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盘内,水波荡漾。
小猫缩回布满倒刺的舌头,而后爬上矮凳,再借着旁靠的沙发布料,猫爪爪一步步攀上沙发靠背,瞅准距离,后腿一蹬,稳稳当当落到对面的木柜子上,
柔软的毛线针织菜篮子包包正静静躺在不远处。
小猫钻进包包里,叼着起了球的珊瑚绒睡衣往外拖。
这睡衣被小猫折腾久了,原本浓郁的烈酒信息素已经消散得所剩无几,只有淡淡的小猫味儿,还掺杂着几丝小鱼干的味道。
小猫低垂着脑袋,粉嫩的鼻尖在衣服上嗅了嗅,还能辨别出淡得几不可闻的气息,有些失望地耷拉着小尾巴,而后躲进衣服里揣手手。
齐曜这个大坏蛋,也不知道瞒着他偷偷跑到哪里去了,让一只小猫咪自己看家,这像话吗?!
这里是纪岁辰好不容易找到的镜头死角,他团在衣服上,伸出小舌头清洗肉垫。
录制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还剩小半个月的时间,纪岁辰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慢慢恢复,一切好像在步入正轨,但不知怎么,总觉得没着没落的。
如果自己的精神力完全恢复了,还能以什么理由留在齐曜身边呢?长此以往会不会露馅呢?齐曜只能接受猫,但不能接受他本人,难道他要完全放弃人类的身份,陪在齐曜身边,仅仅当一只宠物猫,看着他和别人结婚生子吗?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却耗得纪岁辰心神不宁。
昨天他爹妈托特助送来礼物,光是看齐曜对礼物不上心的态度,纪岁辰就知道齐曜以前是真被伤到了,这短暂的联姻里,他父母有错,他也有错,纪岁辰心里门儿清,齐曜是真不欠他什么,就算齐曜要接受别人的感情,那也无可厚非。
不论是洛琦还是象珑,齐曜想和谁在一起,都没有纪岁辰指摘的余地。
小猫圆圆的耳朵耷拉下来,笋似的尾巴尖也没精打采地塌着。
齐曜这个大混蛋,都出门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和别人幽会去了吧?
小猫极力遏制自寻烦恼的倾向,但这个猜想却怎么也摁不下。他将自己埋在结了板板的睡衣里,团成一小团,从柔软的小腹汲取温暖,眼皮耷拉着,慢慢合上。
纪岁辰的精神体还没恢复,正是飞快成长的阶段,这段时间又陪着齐曜四处奔波,本就疲倦。虽然心底不踏实,倒是睡得极沉,连大门开合的声音都没吵醒他。
齐曜关好门,第一眼便瞧见了玄关不远处睡着的小猫崽崽。
他弯腰凑近了看着小猫崽崽的睡相,原本在廉租房里时,纪岁辰喜欢摊着肚皮睡,到了这里,又变成了母鸡揣,小脑袋闷闷地垂着,或许是长大了吧。齐曜之前是见过纪岁辰的精神体,也就两个巴掌大。那么小一只,碰着耗子都是个劫。
想起纪岁辰被耗子吓得喵喵叫,齐曜心底又好笑又怜惜。
不是说猫科动物都很警觉?齐曜纳闷,他一个冷血动物凑得这么近,这小猫崽都没醒,防备心这么差。
已经逐渐入秋,齐曜担心小猫在这儿睡会着凉,便连着衣服一起将小猫裹起来,往楼上走。
纪岁辰当然有正常的知觉,半梦半醒间嗅到熟悉的气息,又沉沉睡去。
齐曜想将他放在床上,却见小猫爪爪钩着他的短袖,在梦里也不撒手。齐曜顿了顿,将布料从小猫的指甲下解救出来,在梦里的小猫皱着眉头,微弱地咪呜叫唤,蜷缩成一小团,看起来是委屈得不行了。
罗启明说的那番话并非只是“弃暗投明”,他现在除了正在拍的《向生活致敬》之外没有资源,可以说是半个素人。而且非亲非故的,罗启明还给出签约资源不变的承诺,这块大饼怎么可能这么好啃下?这无非就是行业内最常见的钱色交易陷阱。
而所谓的“贵人”“帮助”,说得好听,也只是包装而已,已经是娱乐圈内半公开的黑话。
大多数艺人为了站在聚光灯最亮的地方,往往是乐于答应,甚至上赶着谄媚讨好,也有小部分艺人被威逼利诱,再也下不了贼船。齐曜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以前是有纪家照着他,现在他已经脱离纪家,况且纪家恐怕自身难保。
现在局势不明朗,金融界已经有人放出风声,某个世家被人做局栽跟头,大势将去。
在这个节骨眼,传媒公司突然换股东的纪家更是首当其冲的,不少网民猜纪家纪家垮台,而纪家的公关部门竟一言不发,好像内部已经自顾不暇。
齐曜虽然对其中的风云涌动没什么头绪,但也知道现在正是孤立无援之时,直到在山上遇到象老之前,他每天都能收到不少来自邻居们的“邀约”,但从前两天象珑送饼干上门之后,他的消息栏突然陷入死寂,不少“新朋友”应该是开了屏蔽,原本热热闹闹的朋友圈只剩半数,好像一夜之间和他划清界限。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迹象,往好了猜,有比纪家更大的手能操纵风云,往坏了猜,纪家现在已经没落,保不了他。
齐曜自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想办法退圈,从这些权贵眼里销声匿迹,回到原来的乡镇做点小买卖讨生活——毕竟他本来就是乡下的泥腿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问题是,纪岁辰怎么办?
