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辆绿皮火车,沐槿在回乡的途中。
火车正行驶在盘龙山山脉腹地。出发时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已变成了另一幅景象。
外面狂风大作,天空灰蒙一片,树木在狂风中剧烈摇晃。
沐槿心中隐有不安。
忽然,一阵猛烈的晃动袭来,沐槿惊疑地看向窗外。
火车停在了一个弯道上。
车头在她的斜前方,一颗粗大的树木砸落在车头和第一节车厢的连接处。
大树另一端的根系庞大复杂,还连在山体间,将火车钉在了山道上。
车上的广播响起:
“各位旅客,由于遭遇极端天气条件,本次列车被迫临时停车。
列车工作人员已与相关部门联系,会尽快恢复列车运行。
如有最新消息,我们将通过列车广播及时通知大家。”
......
时间缓缓流逝,救援迟迟不来。
手机没了信号,沐槿的心变的越来越焦灼。
天色越来越暗,劈里啪啦的雨声砸在车壁上,雨滴在空中凝结成冰晶,砸落在地面、树木上和铁轨下。
世界被一层薄薄的冰壳包裹,这是一场冻雨。
车厢外变的吵杂,乘客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列车员虚弱的解释,被淹没在乘客尖锐的骂声中。
第二天,外面下起了大雪,进山的路先是被山石挡住,又被冻雨和暴雪覆盖,火车彻底被封在了大山里,救援变的遥遥无期。
第三天,车内供暖不足,温度持续下降。
到了第四天,沐槿撑到了极点,身体越来越虚弱。
这天早晨,她再次醒来,身体失去了感知,渐渐的意识仿佛飘离了身体,飘到了天花板,俯视着下铺她的身体。
这个视角下的她竟然有一种脆弱的美感,头发很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常年不晒日光的脸被衬的十分苍白。
一股猛烈的下坠感后,沐槿沉入一片虚无,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
慢慢地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像一颗星星,星光卒然拉近放大,直冲入脑门。
她的眼前炸开了烟花,朦胧中看到一个巨人的身影倒下,无数光点从祂的身体上升起,巨大的光影欺天盖地掩埋一切,眼前只剩下一片白。
仿佛从噩梦中突然惊醒,沐槿恢复了对身体的感知。
眼前已经变了模样,她面前是一面镜子,她正站在一排化妆台前。
镜中的女人驼色毛衣,深蓝色牛仔裤,长发软趴趴的塌着。
五官柔和,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是沐槿无数次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样子。
这里是个更衣室,靠墙有一排排的礼服,款式复古繁复,却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一股强烈的直觉袭来,仿佛被猛兽盯上,危机感卒升,有种莫名的力量推动她走向那排礼服。
礼服的支架上挂着名牌,奇怪的是其他的名牌都是模糊的,只有一个上面清晰的映着“小槿”。
那股莫名的力量迫使她去换上那件礼服,她像一个牵线木偶,动作僵硬地穿上了礼服。
这是一件黑色的礼服,剪裁细腻,上半身贴身,下半身裙摆繁复,层层叠叠的薄纱直垂到地面,遮住了脚面。
大脑疯狂嗡鸣,内心慌乱无比。沐槿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又为什么身体失控。
她看到自己走到化妆台前,拿起梳子,将散乱的长发盘成一个髻,别上了发饰。
她看到自己从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件一件的化妆品,在那张呆滞的面孔上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黑发红唇,娥眉淡扫,就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镜子上诡魅般浮现一行字,像有一只手正在书写:
“救救我”
镜子上的字岿然消散。
沐槿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身体恢复了自由。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沐槿被惊的身体不自觉一抖。
门外响起一个年轻的女声:
“瑾小姐,你换好衣服了吗,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沐槿看向房门,大脑飞速运转,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分析眼前的处境。
这是一场宴会,什么宴会要穿纯黑的礼服?是葬礼?
那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字,是怎么回事,是谁在求救?
是不是救了那个人,她就能回去......
“瑾小姐,瑾小姐。”
外面的人没收到应答,继续敲门催促。
沐槿收起纷乱的思绪,确定先出去看看,至少先从这个诡异的房间出去。
深呼了口气,她打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是个服务人员。
见她出来,女人露出一副公式化的笑容,做出邀请的手势:“槿小姐,请跟我来。”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正前方是双开的黄铜色大门。
门上雕着盘旋的花纹,看不出是什么图案,细看下去却仿佛在流动。
眼前一阵眩晕,沐槿垂下眼,不敢再看。
沉重的铜门被推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低缓的音乐声袭来,一副气派的场景在她眼前展开。
这是一个豪华的大厅,顶很高,房顶是华丽的图案,像是那种描绘天人生活场景的绘画。
大厅四面的墙体镶嵌着彩绘的玻璃,光影流转,华丽耀眼。
这里好像是一个教堂。
大厅里站了5个人,一样风格的纯白和纯黑礼服,大家根据衣服自动分成了两队。
黑色礼服的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另外一边的三个人在交谈。
她这个穿越进了一个游戏?还是个黑V白的对抗赛?
