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四人回到徐琪在湖南的别墅,又是一个多月的静养。张晞身上的伤口终于愈合,这次提前用上了徐琪托人买到的去疤药,效果极好,只留下几道浅淡的粉痕,体力也恢复了大半。程浩早就闲得发慌,天天在院子里打拳,把徐琪精心修剪的几丛翠竹祸害得东倒西歪,被程偃灵骂过好几次,干脆办了□□身卡,每天出门去练。
某个清早,徐琪是被隔壁张晞和程偃灵的笑声吵醒的。
小情侣有时候真的有点烦人。徐琪起床泡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去她们房间看。
她们应该是早就起来了,开着门,程偃灵正有模有样地模仿着徐琪的专业手法,给张晞按摩放松,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见徐琪进来,程偃灵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跟她打招呼:“早啊。”
徐琪靠在门边,问她们:“收拾好了?”
“好了。”张晞先答,“随时出发。”
天色湛蓝,是个适合远行的好日子。
程浩设定好导航,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驶出市区上了高速。路程不算太远,窗外的景物由城市很快变为绵延的丘陵和田地,眼前掠过的大片油菜花田,虽已过盛花期,仍有零星金黄点缀在绿野中。
抵达婺源境内,时已黄昏,按照张晞模糊的记忆和徐琪提前做的功课,车子离开主干道,拐进蜿蜒的乡间小路。路况变差,颠簸起来,最终在一片看起来早已荒废、被茂密植被半掩的村落前停下。
“是这里吗?”程浩熄了火,探头望去。
村口歪斜的木牌坊上,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难以辨认。放眼望去,尽是断壁残垣,屋顶坍塌,门窗朽烂,空荡荡的窗口像一双双失神的眼睛。
张晞率先推开车门下车,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废墟。
“一个人都没有啊。”程浩感慨了一句,怕张晞心里不舒服,偷偷瞄了一眼。
张晞倒神色如常:“的确没人住了,看这些年给我来信的地址,大家都搬到附近的市区了,这里离婺源虽然近,但没什么风景,不值得开发,地价又贵,听说前几年想做民宿山庄一类,结果开发商干了一半,就丢下了。”她说完,还指了几处拆迁了一半的废墟引他们看,那些废墟将倒未倒,像是年迈老者的牙齿,七扭八歪地在这片土壤中苟延残喘着。
徐琪戴上手套,拨开拦路的荆棘,“进去看看?”
张晞点头,率先迈开步子,几人都跟了上去。
村落不大,很快走到中心地带。四人不约而同在一座建筑前停下脚步。
青砖垒砌的围墙比寻常民居高大许多,爬满了藤蔓,大门早已不知去向,里面是长满杂草的宽敞院落,和一座飞檐翘角的主建筑。隐约能看出旧时衙署常见的横梁结构,但一半的结构尚存,另一半应该是挖掘机铲过,断墙上的茬口参差不齐。
“就是这里。”张晞的声音很轻,“以前的旧衙门,后来改成了学堂。”
徐琪整体打量了一下这里,嘱咐道:“要小心点,这建筑损毁大半,不确定承重结构还是否完好,别撞到或者绊到什么。”
几人小心脚下,慢慢从门口径直走入院子。夕阳斜射,照亮了地上堆积的碎瓦、烂木和一些辨不出原貌的杂物。几排歪斜倒塌的木质课桌埋在废墟里,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和鸟粪。
张晞走到一处角落,蹲下.身,拂开一张半塌课桌上的积垢。木质早已腐朽发黑,但在桌角的位置,依稀能看到几个歪歪扭扭的刻痕。她用手指轻轻描摹着那早已模糊的笔画,那是一个“晞”字。幼时上课,用削笔的小刀偷偷刻下的。
程偃灵好奇地凑过来看看,笑着:“阿晞小时候写字就这么好看呢。”
稚嫩的随手刻画哪来的好看与否,张晞知道她在哄自己,心里头暖暖的。“走吧,看看那边。”
徐琪和程浩在另一头的废墟中仔细搜寻,此刻正小心地搬开一些沉重的朽木和断梁。
“阿晞,”徐琪在断墙后方的一片空地上喊道,“你过来看一下。”
张晞和程偃灵轻步走过去。只见徐琪拨开一丛茂盛的杂草,挪走了些碎石块,露.出的地面上,是一片以青砖垒砌的方形区域,中央,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应该是我梦见的那口井。”张晞点点头。
“确实是后来挖出来的,跟你梦里见到的场景一样。”徐琪笃定道,“这青砖和外围墙相比,明显更新,有可能是在拆迁的时候挖出来这么一口井,想着可能有用,所以砌了一圈。”
程偃灵有些疑惑,“阿晞的亲戚说,开发商干到一半觉得没经济价值,所以不要了,但为什么单单要修这个井?”
“咦。”程浩挑着一边的眉毛,蹲在地上凑进看,在井边缘处吹了吹浮沉,指给她们看,“这里好像有个符,还是金属的。”
程偃灵对术符很熟悉,率先过去看,那块长方形的金属符半嵌在土里,看起来年代并不久远,上面的刻痕还很分明。“应该不止一个。”她看了一眼程浩,程浩立即起身,用脚在井口周围踢散尘土和碎石,扬起一阵呛人的土沫,果然,金属符一共有七个,上面刻的都是一样的符文。
“怎么说?”张晞看着程偃灵问。
“是镇符,镇宅驱邪用的,不过这材质……”程偃灵用手触摸了一下,“我们平常用的都是纸符,如果需要保存持久一点,也可以用木板或者竹片,镇宅足够了。金属符主要用于强力镇压、辟邪,那说明这下面的东西不简单。”
“挖出人魔了?”徐琪猜想的方向,其实和其他人都一样,四人望着幽深的井口,沉默了一会儿。
程浩第一个耐不住性子,先是拧开手电往下照,但手电光就像是坠到黑洞中似的,光线所及什么都没有,又随手捡了块石子,丢了下去。
石子掉入黑暗中,其他人便侧耳听,良久,也没有任何声音反馈出来。
“卧槽。”程浩感觉后脑勺有点凉,“这井,没底的?”
“也可能是井底有淤泥,石头落下去没声音。”张晞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恐怕是得下井。”
“明早吧。”徐琪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几点星星已经洒天幕上,“我们是住在这里,还是到外面找个还能用的房子?”
“我去把车开过来,咱们跟这个怪井保持点距离,在院子那头搭个帐篷吧。”程浩指了指院中距离井口最远,但又能直接看见这口井的一小块空地,然后就小跑着去村口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