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怜阖着眼,悲观地想着苏挽尘会用什么方式杀了他。
只是等了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身边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动不动,几乎放任他靠在自己身上。
虽休息了这么一会儿,江夜怜却依然是头痛得要裂开一样,他微微睁开眼,眩晕了一瞬,随后他立刻就明白是什么救了他一命。
远处的山顶上,那座原本挺立的镇邪塔,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摇晃着,夜色中,像是一团黑影在扭动,好像马上就要倒塌。
很显然,苏挽尘也在死死盯着这座摇摇欲坠的镇邪塔。
忽然,梁山再一次摇晃起来,这一次的震动比先前两次要更剧烈,让人感觉下一秒大地就会崩裂。
面前的火堆也上蹿下跳起来,火势瞬间长了数倍。
这镇邪塔封上了数千咒符,才得以压制住山上邪祟。
可这封着数千咒符的镇邪塔,摇晃的幅度竟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不过多久,就会彻底坍塌。
随着梁山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砂石肆意飞扬。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镇邪塔,倒了!
即使在夜里,梁山内不少人也都被震醒,众人脸上霎时血色全失。
压制邪祟,大多倚靠这座塔。可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邪祟明明变少了,这镇邪塔却反而镇压不住倒塌了。
难道说……
江夜怜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这镇邪塔镇压的根本不是邪气。
不容他细想,梁山的震动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而且变得越来越剧烈。
星光黯淡的雾夜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山顶上,恐惧、紧张、祈祷地注视着山顶。
梁山底下。
“我为你解开封印,汝给我以灵力为筹。”白衣人说罢抬手,凌空划出一道奇异的符咒,“出世吧,重明鸟。”
一阵高亢尖锐的啸叫撕破梁山寂静的夜。
梁山上,飞沙走石,一阵飓风猛然刮起,搅和着土石枝叶乱飞,刮得人睁不开眼。
这尖厉的叫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简直要将人的耳膜穿破。
伴随着这令人感到绝望的叫声,山顶上,猛然金光四射,照的周围亮如白昼。附近的树木拦腰折断,在强大的灵力下搅得粉碎,被猛地刮下山去。
刺耳的长啸声中,一只通体橘红,身形巨大的灵兽屹然立于山顶。形似鸡,鸣声如凤,两目都有两个眼珠,伸展着两只巨大的翅膀,那长长的泛着火光的尾翼,似乎一扫,便有排山倒海之势,通体的羽毛都像是披着火霞,要燃烧起来似的。
“完了完了,这什么怪物啊?”
“怎么办怎么办,报应啊,云初城乱屠杀的报应。”
“胡说八道,看清楚情况再说!”
“这什么东西啊,看着又不像鬼祟。但是这灵力,好强啊。”
……梁山上逐渐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山顶的灵兽一昂首,口中吐出一团烈焰,直向离山顶不远的苏挽尘他们这个方向砸来。
苏挽尘心下暗道不好,随即一跃而起,闪身躲开这巨大的火球。
江夜怜双袖一拂,凌空落下一道结界。
苏挽尘诧道:“你干什么?!”
