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楚军都避而不战,班师回了郢都,陈国只好投降,把解愁交出来,并称都是解愁和秦国的冉纲私下交好,所以私自帮助冉纲向晋国投毒,皆是解愁一人所为,与陈国无关。
解愁之案由下军将严藏审理,解愁是陈国正卿之子,也颇有才能,陈祚暗中遣人给严藏送礼,让他对解愁从轻发落。
审理时,解愁将过错尽数推到冉纲头上,反正冉纲已死,死无对证,自己只是受冉纲胁迫不得已,才跟从冉纲投毒。
严藏收下陈国的贿赂,判处解愁坐牢一年。
晋国绛宫,花园。
姜云陵带着姬煦来花园里摘果子,花园里除了花草,还种植着各种果树,正值果子成熟的时节,红艳艳的果实挂满枝头,散发出水果特有的芳香。
姬煦顺着梯子爬到树上,摘了一些酸枣,李子,龙眼,柰子。
“阿母,你看这些够了吗?”姬煦举着篮子道。
“够了,煦儿下来罢。”姜云陵笑道,姬煦从梯子上下来后,就接过篮子,“我们回去罢。”
醉云宫的草地上,姬若手拉着一个猫咪形状的青铜小车跑来跑去,跑累了后又去荡秋千。这些青铜小车都是姬瑄给做的,除了猫形,还有兔形狗形鹅形等,车身的大小与动物本身相似。
“驾,驾,驾。”姬寒骑着一匹木头刻的小马驹,马蹄子周围安装着车轮,可以像马车一样跑起来。木马是姬瑄按照姬寒能骑的大小做的,除了木马,还有木头刻成的牛羊鹿等。
宫人把几种果子洗净,装进盘子里摆好,把孩子们叫进来吃果子。
麦冬端来一个木筐,筐里装着她和姜云陵做的狗猫猪兔之类的布偶。
“寒儿,我给你新做了一个玩偶,你看喜欢吗?”麦冬拿出一个白色的鸡形布偶在姬寒眼前晃了晃。
看着呆萌可爱的小白鸡,姬寒眼里出现莹润的光:“我要抱抱它。”
“阿母,我要一只兔子。”姬若道。
姜云陵拿了一只白兔玩偶给姬若,姬若提溜起兔子的两只耳朵,对着兔子的头打了几拳,兔子的头马上被打扁了。
姜云陵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去了泮宫以后,学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偏偏就爱习武。最近在泮宫里学了拳法,十分入迷,回到家还不忘练拳。
郢都,楚王宫。
楚钺在鲁妙的宫里看楚棠练剑,撇了撇嘴道:“夫人,棠儿的剑法也太差了,你平日里多督促他,让他勤练着些。”
鲁妙看了看楚棠,道:“妾会让他多加练习的,但是习武不止要靠苦练,还需良师指点,得让棠儿多向高手请教。”
楚钺道:“寡人的王弟中,楚步的剑法最高超,你让棠儿向他请教就好了。”
“是。”鲁妙道,“大王,妾听闻,现在周天子已有两位王姬了,还都是王后所出,谁要是能娶到王姬,那可是莫大的殊荣。大王不如向天子求这份殊荣,让两位王姬都做大王的儿媳。”
“夫人的提议甚好,大王姬与烈儿的年纪差不多,也配得上烈儿,寡人是该早做打算,抢先定下两个王姬,免得被别的国给抢走了。”楚钺沉吟道。
“但是棠儿,与二王姬相差了七岁,不太合适吧。”楚钺看了一眼还在练剑的楚棠。
鲁妙知道楚钺偏爱楚南,难道他想让二王姬嫁楚南,她早已想好了说辞:“其实,若是等二王姬及笄后成婚,那时棠儿也才二十多岁,两人还是合适的。大不了让棠儿先纳妾后娶妻,如此就不会耽误他生子了。”
“那好吧,寡人会备上厚礼,亲自去周王畿,为烈儿和棠儿求娶大王姬二王姬。”楚钺想,晋国在王畿的势力很大,如果他两个儿子都与周联姻,楚国便可笼络住天子,削弱晋国在王畿的势力了。
王畿,洛阳宫。
南春给姬瑾捏着肩膀,道:“王上,楚子亲自携厚礼来为其子求娶两位王姬,王上考虑的怎样了?”
