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沐一愣,额角瞬间浸出层层细汗,她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见到时候,我只是觉得那玉佩分外眼熟,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今日青龙提起皇帝,我才猛然想起与它一对的玉佩的归属。”
“只是那时候,不是个告诉姐姐你的好时机。”苏沐沐左手轻轻扼住另一只手的手腕,以此来掩饰些许的心虚。
“所以......那玉佩的另一半,真的是当今的皇帝吗?”血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显然有些无法消化这令人无法置信的信息量。
“千真万确!”,苏沐沐褐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血玫那有些挣扎的神色。
“不必差遣朱雀一脉”,血玫把腰间别着的玉佩从腰间摘下,她纤细的手指划过玉佩,玉质如往常一般温润。风儿吹起玉佩上的金丝流苏,轻扫在血玫白皙的手腕上,传来一股痒意。
血玫紧紧握住手,将玉佩紧紧嵌在自己的手心之中。她感受着玉佩的温度,试图回忆起当初掉下断念崖的时候失去的记忆,可是她的脑海蒸腾起层层迷雾,让她的头脑撕裂一般的刺痛。她愈发觉得这段记忆对她至关重要,无论真相是怎样的,她都想掀开看看。
终于,她重新抬头,望着苏沐沐,“不需朱雀一脉,这本是我一人的私事,我愿独往。”
血玫肩头的小蛇眼里闪着愤怒的光,它张开嘴,想要轻咬一下血玫以示自己的不满。但它最细小的那颗牙刚要贴到血玫的皮肤上的时候,它瞬间有些舍不得,尴尬地摇了摇尾巴,掉头反悔。
小蛇心里的愤懑依旧难平,情急之下它冲着自己的尾巴又恨恨地咬了一下,尾巴尖传来的刺痛让它顿时清醒了几分。
“不能凶她,不能凶她”,小蛇吐着信子,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神神叨叨地说。
小蛇从血玫的肩头滑落下来,它瞬间变成了巨蟒姿态,它的头颅此刻正慵懒的靠在血玫的肩头,语气确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命令你,哪儿也不许去。”
“跟我回家”,巨蟒没等血玫反应过来,轻轻叼起血玫的衣服拽着人往蛇窟爬。
血玫皱了皱眉,现在这个姿势显然勒疼了她。巨蟒蛇眸眯了眯,最后妥协一般蛇头一转,把血玫扔到到蛇背之上。血玫被迫跨坐在巨蟒的身上,崖底的尘土和被碾成红泥的落花沾染了蛇身,却没沾染血玫分毫。
随着簌簌的草木声,巨蟒一下子窜出去好远,从苏沐沐的视角看去,那一人一蛇以极快的速度缩小,几乎要变成一个小小的像素点。
苏沐沐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蟒蛇的慌乱之举动,更加意识到,她之前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也许...也许...血玫的师尊对她不仅仅是...师徒之情。那血玫是怎样的心思呢?她终将明了师尊的心意,那她会作何反应?是觉得恶心龌龊,还是会感同身受,予以同样的反馈?
苏沐沐轻轻摇了摇头,她不得而知。但若是...若是血玫和师尊能发展出感情,是不是就算皇帝与血玫重逢,年少的执念也不一定会生根发芽,他们此刻的感情也可能不是爱情了。
血玫从未见过师尊如此失态。她看着师尊这过激反常的举动,似乎他一早就知道什么。
师尊自她有记忆起,就一直阻止自己找寻故人。究竟是为什么,是真的为了保护她,还是另有隐情?
“师尊!停下!”血玫大喊道,因为情绪激动,她的声音甚至有些沙哑破音。
巨蟒完全无视了血玫的话,它身形极其轻快,如地头龙一样贴着草皮疾驰着。
血玫轻抿朱唇,“你之前一直阻止我探寻身世。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是不是,你一早就知道,玉佩的主人是谁了?”
巨蟒猛地转头,竖眸阴冷地上下打量着她,“这些年,不过是一转眼。你倒是长大了,敢质问起我了。”
血玫不喜欢师尊这副以权威压逃避沟通的样子,她怒火中烧。
“师尊,你在隐瞒些什么?”血玫清冷的眸子闪着厉色,她一个疾转,伸出双手钳制住蟒蛇的七寸。同时瞬间用灵力结成一道血网结界,死死勒着巨蟒的七寸。
血玫丝毫不敢松懈,她调动全身灵力维持这个结界。她知道这个结界根本困不了师尊多久,但是她依旧想以下犯上,问出事情的真相。
巨蟒没想到血玫这突如其来的“欺师灭祖”的行径,七寸传来的痛楚让它瞬间僵住难以自持。
血玫不知道他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没有丝毫留手,甚至改造了这个没有丝毫攻击的禁锢术,让凌厉的血网如针芒一样刺入它的七寸。
作为血玫的师尊,他自是底蕴强悍,尽管旧伤迟迟未愈,并且不断恶化,这种程度的攻击也不足以让他感觉铭心之痛。
只是这攻击与禁锢完美融合的术法,命中了整个蛇身唯一的要害。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喘着粗气,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巨蟒的蛇牙不住的咬着自己的舌头,他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破绽。自他身死道消之后,他这具身体的状态从来就没有好过,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差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能不能撑到血魂幡重现江湖。
先前和青龙过招,他也不过是强撑罢了。苏沐沐在血窟中强行结婴灵力暴动的时候,他为了救下血玫,强行压下了苏沐沐那肆虐骇人如黑洞般的灵力漩涡,本就将他那残破的身体中的灵力消耗了大半。
而没过几天喘息之时,青龙便气势汹汹地来了。青龙一脉本就是四神兽支脉中最强的,青龙如今的领主慈涧还与阴邪的魔□□易,获得了更邪性强悍的能力。
他深知,血玫,根本就不是慈涧的对手。
而他,血玫的师尊,也必须做好迎击的准备。
他本打算倾尽全力一击将慈涧打伤,让他不战而退的。没想到他如今身体的力量,只是勉强击退慈涧罢了。好在他那破釜沉舟的气势完全镇住了青龙一脉的领主慈涧,慈涧主动妥协了。
他心里清楚若他与青龙开战,那他必输无疑!
