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欲滴 第7章 雪埋骨[番外]

平行世界

北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断壁残垣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这是乱世的第三个冬天，城外的炮火声稀疏了些，却更添了几分死寂。

男主叫沈砚，曾是守城的校尉，城破后带着残部隐在城郊的破庙里，靠搜刮败兵遗留的粮草苟活。女主叫苏禾，是他从尸堆里救出来的孤女，手巧，会用雪水浆洗旧布，缝补破衣，成了这群绝望汉子里唯一的暖色。沈砚总说，等开春了，战事平息，就带她回江南老家，那里有不会积雪的青石板路，有能开出满枝白花的梨树。苏禾信，她把这句话缝进了给沈砚补的每一件衣袍里，针脚细密，藏着她全部的希冀。

破庙里除了沈砚的人，还有一个叫赵奎的同乡，是沈砚从前的亲兵，瘸了一条腿，平日里总对苏禾格外关照，常把自己省下来的半块冻硬的窝头塞给她，笑说自己是糙汉子，不耐饿。苏禾感激他，觉得在这乱世里，能有沈砚的爱，有赵奎这样的朋友，已是天大的幸事。

那日，雪下得格外大，沈砚带着几个兄弟出去打探消息，嘱咐苏禾看好营地。赵奎却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有要事相商，拉着她往庙后更隐蔽的柴房走。苏禾不疑有他，跟着进了柴房。刚转身，就被赵奎死死按住。他脸上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憨厚，满眼都是贪婪和狠戾：“沈砚那傻子把你当宝，可你知道吗？城外的兵说了，抓住你这前朝余孽，赏银够我快活下半辈子！”

苏禾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她挣扎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你……你说什么？我不是……”

“别装了！”赵奎狞笑着，“沈砚护着你，可我早就看出不对劲了！乖乖跟我走，不然，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污秽都掩埋。苏禾看着赵奎那张扭曲的脸，又望向庙门口，那里空无一人。她忽然明白了，沈砚或许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从未说破，只是默默守护。而她信任的“朋友”，却在背后捅了最狠的一刀。

赵奎拖拽着她往外走，苏禾的手在雪地里划出深深的血痕。她看到沈砚带着人回来了，他看到了她，眼睛瞬间红得像要滴血。“放开她！”沈砚嘶吼着冲过来，长剑出鞘，寒光凛冽。

混乱中，赵奎为了自保，竟将苏禾往前一推。沈砚的剑收势不及，眼看就要刺中她。苏禾看着沈砚绝望的眼神，忽然笑了，那笑容凄美如雪地里绽放的昙花。她猛地转身，迎向了另一把从侧面刺来的刀——那是赵奎带来的、早已埋伏好的兵卒的刀。

刀锋没入身体，滚烫的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白雪。苏禾倒在雪地里，视线渐渐模糊。她看到沈砚疯了一样砍倒了所有敌人，包括赵奎，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禾儿……禾儿你撑住……”沈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混着雪水落在她脸上，“我说过要带你回江南的……你不准走……”

苏禾虚弱地抬手，想擦掉他的眼泪，却没了力气。她张了张嘴，气若游丝：“沈砚……雪……好冷……”

她的手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沈砚抱着苏禾的尸体，在雪地里坐了很久很久。雪覆盖了他们的头发，肩膀，仿佛要将两人一同冻结成冰。后来，他亲手将苏禾埋在了那片被她的血染红的雪地下，没有墓碑，只有他刻在旁边石头上的两个字：禾安。

沈砚没有离开。他守着那座破庙，守着那片雪地，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开春后，雪化了，露出黑褐色的土地，却再也没有长出新绿。有人说，看到沈砚在一个雨夜，抱着那块刻着字的石头，冻死在了苏禾的坟前。也有人说，他疯了，独自一人走进了深山，再也没人见过他，想来是在某个孤独的角落，被野兽啃噬，或是在无尽的思念里，耗尽了最后一丝气息。

江南的梨花终究没能等到她的看花人，皑皑白雪下，只埋了一段被背叛碾碎的爱情，和一颗在绝望中死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