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拉根果然在斯内普办公室。
德拉科毫不意外,毕竟斯内普这学期一直盯着他,这下可算逮到他把柄了。万幸逮错了。
而赫敏不知内情,一路上猜来猜去、提心吊胆,看见这个冤大头后恨不得钻进地缝儿。
好在麦克拉根似乎被施了沉睡咒,正歪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斯内普疑似在给他们兜底,但他依然是此刻整个城堡里赫敏最不愿看见的老师。他一向看不惯她,现在知道她乱七八糟的感情生活估计更瞧不起她了。
唉,为什么每次都是他?
赫敏忐忑地瞄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的斯内普,发现他罕见地在……发呆?
赫敏窘迫地低下头。的确,这副场景实在太难以理解了,她和马尔福穿着睡衣在格兰芬多寝室门口被抓,大半夜的不知道要出去兜风还是找刺激,更别提又冒出一个无法定义的麦克拉根。这可比两年前复杂多了。
赫敏已经能迅速提炼几个关键词给斯内普用来挖苦了:睡衣派对、三角关系、公共场合、熟睡的……呸!呸呸呸!
但斯内普的审问比想象的温和:“尊敬的二位,我是否有幸知道你们漫长的恋爱史进行到哪一步了?罗密欧和朱丽叶比你们高效多了。”
赫敏想说他们刚度过假面舞会,现在正进行到罗密欧爬窗那一步,可能还得吵几架、经历若干考验和误会才能到“为什么你是麻瓜我是纯血,要不我们隐姓埋名吧,这样就可以相爱了”的桥段,至于后面的,不吉利,要不还是算了。总之,他俩感情升温一向很慢。
然而她还没回答,旁边的傻瓜就抓住她的手,梗着脖子说道:“如你所见,我和她在一起了。”
等等,他怎么燃起来了?赫敏不是很确定德拉科是否理解她保持低调的意思。因为他看起来像是压抑很久终于憋不住在恶婆婆面前慷慨陈词、据理力争的痴情丈夫,而她是那个不受待见、拿不出手的丑媳妇。
这好像过头了,她的角色明明是先试试看、并且她说了算、以及一切都得地下进行的cool girl,可不是什么苦命鸳鸯。
赫敏不想被斯内普看笑话,试图挣脱,德拉科忙不迭捏了捏她的手,她从他余光里读出“老公,你说句话啊”的着急。
赫敏无奈地叹了口气,红着脸点了点头。也行吧,人前教子人后教妻。先过了这关再收拾他。
德拉科腰杆瞬间直了。“我喜欢她。我们互相喜欢。”他对斯内普宣告,感到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就是那种孤注一掷、对抗一切的悲壮和“我比你了不起”、“你不会懂”的优越感。
斯内普马上找回了状态。“你确定?”他嘴角卷起一个刻薄的弧度,火力全开,“你确定你没有自作多情地误解格兰杰小姐毫无底线的同情和善意?她向来对蠢货十分宽容,看看她身边的波特和韦斯莱就知道了,全都是毫无感恩的白眼狼。偏偏万事通小姐就是不长记性,今年还大发慈悲,决心扩大自己感化的范围,去囊括敌对的蠢货,比如你。但她选错了对象,不是吗?让我想想,你叫过她什么来着?”
他不怀好意地停顿,德拉科紧张起来,不敢瞧赫敏的脸色。那不是真的,他那时候屁都不懂,她打翻了他所有的认知,而他想找回场子,用无比恶劣的方式。好吧,他否认不了,他罪有应得。
德拉科低下了头。
斯内普志得意满。“是啊,我也记得不是什么好词。马尔福,你介意帮大家回忆一下吗。”
赫敏暗暗吃惊,斯内普怎么突然站在她这边了。
也许是她诧异得太明显,斯内普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无论如何,这场过家家的小游戏可以到此为止了。你们的感情没你们想的那么伟大,更没你们以为的那样坚强。你们谈得明白吗?”他严厉地瞪了一眼德拉科,“麦克拉根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他的叔叔位高权重,对付你和对付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马尔福,你如此不计后果,难道以为现在还有你父亲帮你擦屁股吗?”
德拉科屈辱极了,尤其是斯内普当着格兰杰的面这样毫不留情,让他简直体无完肤。
他难堪地松开了她的手。
这似乎让斯内普满意极了,将矛头对准了赫敏。
“还有你,格兰杰小姐,你再一次证明了你的自大和鲁莽,居然做起了帮凶。看来你高喊的公平与正义不过是自我标榜,你炫耀的知识和智慧不过是自作聪明。我好奇马尔福做了什么让你和他站在一起?是他弃暗投明的悔悟?还是你感化敌人的自我感动?”他的讥讽里带着深深的失望,“两年了,你依然毫无长进。你的自尊呢?竟然喜欢上一个鄙视你的纯血主义者?”
斯内普就这么血淋淋地把他俩避忌的现实撕扯开来,把他们说得一无是处。
赫敏低着头,心中满是怒火。斯内普凭什么说这些!他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得懂吗!他以为自己是长者,是过来人,就可以轻易地下定论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抓住德拉科的手把他扯过来,“他不是我的敌人!他改变了!他是可以改变的!”她不理德拉科震惊的眼神,坚定地反驳斯内普每一条偏激的指控,“我从没放下过我的自尊!我不会委曲求全!他的确鄙视过我,但我清楚他根本不真正知道那是什么!他是被教导成这样的!他现在已经发现了!他已经在改变了!”她扭过头,鼓励地看着德拉科,“是不是?”
