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第34章 端午家宴

端午这天，卫林彦休沐。映月一早便挂上了艾草，撒了些雄黄酒，给卫林彦戴上自己之前做的香囊，卫林彦给映月系上五色丝线，送了她一双虎头鞋，告诉映月他们中午要去定远侯府参加家宴，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带她去看赛龙舟。“汴梁也有赛龙舟吗？”映月激动不已，“当然，不要以为北方人都不会凫水。”“那快走吧，去迟了就没好位子了。”映月拉着卫林彦就要往外跑，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模样，卫林彦忍俊不禁，跟着她后面出了门。到了汴河边，映月就要往人群里挤，卫林彦拉住她，带她转身登上了京城最高的酒肆摘星楼，在摘星楼的客厢里可以俯瞰汴河全景，卫林彦递给映月一杯蒲酒，陪她立在窗前眺望。

只见河上一艘龙舟刚冲出起点线，船头的鼓手就奋力甩起了鼓槌，划桨的汉子疯狂地向前冲刺，鼓手因为舞得太卖力，不小心把鼓槌甩了出去，鼓槌擦着船尾掌舵的耳边飞过，吓得那掌舵的汉子猛地向右一掰方向，整条龙舟便歪歪扭扭冲进了隔壁赛道。“让让！让让！”隔壁赛道划桨的汉子想避开，但已来不及，两条龙舟纷纷翻了船，上面的人和下饺子一样一个个掉进了水里，汴河两边的人哄然大笑，旁边的客厢也传出了阵阵笑声。“这真的是我看过的最好玩的赛龙舟，哈哈哈。。。”映月抚掌大笑，卫林彦也笑了起来，心情大好。

出了摘星楼，大街上满是艾草和粽叶清香，街边的一个货摊在卖布老虎，鱼尾虎、大福虎、状元虎、大醒狮。。。个个顶着圆滚滚的脑袋，憨态可掬，上手一摸，内里瓷实，虎鼻还散发着青草香，“娘子买一只送娃娃吧，这老虎肚里有苍术白芷，能驱邪，娃娃抱着睡觉保管百毒不侵。”看着映月爱不释手的模样，货郎殷勤地向她吆喝起来。“这些我都要了。相公，银子。”映月转向身侧的卫林彦伸手要钱，满眼期待地望着他，第一次听她甜甜地叫相公，卫林彦很是受用，爽快地付了钱。

坐在马车里的映月周边围了一圈布老虎，她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十分高兴。看着她欢欣雀跃的模样，卫林彦不禁打趣道：“娘子买这些许，不知府中小儿何在啊？”“早晚都会有的，我先替孩子们保管着。”映月摩挲着大福虎圆鼓鼓的肚皮，随口答道。“那是早还是晚呢？”卫林彦不依不饶，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映月放下手中的布老虎，挽过卫林彦的臂膀，亲昵地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相公觉得呢？”卫林彦看着怀里撒娇的映月，拍拍她的手，笑答道：“相公自然都听娘子的。娘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映月靠在卫林彦肩头想了想，她倒不害怕生孩子，只是眼下南北局势紧张，一想到卫林彦随时都会和穆连赫刀兵相见，她就没法安心考虑生孩子的事，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心底的忧虑，只是搂着卫林彦的胳膊搂得更紧了。到了定远侯府还未开席，众人在厅中闲坐叙话，卫林恕三子刚过满月，其妻柳氏让奶娘将孩子抱来了前厅，看着襁褓里白胖胖的婴儿，映月忍不住上前逗弄了一番，一旁和侯爷谈话的卫林彦看在眼里。

用完午膳，卫林彦跟侯爷进了书房，众女眷忌惮卫林彦的威势跟映月说话都客客气气，叙了一阵闲话，侯夫人说自己乏了要回房午休，让大家自去玩乐，众人便都散了，映月便去后花园散步。

书房中，侯爷和卫林彦谈论了一阵朝堂局势，道：“靖王那边林家已托人去说和，靖王府也已为荣宁郡主重新寻了一门亲事，靖王世子在军中还要仰仗你舅兄提携，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但你这门亲事确实太过草率。”见卫林彦沉默不语，侯爷继续道，“不过既已成亲，就早些诞下子嗣，你的几个弟弟早就儿女成群了。”卫林彦抬眼看了父亲一眼，“你继母的心思我知道，不过如今她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你们夫妇过好自己的日子。卫家以后还是要靠你。”侯爷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嫡长子，心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多年前那个倔强倨傲的女子身上。

从书房出来，卫林彦很纠结，刚刚在马车上的回答其实有些言不由衷，从他内心来说，他很渴望和映月尽快有个孩子，以加深他们之间的羁绊，省得穆连赫一有动静他就提心吊胆，但母亲难产而亡的阴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知道生孩子是妇人的一道鬼门关，他又极度害怕失去映月，他也隐隐感到映月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有所顾虑，但今天看她逗弄孩童的情状，又让卫林彦动了要孩子的心思，他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映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晚上回到将军府，临睡前映月把买来的布老虎整齐地排成一排放在床榻上，卫林彦见了啼笑皆非，“娘子今晚是要抱着它们就寝吗？”，映月看了看榻上空着的地方，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不够睡吗？”卫林彦三两下把这些布老虎全搬去了梳妆台，一把扯过被子，把映月箍在怀里，“娘子既这么喜爱布老虎，不如亲自生一个小老虎如何？”“诶？不是说。。。”没等映月说完，卫林彦就覆上了她的唇，轻解罗裳，俯身而入，十指紧扣。。。

端午节过后，卫林彦还是决定和映月正式提一提要孩子的事。一日晚饭后，卫林彦牵着映月的手在院中散步，映月仍对端午家宴的菜色念念不忘，对那胖娃娃的软糯手感尤其印象深刻，卫林彦见她说得眉飞色舞，忽道：“映月，我们要个孩子吧。”“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映月侧头，“没什么，只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寂寞。”“一个人在家？你又要外出打仗了？”映月立住，“是南朝还是呼延氏？”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卫林彦轻轻揽她入怀，道：“没有，我没有要外出打仗，我意思是我每天早出晚归，留你一个人在家未免孤单了些。暂时不会打仗的，别害怕。”映月心里还是惴惴。

卫林彦不明白怎么一开口这话题就跑偏了，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触动了映月那根对打仗极为敏感的神经。其实，映月猜得也没有错，北朝确有出兵打算。近日，朝堂收到南朝传来方面的密报，李承郢因岭南战事连连失利加之迟迟找不到李承勖变得极端暴躁易怒，连杀几员大将，南朝军中人心惶惶，李承郢连下几道圣旨召穆连赫回金陵，穆连赫固守蜀地不出，两人关系降到冰点。一连几日，都有大臣上书，请求出兵，趁着南朝左支右绌，君臣离心之际，一举拿下。傅老将军、万钧、卫林彦一行人都没有当场表态。下朝后，皇帝将几人叫入御书房谈了许久，傅老将军不同意出兵，万钧认为宜继续观望，卫林彦心里清楚皇帝大举北军南下的日子快要到了。

夜晚，映月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卫林彦从身后抱住她，柔声抚慰着，两人各怀心事，一夜无眠。

第二天映月醒来时，卫林彦已去上朝，因为晚上没睡好，映月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连忙给自己扎了两针。卫林彦下朝回来看见映月无精打采，就要叫御医来诊治，映月拦住了他说自己只是昨晚没睡好，好好睡一觉就行，不用惊动旁人。晚上睡觉前，卫林彦给映月喂了一碗安神汤，抱她上了床。枕在卫林彦的臂弯里，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映月慢慢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亲吻着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又满含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