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帝师 第7章 女人不容易

傍晚时分，太阳西下，四下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想着事儿，脚程就快，不知不觉走进李家院子，出外捕鱼的李叔和顾家两兄弟还未回来，张氏、李奶奶在院子里的水槽旁拾掇着昨天卖剩的海鲜，准备晒制成虾干和鱼干，李大丫在一旁搭手，将收拾干净的海鲜挂到竹竿上。

见着众人都在忙碌，孔茗京拦了李大丫问：“蟹呢？”

李大丫摇摇头，指着角落里的椰子蟹，稚声稚气地答：“还没顾上做晚饭，孔大哥可是饿了？灶上有窝窝头你先垫垫肚子。”

孔茗京点点头，从背包里摸了块黑糖话梅糖递给李大丫，又指了指水槽旁堆着的明显清理出来的生蚝，好奇问道：“这么多生蚝？”

“这玩意海里多的是，不值什么钱，这些都是要丢回海里的。”李奶奶抬起头答道。

“那给我吧。”孔茗京眼睛一亮。

以前做菜她就喜欢放老抽和耗油，仿佛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在，就可以解决一切的蒸煮菜式，不过清朝的制糖工艺依然落后，糖的价格昂贵，而做老抽需要用到大量的焦糖，暂时是没办法做出来，但做耗油眼前就有大量现成的材料。

不管是荤菜还是素菜，只要加上一点耗油，味道立刻将鲜美提上一个台阶，哪怕最简单的耗油生菜和耗油拌面都是很好吃的。

孔茗京之前出任务好几次在沿海地区一待就是几个月，当地就有专门做耗油的大小作坊，她耳濡目染也知道做耗油的流程，不过没有真正动手做过，不知道做出来味道会不会一样。

应该也差不多，孔茗京决定试试，清朝还没有耗油，主要的调味料还是盐和酱汁（早期酱油），要是做成了耗油，说不定是一条长久的的致富之路。

“拿去吧！”李奶奶努努嘴，没当回事儿。

“孔大哥，你想吃生蚝？”李大丫听见孔茗京问，立刻道：“我来帮你撬吧。”

这话说得，挺像她是个孩子一样被需要照顾，孔茗京有点脸红，不过看着那一大堆待撬的生蚝，为了加快速度，她假装咳嗽了一声：“嗯，越多越好。”

李大丫有点意外，其实这些生蚝，村里人都不爱吃，又腥又没肉，还麻烦，除了快饿死的人，估计没人愿意吃这个东西。不过既然孔茗京想吃，她就老实的撬起来，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撬了有七八个。

孔茗京见李大丫这么利索，她转而进了厨房，四下看了看，极小极简陋的厨房，看了看见底的油罐，她感叹了一下生活的艰辛，把早上打到的野鸡拿了出来，用水清洗干净之后，用刀将鸡油剔出来，没有炒锅，孔茗京只好用陶罐进行熬制。

孔茗京将陶罐放到了火上，为了避免鸡油会沾到陶罐底上，在全部丢进去前，孔茗京先放了两块鸡油，待它稍稍出油，罐底不在那么干燥，才将全部鸡油放进去，不停地用一双长筷子搅动着。

全程孔茗京都非常小心，不时注意着鸡油块在陶罐里的变化，毕竟她是第一次用陶罐熬油，不比炒锅，受热面积小不说，一不小心就干了。

大约十来分钟，原本的鸡油此刻全变成黄亮亮的食用油。

看着最后的成功，孔茗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随后将陶罐从灶上撤下来，找了个空置的大碗，捞出炸得焦脆的鸡油渣倒进了进去，鸡油渣既可以放着当零嘴吃也可以炒菜用。

准备好了这些，孔茗京走到院子里，拿了晒干的红辣子、蒜头和角落里的那只椰子蟹，迅速将椰子蟹洗刷干净，孔茗京便上笼蒸熟。

把陶罐的鸡油倒到油罐里，特意剩了一些，然后把陶罐放回灶火上，待到油热了之后，孔茗京将碎的辣椒和蒜头放了进去，一番煸炒之后，小火熬煮一下，把变红放凉的椰子蟹拆卸下来依次放入陶罐中，让辣味和蒜头的香味都渗透进蟹里。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孔茗京将目光移到李大丫拆出来的那一大盆蚝肉上，她用水反复清洗了三四遍，将里面的沙子洗掉，将洗干净的蚝肉倒进一个大瓦罐里，按五比一的比例加入水，然后招呼李大丫和她一起将瓦罐抬到厨房的另一一个空置的灶台上，吩咐李大丫烧火。

量不算多，李大丫手脚快，不一时瓦罐里的水已经沸了，孔茗京不断搅拌的，看到瓦罐里的水变成奶白色后捞起一个蚝肉试吃，熟了，便捞了瓦罐里一半的蚝肉放到煮蟹的陶罐里一起焖，另一半的蚝肉捞出来用盆子装着，放到院子屋檐下晾晒，准备晒成蚝干。