纪家昌盛时有多少人眼红,断了多少人的财路,结了多少仇怨,恐怕是只多不少的,人人都想啃下纪家的大蛋糕,若纪家完全垮台,他们当然也不可能放过这个身娇肉贵、漂亮可人的小omega。
就算齐曜想带纪岁辰走,他愿意吗?他能忍受得了穷人的生活吗?短期内纪岁辰可以陪他住贫民窟,因为有纪家这个退路,但要是没有退路了,纪岁辰愿意长久地过清贫日子吗?
这些问题,齐曜都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纪岁辰在婚前也是有不少追求者的,在这个圈子里,多得是王公贵族愿意庇护他。而难以忍受穷苦的的人,往往像娱乐圈内大部分艺人一样,铆足了劲跪舔他们能接触到的所有“上流人士”,以图资源、名利。
纪岁辰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静悄悄,空无一人。身下垫着的衣服也被拿走了,纪岁辰料想是齐曜回来了,熟络地顺着床单钩者滑下去,哒哒哒地小跑下楼。
抽油烟机隆隆作响,齐曜在煲排骨汤。
齐曜厨艺不精,搞出几次黑暗料理之后就懒得再瞎琢磨,平日里吃泡面就能应付了事。但念着家里还有个纪岁辰,齐曜仅剩不多的良心促着他下厨,一天两餐顿顿不落,但也确实不耐烦搞,食材大多用来煲汤或清蒸困,有营养就完事儿。
正准备关火盛汤呢,齐曜裤腿好像被扯了一下,他扭过头,却见是小小一坨的猫崽崽,正仰着脸瞅他,湛蓝色的猫眼里明晃晃写了俩字——抱我。
齐曜忍不住勾唇,蹲下身将这小猫崽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头:“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往我脚边凑,万一踩着了怎么办?”
小猫:“咪。”
哦,下次还敢。
排骨汤和蒸肉饼上桌,小猫成长期食量大,吃得肚子滚圆。
齐曜收拾好碗筷,摊在沙发上撸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上门把卧室的摄像头拆了。
录制之前,节目组就和艺人签订了**条款,每个参加节目的艺人卧室里至少一个机位对着床上,除了卫生间以外,每个室内空间都有不下三处机位,但是最近这两天,所有嘉宾的直播间突然出现另一种声音,说无死角跟拍艺人侵犯了最基本的人权。
为了平息舆论,避免事态扩大,节目组不得不主动上门撤除摄像头,与之相对的,除了睡眠时间,艺人要尽量出现在镜头视野之内。
多数生活观察类节目都背靠大台,不可能因为小小的舆论就同意拆机位。圈内的常规操作是任由舆论发酵,黑红也是红嘛,舆论再大,他们签了合同的也不怕上头来人检查,这回不知道是节目靠山不稳,还是决策层有人发话,节目组竟真同意拆摄像头。
工作人员带着拆卸下来的摄像机,身后跟着《向生活致敬》的胖导演。
这导演没啥名气,以前好像是做动画片的,没做出什么名头就转来做纪实真人秀,不像别的大导演地位高,决策权也基本不在他手上,单纯只想按着模版拍点主流爱看的混口饭吃,也怕担事儿。
齐曜抱着猫,倚着门框拱火:“胖导,你们这节目到底正不正规啊?”
瞧他这幅不嫌事大的衰样,胖导演当即吹胡子瞪眼:“怎么不正规啦?你小子坏水最多,躲多少次机位了?我都还没找你算账!”
齐曜自知理亏,但面上还要坦坦荡荡的:“哪儿躲了?你们拍不到,就说我躲机位,我可太冤了。”
胖导演懒得和他扯皮。
卧室里的机位已经撤干净了,胖导演从门口离开前,对齐曜欲言又止,终还是拍拍齐曜的肩:“尽早做好打算吧,上面要变天了。”
齐曜闻言,面上褪去吊儿郎当的表情:“导演,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一个小导演,能知道什么。”胖导演摇摇头,又一顿,给齐曜指了条明路:“你看看还能不能联系上纪少爷,纪少爷对你还是有情分的,别太犟。”
齐曜:“……”
纪少爷正在他怀里装猫呢,能怎么联系?齐曜昨晚倒是试着联系纪母,要将猫送回去,但消息石沉大海。
胖导演能接触到的消息,大概有部分圈内人都知道,但能接触到的都不会太核心。听他的意思,是在老宅时,纪母曾经提过的,娱乐圈内三缄其口、隐有风声的“围猎”操作。
当时齐曜并不那么放在心上,毕竟他出身最底层,本就对最顶层的阴暗面毫无概念。而纪母多多少少又带着些敲打的意味,最终落点还是在于要他好好伺候纪岁辰,别总在外头抛头露面,招蜂引蝶。
现在齐曜想知道更多,但应当已经没人再跟他说了。
暗处的人盯上的究竟是纪家,还是他齐曜?
(滑跪)十分抱歉呜呜,作者最近世界观崩塌重建中,疯狂卡文,之后会好好更新的!!(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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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回来啦!晚点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