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恨君臣是前任？ 第13章 老鼠识途

段争澜紧握长刀，放低重心，在黑暗中前行。

她屏住呼吸，寂静的地宫中，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这里不知有多久没被光顾过了，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段争澜避开最先的攻击后，才走了两步，面前赫然一尊不知是人是鬼的躯体，轰然倒下！

饶是已经完全进入警备状态，她依旧被吓得三魂出窍，差点没干呕出来。

这是一具尸体！

也许是先前在赫连部王庭内城，误入其中的可怜人。

时移世异，不知过了多久，它的摆放位置才阴差阳错地被段争澜给弄歪了。

段争澜看着地上碎成好几段的陈尸，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才没有去看自己的衣裳。

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她只能强忍着恶心，带领队伍向可能的出口行进。

情况紧急，生死之事当然超过体面与否——她可不想留在这里，与这尸体作伴。

段争澜是第一个发现这地宫隧道的，因此，之前的前、中、后队伍的布置完全被打乱了，目前前锋和中部混在一起，由段争澜领头。

陈迁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衣服绊倒了呢。

段争澜皱了皱眉，这下苍池还在后边没有跟上来，连陈迁也不见踪影，一个能打的都没带着，有些危险。

“小心些，不要踩到机关！”段争澜一个偏头，躲过另一重飞镖攻击，急忙回头提醒身后的骑兵。

可惜已经晚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是跟在段争澜身后进来的，她能踩中的陷阱，他们就能重蹈覆辙——

“都往旁边散开！”段争澜大喝，这些小兵！难道方才让贺家村村民给他们吃的粮食，到现在还没充上饥吗？

她一人站在冲击浪头的最前方，“铛铛铛”用长刀打落暗器的声音不绝于耳。

段争澜明显感到自己握刀的右手，虎口都发麻。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为攻坚战而生的前锋战士，在这样密集的冲击下，一不小心晃了神，就被暗器狠狠扎在左边肩头。

险而又险，再往下偏个几寸，段争澜可能就暴毙于此了。

“啧。”段争澜为了稳定身后队伍的军心，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只是低声闷哼一声。

苍池和陈迁进入地宫的信号已经传来，这下倒是没有那么需要担心了。

段争澜捂住自己的伤口，继续向前，这地宫方才看起来只是一个直来直去的甬道，到了这波攻击之后，才显现出几个不同的分岔路来。

对了嘛，这才是正常理解中“地宫”该有的配置，否则岂不只是一条地道了？

段争澜收回自己对赫连部王室设计的鄙夷，在岔路口短暂地犯了难。

往哪里走呢？这种地宫，不会设置几个恶趣味的死胡同吧？

之所以说“短暂”，是因为马上就有让她眼前一亮的线索出现。

在全副武装的众人面前，窸窸窣窣逃窜过几只小小的生物。

那是……老鼠！陨星原气候干燥，本来鼠患较少，但建个地宫，情况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哪里有阴暗的小角落，哪里就有小老鼠嘛！

段争澜记得自己曾经在梧国见过它们的尊容，当时吓得不轻，硬是以此为由要挟陈元旷陪她睡了几晚。

本来公主府也不至于出现这种东西，是段争澜自己贪玩去外面微服游历，住在旅店里，还非要大晚上夜探人家的后厨。

结果搬出鸡腿还没啃上一口，就被扑过来的凶恶大老鼠撵了出来。

“陈元旷！！！”她边跑边喊，刚好撞进出门找她的人怀里，胡乱把沾满鲜香油脂的手在他身上抹了好几下。

“这样衣裳就穿不得了。”他无奈的温柔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那就不穿！”

……

不过现在，这些小东西在她眼里，都是脱离困境的机会。

段争澜当机立断，就地取材——肩头上原本深入肌理的暗器飞镖，就这么飞了出去，砸断了眼前一队老鼠游行的队伍。

它们现在行动迅速，本就是因为地宫里长久无人的环境，突然来了一群兵，也就是安静居所被打扰，会让地鼠们不安。

段争澜这一飞镖可好，直接把趋利避害的本能，演变成了虎口逃生的绝境动力。

那群老鼠先是被惊呆了一瞬，而后开始四处乱窜。

其逃奔路线变得毫无章法，与先前的“一列纵队”截然不同。

段争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其中一只昏了头的老鼠，直冲冲向她这里爬来。

守株待兔，不过如此。段争澜早在贺家村的锻炼中熟悉了对付这些走地兽的秘诀，一定要在它们行动的时候，定位前方的位置。

也就是，需要结合老鼠爬行的速度和方向，预测它们下一刻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段争澜对此熟能生巧，不说一代宗师，至少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吱！”那被盯上的老鼠惊恐地叫了一声，惹得这密闭空间中所有的人与鼠，都统一步伐，齐齐望向它的位置。