沐槿向黑色的队伍走去。
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身材高挑,手臂线条紧致且流畅,头发垂到颈部,五官立体,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力量感的女人。
身穿黑色燕尾礼服的男人比高挑女人要矮一些,目测不超过一米七五,头发一丝不苟,长相泯然大众但面容沉稳内敛,像个事业单位的领导。
她又快速扫了一眼另外一边的三个人,两女一男,气质都很有特点。
其中一个女人过分的漂亮,谈吐间眉眼生动。
另外一个女人背对着她,身姿很挺拔。
白色礼服的男人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发型很有层次,面容俊朗干净。
距离拉近,黑衣男人主动上前一步打招呼:
“你好,欢迎加入,我姓张,可以叫我老张”
高挑女人报了名字,“潇潇”。
“小槿”沐槿回道。
“你来过这里吗?”老张开始交谈。
他在“这里”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有点试探的意思。
“没有。”沐槿不喜欢这种迂回的试探。
老张顿了一下,正准备再次开口,吱呀的开门声响起。
走出一个身穿黑色燕尾礼服的壮硕的男人,浑身的肌肉将礼服撑的紧绷绷,表情也紧绷,不怒自威。
沐槿不动声色的向潇潇的身旁侧了一步。
后面门开的时间间隔越来越断,先后又进来三个男人,两边各五人。
黑色队伍这边老张、潇潇、小槿、壮硕男人大富、斯文男小赵。
白色队伍后面加入的两个男人一个个子很高但很廋,另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
这一行十个人,看起来都不是那种能湮没在人群中的普通人,各有各的可取之处。
大厅在左右两侧和正面各有一扇大门。
此时另外一侧的大门打开,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板正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装,扎着领结。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放到这个中年男人身上。
他走向大厅前方的台子前,先是鞠了一躬。然后开口说道:
“各位好,我是艾米小姐的管家,我姓魏,欢迎参加艾米小姐下周举行的婚礼。
各位都是艾米小姐的挚友,今天特意邀请大家提前相聚,是因为有事相求。
本来艾米小姐要亲自迎接各位,但是小姐的未婚夫突然失踪了,小姐也在紧急处理相关事宜。
此事不易让外人知道,为了不影响下周婚礼的正常进行,只能请各位帮忙寻找其下落,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婚礼的主角都不见了,婚礼还不延期吗?这个新郎就像一个道具。
沐槿并不想当出头鸟,但之前独处的一幕给她冲击太大,她迫切的想要理清眼前的处境。
她斟酌了一下,找了一个突破口,问道:“艾米现在好吗,我们好久没见了,能先去看看她吗?”
魏管家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宴会很快就要开始,宴会之后我会带大家去休息。艾米小姐亲自将大家安排到了她休息的主楼,小姐有空会见大家的。”
侧边的大门打开,几个侍者推着摆满各色饮食,铺着华丽桌布的桌子走了进来。
宴会厅迅速被布置好。
低缓的音乐变的激扬,身后的大门再次推开,几十个身着各色礼服的男男女女进入大厅。
仿佛黑白电影突然被上色,宴会厅的色彩瞬间明亮起来。
一个穿着粉色礼服的的小姑娘凑到了沐槿的面前,语气轻快的问道:
“你是艾米姐以前的朋友吗,姐姐以前是什么样的,也像现在这么酷吗?”
小姑娘一脸稚气,年轻不大,目测只有十五六岁。
“以前比现在更酷。”对方问的突兀,沐槿回答的也似是而非。
毕竟能有他们十个千奇百怪的朋友,艾米至少是个很特别的人。
小姑娘并不满意这么简单的回答,她打开了话匣子:
“艾米姐回来那天就给了几个堂叔下马威,把他们怼的哑口无言。
而且这才过去多久,就把董事会的那几个家伙赶走了,听说现在她在公司说一不二。
我要是像她这么厉害就好了。”
“那你见过你的姐夫吗?”问话的是潇潇,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沐槿抬头看向她,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这个小姑娘确实是个切入口。
小姑娘脸上鲜活的表情凝固了一刻:
“我没见过姐夫,听说他们感情一般,说不定很快就要离婚呢。”
“哎,政治婚姻就是这么可悲。”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不过情绪转变的很快,马上又说道:
“艾米姐这么厉害,还会找到真爱的。”
“我听说呀...”小姑娘眼神闪烁,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正欲多说,忽然旁边响起一个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