剩下的煮过生蚝的奶白色水就是用来做耗油的，孔茗京让李大丫转成小火，还需要再慢慢熬煮上两三个时辰。

“孔大哥，你做的什么啊？这么香？”李大丫深吸了一口气。

“香辣海鲜”，做这个很简单，只要蒜蓉的辣酱做得好，味道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孔茗京笑得很开心。

“我的老天爷，这...这是那只椰子蟹？”看到陶罐里的蟹脚，李大丫惊呆了。

孔大哥真是越来越虎了，天天打着猎物不说，今个儿连椰子蟹都敢抓了。

打渔的人还没回来，孔茗京把海鲜用着余温煨着，让李大丫将窝窝头热一下，就起身去洗脸，虽然还未入夏，但南方的春天在灶火前待久了，也是一种酷刑，她早已汗流浃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鲜香香辣的味道，十分诱人，这时出外劳作的人也都回来了，一进就问什么东西这么香，脸上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等饭菜都摆好，顾秋生第一个做到饭桌边，半眯着眼，如同喝醉的馋猫一样嗅着陶罐里的海鲜，他闻到，肚子里的馋虫都差点被香味勾了出来，此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众人嗦海鲜的声音，除了顾夜白还算斯文，其他人都好似上战场一般拼命，孔茗京觉得既好笑又无奈，穷人有穷人的活法，餐桌礼仪什么的不存在的。

顾秋生第一个吃完碗里的，匆忙的，赶紧去盛多一碗，可等到他盛到陶罐里的蟹脚的时候，脸色僵硬了，因为陶罐一开始足够满，大家伙盛到的都是飘在上面的蚝肉，现在量少了，就舀到底下的椰子蟹。

顾夜白皱了下眉头：“盛到什么吃什么，不许乱搅。”

顾秋生委屈道：“我这不是看到椰子蟹吓一跳吗？搅动一下确定是不是。”

“椰子蟹？我的乖乖还真是！”李奶奶闻言站起来用汤勺翻动了一下惊讶了，下午李大丫拎回来的时候她忙着干活没注意。

李叔本来想起身盛海鲜，听到顾秋生的话悻悻地坐了回去，去拿桌子上的窝窝头吃，嚼了几口压压惊，才一脸唏嘘的开口：“打仗的时候出不了海捕鱼，很多人家断粮，有饿得不行的就打起了这椰子蟹的注意，结果死了好几个人哩，小京啊可不敢去打这个家伙的注意。”

见他神色紧张，知道他所想，孔茗京聪明的说：“不是我抓的，这蟹蠢得自个儿掉进陷阱，白捡的。”

李叔：......

李奶奶：我就说嘛，椰子蟹厉害得很，哪里那么好抓的！

顾秋生：果然跟着京哥有饭吃！

顾夜白：椰子蟹和狩猎的陷阱不在一个地方吧？

李大丫：知道真相的我很鸡冻怎么办？

......

“那还是小心点，我听城里的老人说，椰子蟹都是成群的成群的，这钳子厉害得很，不好惹，你往后进山还是抓些野兔野鸡就好了，这些日子不禁海了，来年日子就好了。”顾夜白沉声说。

“好，”总吃海鲜也会吃腻，抓椰子蟹就不是长久之计，孔茗京心里有数，便没驳顾夜白的话。

见众人停下来，海鲜凉了不好吃，孔茗京招呼：“这椰子蟹可是个好东西，蒸着吃肉质鲜嫩，今儿香辣的做法满口留香，单蚝肉一样还做不出这个味道，那蟹黄蒸蛋吃的话，那滋味...真是......”

她每说一个做法，顾秋生的眼睛就亮一分，说一个亮一分，最后都快赶上两个电灯泡了。

“钳子里的蟹肉是最好吃的，这椰子蟹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微量元素等营养，而且对于抗结核、风湿性关节炎有很好的食疗效果，大家多吃点...”孔茗京说着捞了一只蟹钳徒手拆卸起来，三两下就把所有的蟹肉剔除出来，肉质细嫩，混着蒜蓉辣椒的汤汁后，更显得美味可口。

顾夜白云里雾里的神情：“什么是蛋白质、微量元素、抗结核、风湿性关节炎？”他这人一向博闻强记，对陌生词汇也能过耳不忘，一字不差的复述。

孔茗京嗦了一大口，看向他：“在我的家乡推崇少吃药多用食物来养生，也就是‘食疗’，所以会研究食物的物性，把食物对身体有什么好处和坏处了解得清清楚楚，蛋白质和微量元素是食物里的一种成分，像鸡蛋也有这两个成分，结核和风湿性关节炎是一种疾病的名称，可能你们听过只是名字不一样...膝盖受了伤没有根治，下雨变天就会疼痛就是风湿性关节炎了......”

顾夜白点点头：“就跟医典里阐明过的‘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一样的道理...明白了”，突然眼睛一亮有几分激动：“这...椰子蟹真的对风湿性关节炎有很好的的食疗效果吗？”

海岛潮湿，生活在海岛的老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个问题。

“当然，椰子蟹浑身都是宝，就连那腹里的膏黄调入米酒食用，也是不可多得的强精妙品...”

话一出来，众人面红耳赤，孔茗京知道自己说错话，嘿嘿的笑了两声，老实吃着碗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