“这……寡人尚在斟酌之中。”姬瑾道。
“现在诸侯国中,楚国的疆域最大,楚国的国力那么强,王上还在犹豫什么呢?”南春蹙起眉头。
“王上,难道不想把王姬许给楚国。大王姬要是嫁给楚太子,日后就是楚国夫人了,楚子二子也配得上两位王姬。”南春道。
姬瑾的嘴角下垂:“楚国只是个子爵国罢了,寡人看楚子那俩儿子人品相貌也都不出众,诸侯国那么多,总有比楚公子出色的大国公子罢。”
“王上指的是……”南春眼中透出几分疑惑。
姬瑾想了想:“晋侯也有几个儿子,还是把王姬们嫁到晋国罢。”
“可是,王上,妾看晋国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去年被多国联合进攻,跟姻亲国齐国都闹得不可开交,以后只会越来越弱,还是不能与楚国比的。”南春道,“而楚国,不久前还灭掉了钟离国呢,国力蒸蒸日上!”
钟离国方圆一千四百里,前段时日,楚钺令穆武率军七百乘,灭掉了钟离国。
姬瑾沉默不语。
“王上,宋公因为卫女改嫁的事,已经断了纳贡,而今楚子诚心求娶王姬,愿意多出聘礼资助王室的财政,我们需要这笔钱,王上岂有不允婚之理。”南春摇晃着姬瑾的胳膊,声音温柔又妩媚,“王上,既然楚国来送聘礼,就先收着罢。”
姬瑾思忖道,南春说的也有些道理,宋禄宠爱的那个卫国宗室女,竟然谋害了姬瑶的次子,因此被赶回了卫国。又因宋卫交恶,卫显就把她改嫁给了陈国正卿的儿子。
本来这是一件寻常的事,但没想到宋禄对她用情至深,一直想着把她接回,不但埋怨姬媱,还因此断了对王畿的纳贡,真是不可理喻。
“那就先答应楚国罢。”姬瑾心道,反正只是许婚,离成婚还早着呢,日后若有变故,再退婚就是了。
晋国绛宫,醉云宫。
三个孩子手拿着布偶围在藤条编的摇篮旁,逗着摇篮里的姬韬,嬉笑声不断。
姜云陵额间系着一条帛巾,靠在床头上,眉间透出温柔娴雅,柔弱之姿惹人无限怜爱。姬瑄坐在床边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她喝鸡汤。
“君上,近来国内是不是需要战船?”姜云陵道。
姬瑄的手一顿,近来各国都在打造战船,增强国力,晋国不想落于下风。而诸国之中,造船最好的是楚国,然后是一些靠海的国。
本来他打算派人去齐国学一些造船的技艺,但又有些担忧,齐国会因为去年和晋国大战的事不同意。
“是,寡人想派人去齐国学造船,你可否向君兄说说,让他同意此事。”姬瑄看向姜云陵,眼中闪着希冀。
姜云陵唇角牵出一丝微笑,她明白,有些话姬瑄不好开口,应该由她来说:“去学了造船,回来后咱们还要自己造,费时费力的,不如让齐国直接给船,反正齐国船那么多又用不完。”
姬瑄的眼睛微微睁大:“这样……君兄他肯吗?”