那几击已几乎将他的气力消耗殆尽,青龙一被结界弹开,他就全然难以维持住身形了。
变作食指长度的小蛇不是他的本意,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只是他故作慵懒从容,血玫以及苏沐沐没有丝毫察觉,空以为变作小蛇是他的爱好罢了。
他心里清楚,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哪怕那个人是血玫。
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他知道血玫并无伤她之意,她只是对他这具破烂的,被腐蚀的只剩下空客的身体一无所知罢了。
他不怨血玫。他自己,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从来不是因为好心救下血玫的,也从来不是好心把她养到这么大。
只是他如今...已经完全下不去手了。若是论迹不论心的话,那他可能也算半个好人吧。
血玫眼睛瞪大了几分,她从未想过师尊竟会被自己压制这么久,疑惑不住地爬上她的心头。
她观察着巨蟒的表情,蛇眸望向她,有愤怒,有失望,也许还有些复杂。但是唯独没有脆弱。是了,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可能会伤到他。
她的本意也从来不是伤害他的师尊,她只是想让师尊知道她决绝的态度,仅此而已。
巨蟒望着她,嘴角向上咧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疯狂抖动,将血玫压到蛇腹之下,血玫的脸上身上都浸染上了地上的泥土和落红,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看着竟多了几分倔强的美感。
“是不是我一直对你太好了,你就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了。师尊的事情,从来轮不到你来过问!”巨蟒紧咬着牙,死死压着血玫,他的蛇头与血玫的额头相抵,远远看去,像是一人一蛇交缠在一起。
“师尊,你确实对我很好。”
“但我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个体。”
“您一直把我保护的太好了,不让我接触外面的一切,甚至这断念崖我都没有出去过几回。”血玫的眼睛因为湿润而变得亮晶晶的。
“你知道我小时候,哪怕没有记忆,也想见家人想见地一直哭。”
“哪怕你当时紧紧环住我,说你就是我的家人。”
“可您终究不是......”血玫话音未落,巨蟒的竖瞳猛地扩散,它眼里的哀恸转瞬即逝。
“师尊,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事情。血玫在这里求求您,求您让我去见见那人吧。”
蛇冷哼了一声,他的蛇头死死抵着血玫,张扬地吐着信子,“没求过我?”
“五岁那年,天天求我给你带糖葫芦的小女孩是谁?”
“六岁那年,求我送你满屋子布娃娃的小女孩是谁?”
巨蟒的语速愈来愈快,“七岁那年,把血盟前辈培植了几百年的血参全部糟蹋后求我摆平的小女孩又是谁?”
“八岁那年,趁我睡觉把我的尾巴打成中国结求我原谅的小女孩又是谁?”
苏沐沐用血灵力聚于脚上,脚程瞬间翻了几百倍。她一直追逐着他们,等快要追上的时候,却发现这一人一蛇一上一下地僵持对峙着。
她刚站定便听到血玫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师尊,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求您了!”
巨蟒发觉到苏沐沐已经过来了,他蛇身移开不再压着血玫,蛇尾一卷把血玫扶了起来。“你知道你要去的地方会有多危险吗?”
“你那个小徒弟,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甚至还要你分心去保护她。”
“你的能力虽在血修中已是翘楚,可终究管不敌众。而且,你真的愿意与血盟为敌吗?”巨蟒的眼神闪着寒芒,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血玫,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内心。
两人对峙了数息,巨蟒看着血玫那执拗的神色,最终垂下了蛇头,败下阵来,“算了,这次是...最后一次......”
巨蟒蛇头急转,眼神并不友善地瞥着刚刚赶来的苏沐沐,又转过去望着血玫。
他把尾巴延申到苏沐沐身侧,尾尖抵着苏沐沐的肩头,眼神却未曾再从血玫身上移开,“若是你那个小徒弟把血窟中的血阵破开,你们想怎样便随意吧。”
“你是个独立的个体了,这之后我就管不到你了。”巨蟒冷冷地撇下这句话,就爬回了蛇窟。蛇窟石门关闭的瞬间,他喘着粗气,变成拇指指甲大小的小蛇。过重的伤势未愈,如今又强撑了这么久,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皮沉沉闭合,昏睡在了石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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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最后一次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