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亿万次之后我成了万溯之主 第22章 饥饿的教训

天光未亮，沈溯生便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冻醒了。身体像是被浸在冰河里，四肢百骸都透着僵硬的酸痛。他蜷缩在浅洞深处，听着洞外呼啸的风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寒冷本身，就是一种能悄无声息夺走性命的东西。

胃里的空虚感不再是单纯的灼烧，而是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带着钝痛的虚无，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缓慢而用力地揉捏。昨天吃下的那些纤维粗糙的东西带来的那点微末暖意早已消耗殆尽。他必须找到更多，更实在的食物。

他挣扎着爬出浅洞，晨曦微弱，河面上笼罩着灰白色的薄雾，天地间一片萧索。他再次回到昨天发现那些水生植物的地方，动作却比昨日更加迟缓、虚弱。弄开坚硬的外壳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粗糙的纤维划过喉咙，带来一阵干呕的冲动。他意识到，仅靠这个，他撑不了几天。

必须离开这里。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他望向远处那些在晨雾中显得朦胧而神秘的低矮山丘。山里，或许有更多样的食物，有更易于藏身的洞穴。

他选择了一条被野兽踩出的小径，开始向上攀登。山路崎岖，布满松动的碎石。这具身体显然长期缺乏营养，没走多久，他便开始气喘吁吁，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剧烈跳动，眼前阵阵发黑。他不得不停下来，靠着一棵树皮粗糙的老松树休息，冰冷的树皮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他疲惫的视线被不远处一丛灌木吸引。那灌木上，点缀着许多鲜红欲滴、浑圆饱满的小浆果。它们像一颗颗被晨露洗涤过的红宝石，在灰暗的背景中显得格外诱人，散发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泽。强烈的饥饿感瞬间攫住了他，口中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唾液。他几乎是本能地，向着那丛灌木伸出手，指尖因渴望而微微颤抖。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诱人的红色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像冰针刺入骨髓般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窜过他的脊背！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却让他伸出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他喘着粗气，惊疑不定地瞪着那些浆果。它们看起来如此完美，为什么？为什么在靠近它们的时候，心底会掠过那样一丝冰冷的警告？这警告从何而来？

理智（或者说，是那种莫名的恐惧）与强烈的食欲在他体内激烈搏斗。他的肚子饿得发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催促他吃下那些看起来能立刻缓解痛苦的东西。然而，那瞬间的寒意如同一个模糊的烙印，让他不敢妄动。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浆果，喉咙剧烈地滚动着，最终，还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占据了上风。他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踉跄着后退两步，强迫自己转过身，几乎是逃跑般继续沿着小径向上爬。每一步都感觉格外沉重，胃里的那只手仿佛揉捏得更加用力了，但与此同时，一种逃过一劫的、虚脱般的感觉也混杂其中。

几个时辰后，阳光勉强驱散了一些雾气。他在一处相对平缓的、能晒到些许阳光的山坡上，发现了几株叶片肥厚、颜色深绿的植物。他小心翼翼地揪下一小片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只有泥土和青草的气味。他用舌头谨慎地舔了舔叶片的断面，除了淡淡的涩味，并无其他刺激性的味道。最重要的是，这一次，没有那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饥饿最终推动了他。他不再犹豫，将几株植物连根拔起，也顾不上清洗根茎上的泥土，直接塞进嘴里，奋力地咀嚼起来。味道苦涩，纤维粗糙得难以下咽，泥土的腥气充斥口腔，但至少，胃里终于有了一些实实在在的填充物。吃完后，他感觉那令人眩晕的虚弱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

下午，他的运气似乎来了。在一片松林边缘的腐殖土上，他发现了一小片蘑菇。它们有着灰白色的菌盖，菌柄粗壮。希望和更强烈的饥饿感一起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狂喜，小心翼翼地采集了所有能找到的蘑菇，用一个巨大的、略显干枯的树叶包裹起来。

他在林间找到一处裸露的岩石背风处，费力地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松针和细枯枝。用捡来的两块燧石反复敲击了无数次，火星才终于点燃了干燥的松针，一缕微弱的青烟升起，随后是跳动的、橙红色的火苗。这簇小小的火焰，在寒冷的山林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慰藉。

他将蘑菇串在削尖的细树枝上，放在火苗上方小心地炙烤。蘑菇在高温下迅速萎缩，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泥土和菌类特有的、浓郁而诱人的香气。这香气几乎让他失去理智，胃部因为期待而剧烈地痉挛着。他等不及蘑菇完全烤熟、边缘甚至还有些发白时，便迫不及待地吹了吹，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烫意和陌生的口感都被忽略，充盈的饱腹感是此刻唯一的追求。

吃完所有的蘑菇，他靠在温暖的岩石上，感受着篝火带来的微弱暖意包裹着身体，腹中久违的充实感让他产生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他几乎要沉醉在这短暂的舒适中睡去。

然而，安宁是如此的短暂。

最先到来的，是腹部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绞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肠胃里疯狂地搅动、穿刺。他痛得闷哼一声，整个人从半睡梦中惊醒，蜷缩成虾米状，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紧接着，是强烈的眩晕和恶心。眼前的篝火开始分裂、旋转，周围的树木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他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四肢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根本不听使唤，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冰冷的岩石旁。

“呕……”他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因为胃里空空，只能吐出一些带着蘑菇碎屑的酸涩苦水，灼烧着本就疼痛的喉咙。

是蘑菇！是那些看起来毫无危险的蘑菇！

他明白了，可惜明白得太晚了。剧烈的痛苦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视野急速地暗淡下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堆仍在摇曳的、给予他虚假希望的篝火，以及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灰白色的、此刻看来如同恶魔微笑般的毒蘑菇残骸。

冰冷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同命运最终的判决，再次于绝对的虚无中响起：

【存档点：第327号世界，‘乱世孤儿’，状态更新：已湮灭。】

---

（轮回重置）

黑暗。

然后是不同的触感——坚硬、冰冷、潮湿。

沈溯生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上方。是布满污渍和水痕的石质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淤泥和某种东西腐烂的沉闷气味。

他是谁？

沈溯生。只有这个名字是确定的。

熟悉的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再次从腹腔深处升起。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身下是潮湿的、长着滑腻青苔的条石。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桥洞之下。桥洞外，是一条浑浊的、缓慢流淌的河水，对岸是一片在薄暮中显得破败寂静的荒村轮廓。

饥饿催促着他行动。他爬出桥洞，站在河岸边，冰冷的河风让他打了个哆嗦。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着周围，寻找任何可能果腹的东西。当他的视线掠过河岸边一丛挂着稀疏红色果实的带刺荆棘时，一种极其模糊的、近乎幻觉的抵触感，像水底的暗流般，极其微弱地从心底某个角落掠过。

没有清晰的警告，没有心悸，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下意识的排斥感。他甚至无法明确捕捉到这种情绪，只是本能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丛诱人却又带着尖刺的红色果实上移开，望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