德拉科注视着她亮得惊心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俯首称臣的冲动。他知道她一直是与众不同的,但从没像今天这样震撼人心。
“……是的。我是。”他愿意把这个作为第二条不成文的契约。
赫敏回头看向斯内普,他紧皱着眉盯着她和德拉科相握的手,眼神近乎痛恨。“你会后悔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He will fail you. 我只警告你这一次,赫敏·格兰杰。”他的语气像对事实的陈述。
“没有发生的事不值得我后悔。”赫敏回答,“已经发生的事,比如现在,我不后悔。”
两个沉默的斯莱特林男人注视着这个年轻的、越挫越勇的格兰芬多女孩,都被她明亮的锐气所伤。他们都不相信她。尽管他们希望能够相信。
德拉科想要她收回这句话:“格兰杰……”
她回头看着他,眼里有了然但没有动摇:“不要让你自己后悔,德拉科。”
德拉科沉默了。是啊,这与她有关,也与她无关。
他无法承诺自己。
她也不需要。
黎明的微光渐渐从窗户里透过,驱散了烛火的昏暗。
“滚吧。”斯内普说道,“带上麦克拉根滚。”
赫敏没再说什么,独自带走了麦克拉根。
门合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斯莱特林。
德拉科勉强平息动荡的情绪,质问道:“出于对你的尊敬,我姑且称呼你为教授。那么,斯内普教授,请问你为什么那么说?你以什么立场?你不是我的父亲——”
“你不该把她卷进来。”斯内普打断了他,“你明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
德拉科被戳穿了,但他不肯相信:“我没有把她卷进来,我藏得很好。”
“是吗。”斯内普轻蔑地审视着他。
德拉科咬牙直视他,全力运行大脑封闭术。
斯内普冷笑:“这个时候你不该用的,简直是自投罗网。摄魂取念!”
一股强大的魔力撬开了德拉科努力防守的大脑,和贝拉的混乱失控不同,斯内普像精准的手术刀,直接找到了他的要害。他甚至没有去找德拉科严防死守的秘密任务。
“德拉科,你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那个居高临下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彻,“你把自己的记忆分门别类地像奖杯柜一样展示,是怕泄露得不够快速?”
德拉科能感到斯内普的目光略过那些他关押恐惧和羞耻的地方,最后是属于格兰杰的房间。他努力把其他记忆推到他面前,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拨开了:“别白费力气了,德拉科,你越想藏就越明显。”
他退出了他的大脑,德拉科狼狈地跪倒在地,不敢相信自己败得如此容易。这不可能,他明明把她藏起来了!
他跳了起来,愤怒地瞪着斯内普:“这次不算,我对你没有防备!再来!”
“你该对所有人防备,德拉科。”斯内普平静地说道,“远离她。忘掉她。你这是直接把她推到贝拉的刀下。”
这样的直白刺痛了德拉科。他使劲摇头:“不,我没有!”
“是吗?”斯内普加重了语气,“可你配得上她吗?”他绕过桌子走了过来,魔杖对准了德拉科的太阳穴,他能感到一忘皆空的力量在杖尖嗡鸣,“你向她道过歉吗?噢,原来你没有。”他不屑地笑了,“让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吧,她没那么喜欢你。而你,在拖累她。”
德拉科感到冤屈、困惑和愤怒,他不解为什么斯内普反应如此激烈。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忍不住问道。
斯内普眼神闪了闪,语气依然不容置喙:“远离她,德拉科,你自身难保。也许以后,等一切结束,你们会有机会。”
德拉科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感到震惊。但他还是难以接受。“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你总是让我做正确的事,我在做了,我喜欢上了一个正确的女孩,结果你又对我百般阻挠,让我认命!可认命是什么?!难道是服从那些暴徒吗?!斯内普,你不在那儿!你不知道他们对——”
他的话被咒语封在口中,斯内普严厉地斥责:“闭嘴,白痴!如果你连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都不知道,你干脆和你父亲一样去阿兹卡班吧!至少那里能保住你的小命!”
德拉科拒绝斯内普这样侮辱他的父亲,他解开魔咒,吼道:“住嘴!我父亲是被傲罗抓住的,是贝拉为了逃走而放弃的!他不是懦夫!”
斯内普冷笑:“一个活着的父亲不应该让自己的孩子独面黑魔王。而你现在和你父亲一样愚蠢卑劣,为了一己私欲将无辜的人置于险境。”
这不是真的!德拉科瞪着他,却无法反驳。
斯内普达到了想要的效果,他收回魔杖,冷漠地提醒道:“寒假就要到了。想想你回去该怎么交代吧,德拉科。”
熟悉的恐惧涌上心头,德拉科一直逃避的现实淹没了他,让他难以呼吸。
他看向斯内普,带着求救和厌恶。
但那个刚刚还在严辞警告的人又变得惜字如金。
“一个月。”斯内普说道,“你做不到的话,我帮你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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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赫敏(好丢脸):有种被抓早恋的感觉。
德拉科(恍然大悟):这算见家长吗?
斯内普(无语):我也来帮你分个手,小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