段争澜此时已经控制住了它的行动，小老鼠呆了一下，而后吱吱欢叫了几声。

她穷尽自己的想象力，将手往自己嘴边不停地刨着，试图让小老鼠理解自己的意思——“你们平时都是在哪里吃饭的？”

这是希望老鼠能领路，找到这黑暗地宫的出口。

身后传来一阵充满疑惑的交头接耳声，段争澜的做法确实比较超出正常的范畴。

但是随着小老鼠的调转方向，明确指引他们前往正中间的路，再不相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比起实际的情况，身后的小兵们更愿意相信段争澜是天佑之人，运气好罢了。

不管如何，段争澜等人忍着黑暗阴寒，以及路上时不时蹦出来恶心人的机关，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内，跟随老鼠向导，到了出口。

前方一片光明，仿佛有什么天意在指引她前行。

段争澜扬手制止随从轻举妄动，让陈迁和苍池上前来。

“你们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她指指老鼠群，目前只有一只小老鼠进了出口，其他的伙伴在排队。

这么多老鼠，声势浩大的，居然能做到如此有秩序。

“这里的空间光线挺亮，它们有可能被发现。”段争澜抱着胳膊，一边还按着自己左肩的伤口止血，“所以才只放进去一只。”

老鼠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如果进去的是人，会多么容易被发现。

“恩人呐，照我来说，这也不一定。”陈迁示意她看看那口子里斜透出来的光，“没有遮挡，如果有人看守的话，也会有些影子遮挡。”

“何况人和老鼠感到危险的地方，可不一样。”

老鼠怕的是毫无遮蔽，无论周围有没有人出现。

“你这么了解老鼠的习性？”段争澜有些怀疑。

没想到陈迁颇为坦然地点点头，摆了摆手，“我以前跟老鼠一起住的，怎么不了解？”

……段争澜心情复杂地瞥他一眼，“那你进去试试？”

她可是学乖了，这种冒头冲锋的事情，主上不能一直做。她可是全队的精神支柱，不能倒下。

陈迁速度极快地同意了这一提议，而后就像一只真正的穴居动物一样，轻巧无声息地进入了老鼠们的出入口。

当然，其实还是有点声音的——那老鼠洞被他徒手挖大了些。

“……上来吧！”

段争澜发誓，这真的是陈迁的声音，其中吊儿郎当的成分让他的话十分有辨识度。否则，她会怀疑这人被发现了。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怎么就能把外面的情况探清楚了？

“你确定？”段争澜狐疑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当然了。小声点，旁边靠着王帐呢。”陈迁站在赫连王庭的一片光秃秃的地面上，心想不愧是草原莽人，这安全设施也太随便了。

他往地宫里伸进手去，一把将还在犹豫的公主殿下拉了上来，得逞般看着她有些愠怒的表情。

像一只被抢了口粮的猫，鲜活极了——好吧，得承认他哥有些疯狂行为也是情有可原。

可惜段争澜一点也不会给停下来欣赏她的人好脸色，甩开他的手，还在衣裳上擦了擦。

陈迁都不忍心提醒段争澜，她自己穿着的那一身，到底被血迹和污泥染得有多脏了。明明是越擦越坏事嘛。

段争澜对如此大不敬的行为十分气恼。她几步越过陈迁，指指点点，“你这穿的是什么？”

真是荒唐，方才没完整衣服穿的陈迁，从成衣店里披出了起码三套衣服！

而且款式乱七八糟，看着有男有女的。

段争澜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扶额，定睛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陈迁所说倒是不虚，前方是王帐，赫连珏的居所。

段争澜估计自己这些人目前所处的地方，应该也是王帐的一部分，只是可能专门处理吃食——这也是为什么会受老鼠欢迎的原因。

此时日头已经东升，她能望见从相反方向走来的侍女几人。

时间来不及了，最好的方案就是擒贼先擒王，把赫连珏给劫出来。

但是，如何在白日里突袭呢？

段争澜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拍一拍身上的尘土，才发现自己的行装已经一片狼藉，红的红，紫的紫。

“给我一套！”段争澜伸手直取身后还在看戏的陈迁，把他身上挂着的女装扯了下来。

“诶诶诶？”陈迁这一趟可不是完整套完所有衣衫的，被段争澜这么一扯，还需要重新调整，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出丑。

虽然他的丑也没少出就是了。

“等着看吧，你们澜君怎么把昏君刺于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