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第30章 表姐来访

一日午后，映月刚睡醒，侍女小桃杏来报，“夫人，安阳侯夫人来了，在前厅候着呢。”“安阳侯夫人？”“就是将军的二表姐林蕴。”“啊？”映月慌忙下地梳洗，“夫人别慌，侯夫人此次好像是来送贺礼的。”小桃杏一边安抚映月一边熟练地帮她盘头。映月心里却不住地打鼓，这算起来，应该是卫林彦母亲正经的娘家人了。去往前厅的路上，映月的脚步有些踟蹰，第一次去侯府都没这么害怕。 “夫人只需稍稍应付片刻，将军就快下朝了。”大约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小桃杏机灵地对映月眨眨眼，映月有些哭笑不得。

前厅之中，魏叔正坐在下首在和安阳侯夫人寒暄，这位侯夫人看着约摸三十来岁，衣着华贵，妆容精致，却藏不住眉眼间的倦色，想来定是服侍婆母，操持家务费了不少心。小桃杏通报，“夫人来了。”映月抬脚走进去，魏叔起身来迎，将映月带到安阳侯夫人跟前，向两人介绍了彼此，映月施然行礼。

安阳侯夫人暗自打量了一下映月，只见她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裙，发髻用玉簪轻绾，一双眼眸如盈盈秋水，周身没有浓重的脂粉气只手腕上佩戴的栀子手串散发着清香，走起路来身姿挺拔，只裙裾轻轻摇曳，生得虽不算倾国倾城却是一派明媚大气，心下不免有些吃惊。自从林家听闻卫林彦的婚事，都一致认为卫林彦一定是被美色所迷惑，才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现下看来这女子定还有其他过人之处。

安阳侯夫人让侍女们都退下，魏叔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出门前对映月使了个眼色，意思叫她不必担心。众人都出门后，安阳侯夫人请映月入座并说明了来意，因先前大家都不在京中故没能来观礼，今日特来将新婚贺礼补上。叙话一阵家常后，安阳侯夫人切入正题，“我这个弟弟啊，从小就极有主见，先前京中有多少达官显贵想和定远侯府结亲，都被林彦一口否了，没想到出征一趟大漠竟带回来一个南朝妻子。慕姑娘出生名门，慕将军又手握重权，为何过了花信还未出阁呢？”言语中透着探究之意，“盈萱自幼受父兄疼爱，父亲总想着为盈萱寻一门好亲事，及笄之后因为朝中局势多变，迟迟未能定下，后来李唐皇室政权更迭，盈萱只能流落在外。”映月直视着安阳侯夫人，丝毫不怵。

其实这句话也不尽然，当年她和穆连赫的事在金陵城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原来想结亲或攀附的都敬而远之，因为此事父亲不止一次训斥过她刁蛮任性、恣意妄为。兄嫂也为她担心，但兄长说了如果不能得遇良人，即便一世在家也是兄妹和睦。慕延朗说这话时还被慕继业斥责对妹妹太过宽纵，以致无法无天，连嫂嫂也因为疏于管教而跟着挨了训。

安阳侯夫人对映月这番说辞不置一词，继续道：“听闻慕家和赫连一族向来交好，如今赫连族重兵在握，慕姑娘既已嫁入定远侯府，凡事还是多为夫家考虑，切不可和林彦一样肆意妄为。”她用了肆意妄为这个词，可见林家对于卫林彦的这门亲事是极为不满。“盈萱谨记在心。”虽然内心很反感安阳侯夫人居高临下的姿态，但看在卫林彦份上，映月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换做以前在慕府，她早就发作了。见她一副不卑不亢，虚心受教的样子，安阳侯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安阳侯夫人，侍卫来报将军今晚有应酬不回来用晚膳，叫夫人不必等候。映月点点头，觉得心里有些憋闷，便告诉魏叔自己要去天衣阁选些新料子，不必准备晚膳了。料想她大约在安阳侯夫人那里吃了些排头，魏叔安慰道：“林家几位小姐在闺中时就是出了名的厉害，但对将军向来是爱护有加，夫人不必放在心上。”“侯夫人没说什么，我只是想出门逛逛。”映月微笑着摆摆手，回房让小桃杏煮好卫林彦晚上要服的药膳，便出了门。

显而易见，安阳侯夫人此次登门的目的就是敲打她，因为她的特殊身份，林家害怕她会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的确，对于一个正在蒸蒸日上的家族来说，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

只是和安阳侯夫人的对话，又让她想起了已逝的父兄和穆连赫，也许当初应该听穆连赫的话，跟他回去，至少还有嫂嫂这个亲人可依靠，只是不知道寡居的嫂嫂日子过得怎么样，毕竟她和兄长情深意笃。和卫林彦相处日久，映月根本不敢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过。

走在汴河边胡思乱想之际，映月偶然瞥见了对岸一个熟悉的身影，穆连赫？映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身影分明像极了他。映月提起裙裾，飞快地往河对岸跑，她甚至想喊住那个身影，可这是在北朝，她不能出声。到了对岸，在往来的人群中，她却怎么也找不见那个身影，映月在人群中寻觅了很久，甚至走到了外城，她还是没能找见那个身影。她突然自嘲道，行事一向谨慎的穆连赫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来北朝？即便真的是穆连赫，她又能说什么呢？都已经成亲了，她也不可能真的抛下卫林彦和他回去。

当穆连赫说要带她回金陵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时候，她是有过迟疑的，可是这么多年的虚与委蛇，那么多次的期待落空，她已经没法再相信他，破碎的镜子终究是没有办法重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