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掠地 第12章 故事里的（二）

遥远的，一阵敲门声，肖粲在门外喊着要妆发了，蒋风歌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今天阴沉沉的。

“您独处时，有没有不被需要的想法？”林医生言犹在耳。

蒋风歌赶紧应了肖粲一声，让她直接去化妆室等。

蒋风歌几乎是抓住救命稻草，抓住药瓶，灌下今天早上的剂量，凉水下肚，刺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静下来，只发现自己手都在抖，连水都捧不稳。

蒋风歌深吸一口气，应了一声，告诉肖粲她再待一会儿再出去。

白天绝杀阵开，观云和作海昨夜已经找好了位置，观云悄悄把做好的记号抹掉了，作海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小辈里的顶梁柱观云被师叔拖走布阵，他们的计划是等绝杀阵结束，再用外面这一层更大的阵把魔物耗死，修为如此高的魔物，正面对上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观云被迫和作海分开，作海找准机会闯进阵，他早知道观云会把记号抹干净，悄悄瞒着她多布了一套记号，虽然修为不及观云，但这座山他远比她熟悉。

沿着记号上山，阵法已开，万箭如雨，一剑一剑刺进魔物的神魂，魔物疯狂地拖着瞿风月的弟弟往山下滚，作海追着魔物下山，观云到处找不到作海，知道他肯定是闯进了绝杀阵，也赶紧往山里跑。

作海拦住魔物，与它对峙，要把弟弟救下来，魔物万箭穿心之间还能把作海打的不敢下手，观云帮着他一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魔物解决，那魔物临死之前狞笑着把弟弟扔给作海，作海赶紧去接，观云定睛一看弟弟身上围绕着魔气，让作海放弃他，有诈。

作海说是跟魔物呆在一起久了染上的，气息轻微，没什么问题，观云直觉有问题，一直警惕着。

作海抱着弟弟就往山下去，大部队迎上来，瞿风月也在其间，看着作海抱着弟弟过来，激动的要来接。

观云看见突然弟弟睁开眼睛，手刀已经比好。迅速拔剑，冲到作海面前，刎断了孩子的颈项。

鲜血从大动脉喷溅出来，作海尚未察觉到杀机，弟弟就已经软了下去，魔物埋的最后一招已经失去了效力。

阵法瞬间瓦解，绝杀阵开启前阵内所有生灵全部灭杀。

瞿风月眦目欲裂，一声惨叫回荡天际，作海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他沉默着看着观云，观云一身白衣溅上了红梅点点，更像是冷血无情的侩子手。

观云迎着作海的目光，越来越委屈，她转头，所有人，都陌生地看着她。

观云迟疑了，她开始怀疑自己。

她看向瞿风月的弟弟。

小孩的手软软的攥成拳。

那个手刀......

是幻觉？

周四那天拍到一半，另外一半感情矛盾的周五一点一点解决，蒋风歌只说是蒋苾学校有事，请了假，周五晚上连夜赶回去，周六早上从机场直接打车去了林医生那里。

林医生也没再问那些明知故问的题，而是从她小时候的经历一路问过来，帮着梳理了一遍记忆。

可是总有些地方，即使有保密协议，蒋风歌也没办法完完整整地向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说出口，张的开嘴，话却自己拐了个弯。林医生循循善诱，对蒋风歌很耐心，她很感激他，但这也不妨碍提防心起，问到最后两个人都累了，林医生自己都笑了。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蒋风歌也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林医生再一次把报告交到她手里，“来日放长，你肯好好配合，情况不好转也不会更糟，我这一堆证件也不是白拿的。”

蒋风歌跟林医生道别，推开门，医院是私人医院，人不多，窗外的爬墙虎垂下来扩成一片绿荫，随着风摇曳。缝隙间是湛蓝的天空，和她记忆中的灰白不同，天上的云彩轻飘飘的，缓缓流动。

下午飞机飞回剧组，肖粲跟车过来接她上山，还带了一堆橘子皮，是新找到的治晕车偏方，橘子皮的味道充斥着车厢，蒋风歌仰着头仿佛置身一个摇晃的水果园。

“蒋老板如何？”肖粲紧张地盯着她，问道。

“我好像身处一个水果园，”蒋风歌闭着眼仰着头回答她，“会让我晕车的水果园。”