山顶巨兽吐出的火团和江夜怜落下的结界“嘭”的一下撞在一起,巨大声响不亚于方才巨兽的啸叫声。周围灵光四溅,耀得人睁不开眼。
结界瞬间撞碎成万点残片,而那巨大的火球也在剧烈地撞击下消散做股股热浪。
江夜怜竟硬生生靠这结界抗下了这巨兽的一击。
苏挽尘目瞪口呆,无语道:“有没有搞错,犯不着这么消耗灵力吧。”只差一点,他就会被那炙热的火球烧成人肉干。
接下火球的瞬间,江夜怜显然受到了巨大的灵力冲击,他本就单薄的身子更加摇晃不稳,险些跌倒。他轻按住胸口,痛得眉尖颤了颤,一道莹莹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
他艰难道:“这里离得太近了,我若不拦下,就必定会有人躲不过。”
“江大善人真是好心。你以为你帮他们挡了,那些人就能躲得过了?”苏挽尘略带嘲讽地道。
苏挽尘想起了李兰枝,拼了命地去救一群诋毁他的人,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并不值得。谁爱做英雄谁做去,苏挽尘是没兴趣出这个风头。
这巨兽火球四处乱喷,越来越密集,砸得梁山上到处是深坑,不少地方的树木烧成一片。那些未除尽的鬼祟,竟也在这一个个火球与巨兽长啸声中,怨气散去,化作一滩烂泥污水,慢慢渗入地下去,消失不见了。
几个被喷向天空的火球,猛地打在梁山结界上,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巨响。梁山结界逐渐出现裂痕,眼见着那裂痕越来越多,终于“轰”的一下震得粉碎。
不少人苍惶逃下山去,谁知刚要逃出梁山,梁山外是赫然落下一道新的结界,橘红色的结界像是冒着愤怒的火光,竟将所有人都困死在梁山中。这一层结界比之前的结界牢固了不知多少倍。
苏挽尘同江夜怜谁也没说话,倒是很默契地向山顶奔去,显而易见,这结界是山顶的巨兽设下的,不收拾了这巨兽,谁也别想活着从梁山去。
“这究竟是个什么的东西?像恶兽一般凶猛,身上却不带一点儿阴气,反倒像是灵兽。”江夜怜生挡下那一击,胸口隐隐作痛,“但看这外形,却是……”
“重明鸟”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种灵兽真的存在吗?”江夜怜疑惑道,“重明鸟是上古神兽,灵兽在传说中是温顺驯良的动物,不会伤人。本是属于神界的神兽,被神官派下人间,带给人们光明与美好,而这神兽看着却并不友善。”
“难道说……”苏挽尘有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推测,可却是唯一能解释的通这一切说法,“百年前的云初城主,修建梁山是为了把重明鸟压在山下。”
江夜怜给了他一个震惊的眼神,但却也是默认了他的推测。
这就说得通了,上古神兽所有的是纯阳灵力,百年前的云初城主为了将神兽封禁在此地,大费周章修了梁山,建造了镇“邪”塔,却仍难以压制神兽强大的灵力,又铤而走险制造出怨气,与重明鸟的灵力互相压制,得以将它镇压在梁山下。牵扯上灵兽还有数百条人命,当时的云初城大费周章,才把这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现今的云初城显然都不知道此事。
这个秘密被堵的这么死,可是谁又知道了呢?显然,有人在背后操作,把英雄大会选址在梁山,又不知以什么方法,在所有令牌里都刻下了往昔咒,意图抖出云初城不为人知的黑暗往事。
山上的鬼祟被除,怨气大量减少,封印也难以再压制住神兽重明鸟。而重明鸟作为根正苗红的神鸟,被封印了百年,再怎么温良动物,都会产生怨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苏挽尘思索着。布局之人多半是和云初城有仇,如果单纯想把所有人都困死在梁山,就不必苦心孤诣地在令牌中刻入往昔咒。
这局,布得好狠毒,环环相扣、无懈可击。轻则云初城身败名裂,重则修真界半壁江山跟着陪葬。
不管这人到底有些什么目的,苏挽尘知道他们现在处境危险。
他不像江夜怜,什么扶危济困、行侠仗义,干他甚事。但苏挽尘深知,修真界能去、敢去对抗重明鸟这样的神鸟的根本就没几个。他不想因为没人敢去对抗重明鸟,而被埋在梁山下陪葬。
他们各自抱着不同的心态奔上山去。
一团团火球连珠炮弹般向四处喷去,神兽身上炽热的灵流灼灼逼来,苏挽尘靠近山顶,却已无法再近前。
重明鸟附近好不容易见到几个大着胆子没逃的,也是散兵游勇、缩头缩脑地观望着,与来参加梁山大会的修士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苏挽尘心下无语,来参加梁山大会的修士可不都是想要崭露头角的,这么个大好机会,都躲哪儿去了。
甚至一些门派的宗主干脆聚集门徒在山脚下躲着了。
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聚集着的几个人,看到江夜怜都不由自主地聚过来,战战兢兢地望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这么一只大怪物,这怎么对付的了啊。”
“江宗主,我们怎么办啊?”
重明鸟猛地一扇翅膀,一阵飓风猛地刮过来,好像要给人刮掉层皮似的。
刚聚过来的几人,又被一扇扇散开。
飓风裹挟着火球,四处乱喷,梁山上的古木,大半片着了火。
神兽附近的风,都夹带着火热的。它似乎感受到了不速之客的靠近,越发尖厉的鸣叫起来。
眼看着他抬起一只巨大的爪子,就要往往一个修士头顶招乎去。那修士吓得瑟瑟发抖,欲走不能。
江夜怜双袖一拂:“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