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更后误惹檀郎 第11章 第 11 章

“陌生？”

巧杏往池塘里撒了把鱼食，一脸不解地看着李晚：“六爷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哪……”李晚刚想否认，转念一想，慕容真对待府里的下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

“是六爷待晚姐姐与众不同，所以姐姐才会觉得这样的六爷陌生吧。”巧杏放下手里的鱼食罐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李晚。

李晚噎了一下，伸手去捏巧杏的脸：“好啊，连你也编排我！”

巧杏边躲边求饶，两人闹了一阵，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李晚耳边，压着声音道：“并不是我编排姐姐，六爷对底下的人从来都没有好脸的，听说去年冬天，有个小丫头不知什么缘故晚上值夜时被六爷狠斥一通赶了出来，当天晚上就被沉了塘。”

说着，她一指面前的池塘：“呶，她就是在这儿被捞起来的，发现她的吴婆子说，当时人都泡涨了险些认不出来。那之后没多久，六爷就命人打死了三个小厮，虽说这不是六爷第一次打杀下人，但同时打死三人，还是头一遭儿。”

“也就晚姐姐你，会觉得六爷是外冷内热，还一点都不怕他。”

李晚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她不认为慕容真是个滥杀之人，而且这事儿听着总觉得有些蹊跷。

正思索间，巧杏推了推她的胳膊：“想什么呢？”

李晚对她并不设防，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觉得，那个小丫头的死，未必就是六爷造成的……”

若是他做的，他不会不承认。

“你……”巧杏觉得她魔怔了，但又不好议论主子太过，只能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换了话头道，“不管是不是，我只盼着晚姐姐你平平安安的，那些个倒霉事一概不沾才好。”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着呢。”李晚顺着她的话答，说着，她抬眼看了下天色，同她道，“出来这许久，我也该回去了，你也回吧，别被芷青姑姑抓到你躲懒。”

“嗳。”巧杏收了鱼食罐子，点头与她作别。

两人一个朝东，一个往北，各自回了院子。

和巧杏聊了这半天，李晚心里那股气早散了。

巧杏说的对，是因为慕容真一开始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这才导致她难以接受对方态度突然变冷。

他本就是这个性子，她和他置什么气呢。

退一万步说，他是她笔下生出来的“孩子”，她赋予了他这样的性格，理应对他有所包容才是。

带着这样的念头，李晚彻底整理好情绪，回了十方斋直奔慕容真所在的书房。

屋里慕容真刚拿起上午看过的那本游记，才翻开书页，手里的书就被人没收了。

他猛地蹙眉。

李晚像没看到他的脸色，直接把桌上那本《中庸》塞进了他手里。

“六爷这本游记都看了一天了，还是换本书看看吧。”她顶着慕容真略带怒气的眼神，好言相劝。

慕容真看一眼手里的书，目光又转回李晚脸上：“你是越发大胆了，难道忘了桐儿的下场吗？”

李晚微微叹气道：“我劝六爷读书是为六爷好，若连真心为你的人都要被打出去，那六爷身边活该一个人都没有。”

“真心为我？”慕容真把书扔到李晚脚边，笑声里泛着冷意，“让一个曾在考场作弊的人读书，你敢说这不是羞辱？”

“谁说六爷作弊了！”

他扔书的动作惹怒了李晚，她压抑着声音喝问：“你没有作弊你为什么不自证清白？！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那双护膝是国公爷让大夫人送你的？！”

慕容真的眼睛，渐渐睁大。

“老夫人送来的人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遣回去？为什么不让老夫人亲自处置那些人，为什么不和他们分家划清界限？！”

李晚一口气说完，攥紧了拳头。

慕容真腾地一下站起，他眼神颤抖，不可思议地盯着李晚。

“这些……你为什么会知道？”

为什么？因为她是作者！李晚在心里呐喊。

“六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真却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避开了她的眼神，他声音涩然，似有多少无奈：“你不用知道。”

这句话和“关你屁事”有什么区别？不按她的大纲走他还有理了？！

李晚再好的脾气也要磨没了，她瞪着慕容真：“把书捡起来！”

慕容真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命令他。

没错，就是命令的口气。

如果现在提笔更新有用的话，李晚一定会写他脱了上衣给自己负荆请罪，外加坐他背上让他做一百个俯卧撑来惩罚他。

“捡起来！”她气得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慕容真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扔书有错，又或许是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凶了，他竟真的弯下腰，把那本《中庸》捡了起来。