肖粲悻悻地把头缩回去，嘟囔说小视频骗人。

山上这会儿没下雨了，雾气缭绕，司机和肖粲在前座聊天，说工作人员这两天都没法进山工作，也不知道那些提前安置的防护措施有没有问题。有一搭没一搭，蒋风歌合着眼，也睡不着，浑浑噩噩地想着以后绝对不住在山里，再不颠簸了，太遭罪。

蒋风歌一下车懒腰还没伸完，就看到远处赵祁跟见到亲人一样朝这边狂奔过来，孙瑶撅着嘴跟在赵祁后面，小碎步抱着剧本，速度也不慢。

“蒋老师——孙瑶好烦人。”赵祁把孙瑶拽到她面前。

“我哪有，我没有，你不要乱说话，”孙瑶拍了赵祁一把，“蒋老师，我就是，就是想问问蒋老师是怎么保养的，您的皮肤真的好好！而且我每次一减肥脸上就没气色，您脸型还是那么流畅！您是在哪整的啊，介绍介绍行吗。”

蒋风歌被问的一愣一愣，不得不说，女人被夸好看就是心情好。

赵祁在边上愤愤地说：“我们蒋老师就是没整容！我们蒋老师是天生丽质，你不要以己度人。”

“啊，”蒋风歌努力放下嘴角，神清气爽地说，“整容倒是真的没有，不过我平时都用xxx和xxx，你知道吧，其实别的都没什么，就是手法要......”

孙瑶听的认认真真，甚至掏出手机开始记笔记。

蒋风歌做好妆发已经暮色四合，夜戏已经准备好了，灯光调节到位。

观云自己坐在一桌，长辈对此不甚在意，毕竟一个生死未卜的陌生小孩儿远远比不上亲传弟子。

瞿风月疯了一样过来抱起弟弟就冲进山林，作海深深地看了观云一眼，就追着瞿风月进了山，现在山里一只耗子都不会有，安全不用担心。观云用筷子戳着米饭，食不知味，几个同辈远远观望着小师妹，这一次大家都觉得观云做错了，以命换命是一回事，亲手杀人又是一回事，观云喜欢作海大家都知道，可是为了作海杀人。

那么果断的一刀毙命。

“啪”

观云把筷子一放，冲出酒楼，往山上就去了。

瞿风月用手在山坡上刨坑，两只手被磨得鲜血淋漓，弟弟就安静地躺在一边，作海立在一旁，沉默着，也放下剑，跟着瞿风月一起挖。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着瞿风月的表情，瞿风月没有哭，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挖着，两个人从日落安静地挖到星星疏朗，山上一个活物都没有了，安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瞿风月给弟弟盖上最后一抔土，双手合十，缓缓闭上了眼睛。作海也在她身后也跪了下来，给弟弟扣了三个头。

“观云她......”作海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不怪她，”瞿风月平静地说，“今天死的不是我弟弟，就是你了，观云姑娘做的没错，我不能，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让你替我弟弟去死。”

作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跪在她身后。

瞿风月站起身，拍拍膝上的土。

作海赶紧跟着站起来，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莹白的光逐渐靠近，观云来了，她看着作海和瞿风月身后的新土，干脆利落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观云.....”

“此事事发突然，我有错，但我会证明不是我的错，”观云站起来，盯着瞿风月，“你弟弟被魔物附身，如若今日我师兄替他去死，将来死的必然就是我们所有人。”

没人看见瞿风月攥紧了拳头，黑暗之中只能听见瞿风月沉默了一会，轻笑了一声，然后说：“观云姑娘说的对，我信你。”

作海皱起眉头，连观云都惊讶地看着瞿风月，她以为瞿风月会打她会骂她，她都想好了，若是瞿风月真的打骂她，她就受着，决不还手，没想到瞿风月会没有反应，这一下好像她与人对战积久的一招挥了空。

“瞿姑娘，我，你打我骂我我决不还手，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冲我来，我决不还手。”观云抓住瞿风月的胳臂，急切地说。

“观云姑娘，若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呢。”瞿风月低着头没有表情，她拂开观云的手，抬头对她笑了，“瞿姑娘，我弟弟他命该如此，我不强求。”

被自己说出去的话噎回来，观云还想说什么，被作海拦下：“观云，别说了。”

瞿风月绕过观云，作海跟着瞿风月，两人一起下山。

观云站在原地，抱着剑，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