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数十名黑衣人从水下腾空而起,激起层层水花。侍卫们立即拔出佩刀与黑衣人拼杀,保护姬瑾。
但这群黑衣人武功高强,直冲姬瑾而去,杀死了姬瑾身边的侍卫,姬瑾和姬皙一同挥剑抵挡,两人都被黑衣人捅了数刀,倒地不起。
“快,快去救王上和大司徒。”柳昌和单昭一边砍倒刺客,一边指挥着其他侍卫。
又战了一会儿,半数以上的刺客被侍卫击杀,其他的被抓住。
侍卫清点了人数后,报给柳昌和单昭:“大司马,大宗伯,刺客共有八十人,死了四十六人,剩余三十四人怎么处置?”
柳昌道:“这些人胆大包天,竟敢行刺王上,全都带回去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是。”侍卫抱拳道。
单昭查看了姬瑾姬皙的伤势后道:“大司马,王上和大司徒伤的很重,恐有性命之忧,你先送他们回洛阳宫疗伤罢,我留在这里等着接待晋侯。”
“大宗伯,这里就交给你了。”柳昌自己也受了重伤,想快些回去包扎伤口,就命侍卫们将姬瑾和姬皙抬走。
柳昌离去后,单昭看到河面上两艘插有晋字旗帜的大船缓缓驶来,大船靠岸后,姬瑄从甲板上下来,后面跟着晋国十卿和十四位大夫。
姬瑄和单昭互相见礼,大宗伯掌管礼制以辅助天子安邦定国,地位与诸侯同等,其余晋人皆行礼拜见单昭。
姬瑄看到单昭身上有伤,河岸的土地上有多处血迹和刀剑留下的痕迹,他望着单昭手臂上的伤口道:“舅父,这是何故?”
“刚才王上遇刺了,已经被抬回宫去医治了。”单昭道。
“王上伤的重吗?”姬瑄问道,他记得姬瑾上一次遇刺就差点丧命。
“王上身上中了五刀,很是凶险呐。”单昭面色凝重道。
众人听后都变了脸色,心中暗惊有人居然来王畿明目张胆地刺杀天子。
“莫非是有人想要阻止会盟。”姬瑄眉头微皱。
单昭道:“所幸刺客被抓住不少,查问之后便可知晓。诸位一路劳顿,我已备好了马车,先去洛邑宫歇息罢。“
三十多名刺客被押回去后就开始审问,大司寇发现为首的刺客原来是卫显,还没开始给他上刑,他就交代了事实。
楚郑卫鲁陈蔡六国因不满姬瑾派使臣催促纳贡,就合谋刺杀,由楚卫鲁陈四国派出刺客,郑蔡二国提供兵器和传递消息。
姬瑾知道后气的够呛,包扎完伤口后,宫人搀扶着他出来见晋国君臣,他这次也险些丧命,并且两次刺杀都有陈国参与。
“拜见王上。”众人行礼道。
“诸位都请坐罢。”姬瑾道。
“谢王上。”众人落座。
“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寡人邀请诸位前来,是希望晋国襄助王室。”姬瑾声音有些虚弱。
“晋乃王室同姓诸侯,出自王室一脉,与王室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但诸侯日益作大,越来越不把王室放在眼里,今日楚郑卫鲁陈蔡六国,仅仅因为寡人催促纳贡,就谋害寡人。”姬瑾用手捂住面庞,泪水从指缝间掉落。
姬瑄道:“王上莫要过于哀戚,六国就算不满王上,也不该如此胡作非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还请王上详查,莫要草草定论。”
姬瑾道:“晋侯说得对,寡人极为重视同姓兄弟,既已封晋侯为霸主,就应昭告天下,举行一次盛大的会盟仪式,让诸侯认可晋侯的霸主之位,寡人也想趁此机会安定王室,诸位以为如何?”
“王上英明。”众人道。
姬瑾看向姬瑄:“晋侯,寡人希望,遇刺之事能在会盟之时一并查明,你可愿协助寡人?”
“是。”姬瑄应了一声,心中暗道姬瑾此举会让他开罪诸侯,但他也没有办法推辞,只希望行刺一事与六国无关,六国真的清白无辜罢。
姬瑾露出一个笑容:“晋侯肯帮寡人,寡人不胜感激,为了感谢晋侯,寡人就将大王姬许给晋太子了。”
姬瑄站起来拱手道:“王上,小儿还小,许婚之事,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晋侯莫非觉得,大王姬配不上晋太子么?”姬瑾一副受伤的神情。
“臣不敢。”姬瑄道。
“那这桩婚事就定下了,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姬瑾笑道,“本次会盟,寡人欲传令楚、齐、秦、鲁、宋、卫、郑、陈、蔡、许、曹、邾、薛、鄫等国来参加,晋侯觉得会盟之地该选在哪里好呢?”
姬瑄道:“就定于黑壤罢,那个地方离故绛近。”
姬瑾道:“召集诸侯结盟,旨在修好同盟国,一是平定他国内乱,二是攘除他国外患,三是谋求安定周室,四是发展诸国友好。届时寡人会派大司马柳昌和小司寇姬泉一同与会,督促诸侯安定王室。”
楚国,楚王宫。
楚钺在郑宝姽宫里听她唱歌,她的歌声婉转动听,似水波荡漾,让楚钺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唱完一曲后,郑宝姽看到楚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想什么事,而他现在最关心的不就是封霸主那件事么。
郑宝姽坐到楚钺的腿上,抱住他的脖子道:“大王,是在想晋侯吗?”
楚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转头看向郑宝姽,点了点头。
郑宝姽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妾也在想他。”
楚钺的脸瞬时变得严峻,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语气生硬道:“你想他做什么?”