“我想他该有分寸,作为一国之君,该懂得抓住机会和晋国重修旧好。我写信给君兄,告诉他韬儿出生的事,顺便提要船的事。”姜云陵目光淡然。
姬瑄的嘴角大幅地上扬,抱住姜云陵在她脸上亲了几口:“此事若能成,都是阿陵的功劳。”
齐国,临淄宫。
姜原看完姜云陵的来信,喜上眉梢:“夫人,陵妹又生了一个儿子,真是一件喜事呀。”
“太好了,君上作为孩子的舅父,得备份厚礼去晋国贺喜晋侯,借此机会消除两国的嫌隙,两国是姻亲,当以和为贵。”陈玉鸾笑道。
“夫人说的是,寡人当初不该头脑一热就攻晋,给晋齐两国都造成伤亡,幸好有陵妹劝妹夫,才没有给齐国带来更大的损失。”姜原道。
“陵妹在信里说晋国需要战船,就准备三百艘战船作为贺礼,寡人要亲自去晋国庆贺孩子满月。”姜原道。
周王畿,洛阳宫。
姬瑾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满脸堆着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色,这卷竹简是楚国求娶两个王姬的聘礼礼单。
楚国非常渴望娶到王姬,还没纳吉就急着把聘礼先送来了,按照礼仪本应在纳吉后的纳征才送聘礼。
姬瑾心道,楚国不愧是大国,出手就是阔绰,聘礼十分丰厚,都赶得上每年纳贡的数额了。
诸侯疏于朝拜纳贡,他得想个法子催促纳贡,把诸侯欠的账通通讨回来。嫁王姬还是个好法子,可惜他现在只有两个女儿,要是他有几十个女儿就好了,光是收聘礼就能解决王室的钱财问题。
大司徒姬皙风风火火地赶来:“王上,臣拜见王上。”
“阿皙,你都当上大司徒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稳重?”姬瑾责怪道。
姬皙看了一眼姬瑾手上的竹简,面色焦急地道:“王上还在看楚国的聘礼呀,臣收到一份战报,晋国又从白狄那里收回了四千里失地。”
姬瑾手中的竹简掉了下来,眼睛瞪大:“这么说,晋国的疆域又超过楚国了。”
姬皙道:“王上,自晋侯即位以来,已收回四万余里晋地,现在晋楚二国的疆域虽然都是三十五万余里,但晋国疆域略大于楚国,诸侯国中仍是晋国最大,王上还想把王姬们嫁到楚国吗?”
“当然不能。”姬瑾此刻心中懊恼万分,低垂着头喃喃道,“怎么寡人刚收了楚国的聘礼,晋国疆域就超了楚国。”
“王上,其实这事也简单,派人去回绝了楚国,再把王姬许给晋国便是。”姬皙道。
“可是,以什么理由回绝楚国好呢?”姬瑾问,若是理由不足,可能会得罪楚国。
一名宫人进来道:“王上,楚子来了,求见王上,说要回禀王上两位王姬的纳吉结果。”
姬瑾与姬皙对视一眼,或可从纳吉一事上下手:“让他进来。”
“臣拜见王上。”楚钺行礼道。
姬瑾抬起手道:“楚子不必多礼,寡人两个女儿的纳吉结果是不是吉呀?”
楚钺脸色有些不自然:“回王上,臣得了二位王姬的生辰八字后,回到郢都命占人用龟甲占卜,得到的结果是悔,大王姬是无悔,二王姬是悔有悔。”
吉凶因为程度不同分为六种,按由好到坏的顺序依次是:吉、吝、厉、悔、咎、凶,其中,“悔”是后悔、忧虑,有烦恼。“有悔”是有困厄;“悔有悔”是困扰之事接踵而至;“无悔”是无困扰;“悔亡”是过往的困扰已经消失。
姬瑾觉得楚国占人占出的结果与他的心境甚是符合,他现在就是悔,让他想不到的是,老天居然这么快就给了他后悔的机会,真是待他不薄。
姬瑾一脸惋惜道:“姻缘天定,不可强求,王姬们是寡人的爱女,寡人自然希望她们的婚姻吉祥,无忧无虑,可惜天不作美,纳吉不吉,这两桩婚事就作罢了。”
什么,作罢?楚钺目瞪口呆:“王上,这谁人的婚姻,能没有点忧虑呀,只是悔而已,又不是凶,无伤大雅,臣聘礼都送了,婚事怎能轻易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