食，它们会将人类衣物当成食品的包装袋，不可食用地扔向一边。

而人则会被吃的一点丁不剩。

倪好拿出一个小型空气吹风机并启动，随着吹风机的一阵蓝风后，那些残留在衣服上的污染因子便慢慢散开。

与此同时倪好掏出防护剂和防护袋以及吸衣机。

她简单将防护剂涂抹在防护袋口，这样就能防止污染因子的进入，接着将防护袋的口子接住吸衣机的出口，拿着另一端管子入口开始启动机器，吸取刚刚那简单清洁过的衣物。

只见要清洁的衣物经过管道，逐渐被抽空变成一个个小球，然后在排入到倪好身后的防护带袋中。

看着就像是在制作扭蛋似的。

一个两个地压缩着，接着等防护袋装满后，再被她如数挤进储存箱中。

‘4:10:47’

清理完外部展览厅的倪好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而她被分配到的4个箱子里也只用1个。

倪好点开工作系统，看了一下目前她的处理衣物数量是：560件。

每每看到自己处理完的这些，耳边总会响起了金币落袋的声响。倪好心中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那种专属于劳动人民看到自己成果物超所值的幸福。

比起上辈子拼死拼活杀怪还没钱到最后还被暗杀，现在当个普通人真好！

剩下的就是里面展览厅没有处理，倪好收拾一下自己的装备，准备进入。

忽然头盔里传来一瞬吟诵，若即若离的，好似海上云雾抓不到。

倪好笑道：“3478诗念得不错啊！”

3478：“啥？”

0734：“刚刚没人念诗。”

倪好：“没有吗？难道是我听错了？”

平常诗人3478都会在工作结束后自创诗歌什么，倪好还以为刚刚的吟诵就一定会是他。

3478：“没想到啊，1018，我的诗能让你这么着迷，等着啊，干完活，帅帅的老子一定给你们好好的歌颂一番”

倪好：“不必，谢谢！”

0734：“不必，谢谢！”

3478：“一个两个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呢？”

‘3:58:14’

倪好担心3478的话匣子关不住，于是暂时关闭了语音交流，只要专注于二人的信号是否是绿色的就行。

带着设备准备深入的倪好，一进入里面的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她仿佛进入垃圾处理厂一般，虽然闻不到臭味，但所见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污染因子，还有几处粘液正不断地蠕动着。

倪好觉得再待上几小时，自己一定会瞎。

其中有几只污染因子像是发现她这等新鲜血肉的存在，朝着她的方向靠近，更有甚者攀附在她的头盔目视镜上，倪好立马将吹风机开到最大强度，一下子吹飞了。

紧接着展览厅内的感应灯光没了污染因子的遮掩，像是意识到了她的存在，不一会亮起淡淡的蓝光，令倪好能看清一点。

入目脚底一块淡黄色标语光板引起了倪好的注意。

‘人类对于自然规律的认知是永无止境的，同样如何应对灾难也是人类生存发展的永恒课题。’

关于这一点，倪好深有感触，前世时末日将人类打个措手不及，各种各样的污染物杀死人类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即便如此九百年后的今天人类依旧坚强地存活着。

不过这么大的话题，应该不再需要她这个小喽啰来现身说法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工作赚钱、赚钱、赚钱！

等到倪好清理完门口周边衣物准备再深入时，倪好还注意到在标语的上面有个类似于触手的标记，弯弯曲曲的，看起来像是章鱼。但末端却露出了像是指甲的方块状，这是......人类？

被吸引注意力的倪好，借着手上的吹风机吹开上面的污染因子，才发现是块巨幅铜版画。

随着铜版画不断显露在她的面前，倪好不由得后退几步仰着头才能将整幅铜版画收入眼中。

那是一副古怪的铜版画，一艘满载人类的诺亚方舟行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他们畏惧头顶的雷电风暴，纷纷往右下角岸上拿着矛头的人类伸手求助。

乍看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人的腰部被腐蚀失去了线条轮廓，以至于上半身是人类而下半身则像是章鱼触手，其中一只触手上还有人类的指甲。

就好像触手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倪好不懂艺术，但看着不和谐的画面，总觉得哪里奇怪。

倪好打开防护服上的电筒，打在那有指甲的章鱼触手上。

细细看来，与其说那是指甲，更像一个字......一个‘为’字。

只是刻得不清晰，借着‘为’字，倪好又凑过去看看，发现在其周围还有像字一样的划痕。

倪好对着念道，“一、切、为、了、人、类！”

这些划痕很新，是被刻了没多久的样子。

这儿还有其他人！

预感不好的倪好握紧手中的抽风枪，小心提防着周边。

幽暗的环境，只回荡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忽然头盔里传来警报，倪好下意识打开工作系统，发现另外两个人的状态灯是绿色没有什么毛病，而且她们清理衣物的数量也在不断地增加，好像没什么毛病。

倪好打开语音交流：“我这响起了警报，你们那儿有吗？”

0734：“没有。”

3478：“你多心了。”

倪好以为是这儿的污染浓度太浓了，所以让自己产生幻觉了，难道说从刚刚那一瞬的吟诵声开始自己就已经被污染因子给影响了？

还是说是机器被污染了？

倪好猜测着关掉工作面板，手电筒也随之一晃 ，下一秒一个跟她穿着一样防护服的人如幽灵般出现在那深处的走廊里，看身高像是3478。

是污染物！

她打开语音交流，准备想问问3478在哪时。

与此同时，那边传来了3478的声音，他颤着声，听着像是遇到了什么怪物，他问道，“1018，你还在一楼对吗？”

‘3:4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