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恨君臣是前任？ 第11章 火烧

段争澜一时气结，怒目而视，“你被人抢了，哪里还有证据？在我的地盘，休想狡辩！”

陈迁耸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

“如果要吃饭，就给我去看马！等下我就让人来领你干活。”段争澜下定决心，要让他当苦力。

不然自己无缘无故弄丢的玉骰子算怎么回事！虽然她早就想把它砸了，那也轮不到别人来抢，抢完还不争气地把它弄丢了。

段争澜越想越气，狠狠地往陈迁身前的草垛上踢了一脚。

结果抬头就看到陈迁在憋笑，还慢悠悠把自己头上的草叶子摘下来，一点也没有被威胁到的样子。

段争澜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小贼这般作态，有点像某个白眼狼。

“得令。”陈迁在她冒着火的目光中收敛些许，认真回答。

“不许偷懒！”段争澜面对着这张脸，再也呆不下去，只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马厩。

她要去清点目前的人手和后勤配备，顺便看看寇乐存缓过来没有。

很不幸，村医慌慌张张地从帐篷里跑出来，告诉段争澜，那斯浑部的少主情绪激动，又晕过去了。

“……好吧。”段争澜只能由他去，吩咐村医尽力照料着。

“其实如果澜君急着问的话，可以浇点冷水，他应该也能醒过来。”贺同殊不知何时凑过来出谋划策。

“没事，放他去养养伤吧。又不是只问这一次，往后还有的是需要他的地方。”段争澜挥挥手。

虽然想要知道赫连部的具体情况，但她实在没办法强迫浑身是伤、没有一块好肉的人做事。

等到入夜，段争澜才有些后悔，没有先把人薅起来，问个明白。

否则也不会在一片乱斗中抓瞎啊！

她正睡到酣畅时，只听得帐篷外跳珠一连串的吠叫。而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间杂着恐惧的叫喊。

段争澜翻了几下身，一阵心悸，揪着被褥坐起来。

她在自己生命的前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睡眠困扰，每天晚上都是眼睛一睁一闭，就到明天。只是遭遇背叛后心里藏着事，睡眠变浅了许多，这才能瞬间清醒过来。

段争澜毫不犹豫地起身，披上外裳踏上鞋履就往外跑，心里还有空闲自嘲一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等她冲出帷帐，只见西边天空一片艳红的火光，几乎把长夜的漆黑烧成白昼。

那片今日白天眺望到的焦黑，以未曾预料到的速度蔓延了过来。

段争澜定睛一看，那火光还在其次，目前离他们驻扎的地方仍有一段距离。

引起队伍骚动的，是不断从火光方向飞射出的箭！

很容易得到结论——陨星原西边，有骑兵队伍正以破竹之势杀来。

但敌人的来意和势力所属，他们这边一概不知。

“所有人不要慌张，老弱病残回去帐篷里，有武器的出来同我御敌！”段争澜劈手将断崖扯过，顾不得自己刚刚醒过来手脚还有些软，飞身上马。

身后的躁动平复一些，但西面来敌的也更加逼近了。

段争澜回身一看，不意外地发现苍池和温卓然同样纵马跟随着她，贺同殊也在旁边。

但有个人的出现，却出乎她的意料。

“小贼？”她用马鞭指指陈迁，颇为质疑的语气。这人甚至脑袋上还冒着血呢！

“小伤，恩人不是也觉得我死不了？”陈迁咧嘴笑笑，一副早已把命抵押在阎王手里的无谓表情。

“……行吧，别帮倒忙就行。”段争澜集中精力望向前方，从箭矢的密度来看，他们要面对的人数可不少。

怎么会在大晚上，无缘无故地打过来？难道是草原上例行的烧掠活动？

她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但现在再去后悔没有把寇乐存摇醒说清楚，已经没有意义，不如背水一战。

段争澜操起新从山贼匪窝里得来的长刀，直冲向火光中的敌兵。

她很快发现不对。

对面骑兵大多数像是没吃饭一样，方才突袭吓唬平民还算够用，但一旦近身短兵相接，问题就暴露无疑。

箭矢没有力道，上马一砍就倒。

段争澜轻而易举地将一人从马上斩落时，还愣了愣，差点被接踵而至的流矢击中。

好在苍池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眼疾手快地挡下。

她震撼地看一眼手中长刀，没想到山贼的铁玩意也能这么锋利，能抵挡正规军的攻击。

继续向前。

段争澜没有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经验，她最多是和府中养的武师傅过过招。

这一遭倒是新鲜。

她握紧刀柄，咬牙不让自己被飞溅的血迹和弥漫的血腥味刺激到吐出来。

从火中杀出的敌人，单兵战力实在不强。

不仅是苍池，温卓然也解决掉不少追兵，就连贺同殊都能在他们之中自保。

但这群骑兵胜在十足的人数优势，段争澜一时脱力，长刀差点从手中被箭震掉。

苍池方才去了远些的地方，并没有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段争澜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那张着血盆大口的兵士，抽刀补上来——