郑宝姽捂住一边脸,眼神惊恐不已,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跪下道:“妾出言无状,妾知错了,求大王恕罪。”
楚钺紧抿着唇,目中透出丝丝寒气,他以前还没发现,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无趣了。
姬瑄已经被周天子封为霸主,得到霸主之位了,而他想称霸还遥遥无期呢。楚钺在心里咆哮,明明这霸主之位和霸主之妻都该是他的,为什么都属于姬瑄?
忽而侍者呈上竹简,说是晋国发来的。
楚钺神情顿时凝重起来,看着竹简陷入沉思,这竹简是晋国发来的,写的是晋国要在秋天于黑壤举办会盟,让他去参加会盟,并在会盟之前补齐所有欠王室的纳贡,晋国给所有与会诸侯国都发了同样的竹简。
楚钺心想,这次会盟诸侯都会去吧,周王畿命晋国举办会盟,哪国不去的话,就是对抗王畿和晋国,天子就可能让晋国攻哪国,但楚国早就不听王畿号令了,是不会去的。
楚钺将竹简往地上一摔,狠狠地踩了几脚,姬瑄现在拥有的,可能是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如果他是姬瑄就好了,为什么他不是呢?
楚钺拂衣而去,他要去申荼那里,让她再派刺客杀了姬瑄,阻止姬瑄称霸。
“阿荼,你挑选七十名刺客,去黑壤刺杀姬瑄。晋国已经得到很多了,却还在夺走寡人想要的东西,既然寡人已注定得不到,那也不能再让晋国得到。”楚钺脸上挂着泪痕。
“是。”申荼眼中划过狠毒,姬瑄派人害死了她的母亲陶菊,她安排行刺姬瑄刚好也为母报仇。
晋国,黑壤。
秋日的阳光热烈而耀目,映照着高台之上随风飘扬的晋、齐、秦、鲁、宋、卫、郑、陈、蔡、许、曹、邾、薛、鄫等多国旗帜。
诸国的领袖登上高台,有的国来的是国君,国君不能来的就派公族或卿族之人代表国君来。
诸侯歃血为盟,小司寇姬泉牵来一头享牛,命小子宰杀牛牲,把牛血放到盆中,再倒入一个玉碗,牛肉牛骨等用青铜礼器炖煮,以祭祀神灵。
诸侯依次将祭祀过神灵的牛血涂在唇上,签下和平修好的盟书,让诸侯国的百姓休养生息,发展贸易。
姬泉登上高台,按例宣读同盟国应守之约。
“诸侯应向天子呈献九贡之物,致邦国之用:一祭祀所需之物,二款待宾客所需之物,三宗庙所需礼器,四聘问时所需的赠送之物,五各种木材,六金玉龟贝之物,七缝制礼服所需的布料,八玩赏之物,九诸地特产。”
“诸侯以六典治理其国:一为治典,二为教典,三为礼典,四为政典,五为刑典,六为事典,每年的正月初一,向臣民宣布教典,将写有教典的木板悬挂到宫门的双阙上面,让万民观看,十日之后再收藏起教典。施教法于邦国都鄙,各以教其所治民。”
“遣林衡和川衡按时巡察林麓川泽,平均该地百姓守护林麓川泽之责,统计其业绩,该赏者赏,该罚者罚,违反禁令者,要抓起来处罚。如砍伐树木,则应遵守山虞下达的法度,而管理其政令。”
“以九伐之法扶正违抗王令的诸侯,一以强凌弱,以众欺寡者,削其地;二杀害贤臣,残害百姓者,伐之;三对内残暴百姓,对外欺压邻国者,拘其国君,另立贤者为君;四荒芜田野,离散百姓者,削其地;五负隅顽抗、不从王命者,侵之;六恣意杀戮无辜亲属者,正之;七放逐或弑君者,残之;八违抗王令,轻视国之政法者,杜之;九在家内外恣行□□、行同禽兽者,灭之。”
姬泉扫视了一遍在场的诸侯,深深一拜道:“望诸侯谨遵。”
姬泉退到台下,柳昌上台,高声道:“方才小司寇所讲的,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都点头。
柳昌道:“天子仁慈,九伐之法已多年未用,但如今已不得不用了。我身为王畿大司马,今日就要重启九伐。”
姜原道:“这九伐之法从不轻启,除非诸侯有大罪,今日为何要启呀,难道在座的诸侯有谁犯了大罪?”
“齐侯所言不错,犯了大罪的,正是卫国。”柳昌抬手指向卫言的方向,目光冷厉。
“大司马莫要血口喷人,寡人和卫国所犯何罪?”卫言昂首挺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柳昌道:“卫侯派刺客刺杀天子和王畿重臣,诸位以为,这是不是重罪?”
郑羽鲁崇陈祚心知事迹已经败露,都低下了头,他们派去王畿的刺客一个也没有回来,王畿已经拿卫言开刀了,接下来就该向他们发难,今日他们必会在诸侯面前颜面扫地。
姜原向坐在他旁边的姬瑄小声问道:“妹夫,天子真遇刺了?”
姬瑄点头道:“还伤的很重呢。”
姜原瞥了一眼卫言,低声道:“没想到这卫侯居然真敢如此犯上作乱。”
其他人也悄声议论,侧目看向卫言,对他指指点点,卫言面上挂不住,正要开口,却听见蔡侯枸的声音响起。
“当然算是重罪。”蔡枸道,他蔡国虽然也参与行刺了,但只是提供了几件兵器和传递消息而已,有前面五个大国顶着,论罪还论不到他头上。
卫言听到蔡枸的话后,觉得心头一阵堵,他盯向柳昌道:“大司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寡人行刺天子?”
柳昌看向卫言的眼神很是奇怪,这卫侯难道连派谁去行刺的都忘了,吩咐侍卫道:“来人,把证据给我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