李晚的气稍稍消了一点。

她拉住慕容真的袖子，将他带到书桌旁，把他摁进太师椅中。

“晚饭前请六爷务必好好读书！”

说完，她还不忘给他倒杯茶放在桌上。

李晚安排好他，又转身出去，在廊檐下喝止那几个凑在一起斗草的小丫头：“六爷要用功读书，你们上别处玩去，莫要扰了此间清静！”

听闻六爷要读书，那几个小丫头的表情跟白日见鬼了一样，几人面面相觑，到底不敢和李晚呛声，只好乖乖散了去。

慕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眼下这个状况的，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翻开了面前的书页。

“……”

院子里悄无人声，李晚透过窗户悄悄盯了慕容真片刻，见他果真在看书，不由长舒了口气。

她在廊下守了一会儿，就见拂柳带着人回来了。

她让那两个丫头自去休息，领着拂柳到了自己房里，一面让她坐了一面问她：“怎么样，大夫人怎么说？”

拂柳摇了摇头，道：“我去了云鹤苑，连大夫人的面都没见到，说是和四姑奶奶外出去了，只有惠姑和几个丫头在看院子。”

“那，月钱的事你打听了吗？”李晚倒了杯水递给她。

“自是打听了的。”拂柳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我问了惠姑，惠姑说月钱早都发下去了，至于为什么咱们院里没领到，她就不清楚了。”

她想了想，道：“许是大夫人手底下的人出了差错，或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李晚在一旁坐下，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些人定会急着想办法找补，我们且先等上两日，若是过几天还没送来，我便亲自去问大夫人。”

说着，她又跟拂柳道：“难为你跑这一趟，先回去歇歇吧。”

拂柳点头起身，到了门边又朝厢房外面望了一眼，奇道：“今日怎么不见萤儿她们？”

往日那几个小丫头必定要穿红着绿围在厢房外的，为的就是慕容真能瞧上她们一眼。

当然，这也都是老夫人暗中授意的。

李晚便道：“六爷打算今日开始读书，左右他现在不用人伺候，我便让底下的丫头们各自散了。”

读书？

拂柳诧异地看向李晚，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姑娘果然是不同，才来一日就能劝动六爷读书，可见我们都不如姑娘。”

李晚拉住她的手：“我先前说过，只要你们真心给六爷当差，我……六爷定会护你们无虞的。老夫人那边，还是那句话，都推给我就是了。”

拂柳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到了晚饭时，李晚亲自去书房请慕容真。

“六爷，歇歇眼睛吧，我已让人传了饭，您看是要摆在书房还是摆在厅里？”

慕容真掀起眼皮，视线缓缓移到她脸上：“要不你作主得了？我看你现在倒比我还像个主子。”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

李晚低着头，悄悄撇了撇嘴。

“奴婢不敢，奴婢自是都听六爷的。”

慕容真闻言垂下眸子，像是在思忖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对李晚道：“既然是听我的，那你今晚就在我房中守夜吧。”

李晚抬头看他一眼，觉得有些不大合适。

“奴婢在碧纱橱守夜就好。”

“怎么？”慕容真微微歪着头看她，“难道我夜里要喝水还得等你半柱香？”

哪有那么夸张！

李晚咬牙：“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六爷吩咐了，奴婢照办就是。”

天杀的，在他房里打地铺哪有躺床上香？！

奈何她下午已经踩他脸上了，再跟他唱反调就是得寸进尺，她得克制一下。

用过晚饭，慕容真独自在院子里散了一圈。

李晚则蹲在那棵枯死的木棉树下研究了半天。

在她的笔下，这棵树是在慕容真两年前失意时失去生机的，明年慕容真春闱夺魁时它便会重新发出新芽，喻示着慕容真的人生有了新的起点。

看着自己的杰作，李晚觉得很是神奇，好像自己变成了神笔马良。

“在看什么？”

慕容真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正低头看她。

李晚正在心里得意着，一时没设防，把心里话给秃噜了：“这棵树明年会发新芽喔。”

慕容真看她的眼神便有些复杂。

“枯木逢春，谈何容易？”

李晚反应过来，想要把话收回已不可能，听见慕容真不赞同她，她一把站了起来：“我说的是真的！要不……”

因为起得太猛，她两眼一黑。

李晚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什么，同时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这个十六岁的身体。

虚，真的是太虚了。

小小年纪，怎么就一把年纪了呢。

手上突然摸到个温暖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扶了她一把。

她缓了缓，眼前漆黑逐渐散去，李晚眼睛一眨，慕容真近在咫尺的脸瞬间清晰起来。

她好像，跌进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