完了，她还没报仇呢！

段争澜脑中一片空白，明知手中刀刃快要握不住的情况下，竟然觉得时间流逝十分之慢。

时间仿佛被延长了成倍。前方大火在刀背上跳动，也显得分外迟缓。

段争澜幻听了火种的噼啪声，好像那一夜山中——

“铛！”梦游被人突然打断，陈迁不知何时从旁杀出，不仅将来敌干脆利落斩落马下，还顺便把段争澜的长刀握住。

“恩人，刀可要拿稳了啊。”陈迁依旧顶着满头的伤，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像负伤之人。

段争澜仿佛见了鬼一般，再次确认他的伤势。

只能在心里找补——当初玉骰子能被人家抢走了，根本不是她的水平太差。

而是这小贼确实有两下子。

接下来的战况进展神速。也许是段争澜差点被伤，让苍池和陈迁不再保留实力，两人一左一右，手起刀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温卓然也战得兴起，纵马跃向更远处，为几人开拓道路。

“我看你们也无心恋战！此时投降，可免一死！”段争澜冲着火光中未知数量的敌人扬声道。

眼前能看见的骑兵，已经被苍池与陈迁歼灭得十不余九，只是看不清的地方，却不知情况如何。

这批兵士交手下来也不像亡命之徒，没有那股劲头，不如先行劝降。

要不等下贺同殊那小子出什么差错，她也不好和他家里人交代。

不出所料的，这些剩余的骑兵犹豫片刻，便都举手降服。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段争澜领着几人押解残兵，回到阵营。

她脸上除了被血迹溅到之外，还有几处微小的血口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但此刻没人做主可不行。段争澜只得忍着脸上轻微的刺痛感，站在营帐前审问。

原来他们是从西军赫连珏的可汗营帐来，没有军粮可果腹，穷途末路。

过去的几个月，因为赫连部新任可汗与其长兄赫连琮的争斗，西边的盐铁通道被切断。

他们这些兵士没有粮草供应，又不是秋收季节可以去劫掠南边的梧国、炎国，只能啃草皮，和马吃到一起去了。

这次执行赫连珏的“清扫东部”任务，还没打到一半，大多数的骑兵肚子都叫得比战鼓响。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如此不堪一击，只能以数量取胜。

段争澜明了地点点头，大致清楚了陨星原上的争斗形势。

无非是最大的部落赫连部内乱，东西两边互相对峙——但寇乐存又是怎么和赫连珏结上仇的？

段争澜揉揉眉心。真是麻烦，等下得把那个伤患喊醒问清楚了。

“你们为何要从那边放火过来？”

“——领主要把东边牧场全烧了，不让赫连琮继续享用这里的天赐丰饶。”

段争澜无语凝噎。这草原就算有东部西部的分界，有必要这样烧杀吗？等抢过来到手也是一片荒芜，那赫连珏不是白忙活了？

突然觉得，陨星原上的领主，有些目光短浅啊。

“你们先去取水灭火。等下去大帐登记之后，每人可以拿一份口粮。”

鉴于陈迁、苍池的飞速收割战力，最后剩下的残兵其实数量也不多。

段争澜果断下决定，把他们这些熟悉陨星原、甚至是西边赫连部王庭的兵士收编麾下。

方才交锋时能力不足，也许是肚里没粮……不过无论如何，他们的战力都比从贺家村带来的平民要高些。

段争澜收拾打点好一切，却见温卓然立在一旁，显然有些面色发白。

她再凑近一些看，温卓然的唇色都紫了，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段争澜拧眉，上手在她身上探了探，在温卓然背部摸出一手的血迹。

“受伤了，怎么不出声？！”段争澜又急又气，拉着温卓然去营中专门为了治病开辟出来的大帐——也就是寇乐存还躺着的那顶。

“我是害怕让澜君分心……”温卓然嗫呐着，把两只手绞紧了。

等躺到另一张临时支起来的榻子上后，温卓然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先前段争澜特意收集到的药物，已经被路上捡的那两个伤患消耗得差不多，现在村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苍池，去找！”段争澜不回头地下命令，握着温卓然的手，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澜君，我可能没办法再撑下去了……”温卓然一字一顿地吐出词句，“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信物带到西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