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单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满是惊惶与不解,“你明明这么能打!而且我加你光脑时,身份认证里根本没显示你是雄虫啊?!”
在他的认知里,雄虫向来是养尊处优、弱不禁风的代名词,要么是像那位贵族雄虫般臃肿油腻,仗势欺人,要么是被家族捧在手心,连基本自保都做不到。
可贺年不一样,他身手利落,临危不乱,甚至能在星舰上徒手制服暴徒,这怎么可能是雄虫?
“没有规定雄虫不能善战。”贺年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这点本事,不过是自保的三脚猫功夫罢了。至于光脑,是我特意隐藏了性别标识,现在给你解开。”
说着,他抬手点亮光脑,指尖在虚拟屏幕上轻轻一点。单歌的光脑立刻收到了权限更新提示,他几乎是屏住呼吸,颤抖着点开贺年的身份主页。
认证栏里,“雄虫”二字赫然在目,红金色的字体像烙铁般烫得他眼睛发疼。
他直愣愣地望着眼前人,眼神里翻涌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打量。
初遇时的贺年,浑身裹着化不开的孤寂,仿佛这世间万物都与他隔着层层玻璃。
那张漂亮得近乎冷冽的脸,不笑时寒意刺骨,仿佛能冻透人的骨头缝,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可自从相识,单歌看见的贺年,眼底永远盛着温柔的笑意。每当那双冰蓝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像似冰川消融,化作一片广阔无垠的柔波,温顺得不可思议。
他会记得他的伤口,执着地为他喷上修复剂,会在他担忧时,用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安抚他。会在危险时刻,与他并肩而立,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贺年……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这个念头陡然撞进单歌脑海,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花。
后知后觉地串联起过往种种接触,贺年对他的特殊,昭然若揭。
超越普通朋友的关切,那份不加掩饰的亲近,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柔。
可可怜的小单歌从未尝过恋爱的滋味。在他的认知里,能与雄虫相伴,本该是像雌父那样,积攒下足够战功、成为帝国栋梁后,才配拥有的荣耀。
雌虫与雄虫的结合,从来都带着责任与权衡,而非这般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心动。
他又忍不住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贺年这般样貌、身段,就连性子都是绝大多数雄虫难以企及的。
如今对他的特殊,或许只是因为两人同龄,又恰好共患难罢了。等贺年进入拉斐尔军校,那里自然会有更多家世显赫、天赋异禀的雌虫。那时候,自己在他眼中……也能还是像现在这样吗……
贺年不知单歌短短片刻已在心中百转千回,只当他无法接受自己是雄虫的事实,柔声道:“没关系,单歌,我们可以慢慢……”
“冕下!”单歌急促地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仓皇的坚定,甚至刻意用上了敬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您到了拉斐尔军校,一定会遇见更好的雌虫。
您现在……只…只是一时的……”
贺年听出单歌的意思了,脸上的血色褪尽,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他不懂。
为什么前一秒还好好的,单歌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叫“遇见更好的雌虫”?什么叫“一时的”?
难道在他眼里所有的都只是一时兴起?
“不……不是?单歌?”贺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您会遇见比我好得多的雌虫。”单歌避开他的目光,视线死死钉在自己的膝盖上,重复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指尖攥得更紧了,衣角几乎要被他揉碎。
“单歌……”
贺年的声音骤然嘶哑,每一声呼唤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过,裹着难以言喻的困惑,更藏着一丝近乎哀求的脆弱,盼着他能收回这句话。
脑子里像是有重锤狠狠砸下,混沌一片,喉咙干涩得发紧,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近乎直白的拒绝,精准地刺穿了贺年的心脏,将他所有的期待与幻想都击得粉碎。
他猛地别过脸,死死咬住下唇,用力过猛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潮。
贺年只剩满心的狼狈,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
不听——只要不听。
单歌看着贺年欲言又止,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蓝眸此刻写满了受伤与茫然,而他扭头不愿再听的意思,谁都看得出来。
单歌也识趣地闭了嘴,不敢再看他,他的这些话,已然带着越界的嫌疑,像是在刻意安排一位雄虫的未来,若是再说下去,便是对雄虫的大不敬。
可他的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甚至泛起了生理性的恶心。
单歌偏头盯着外面浩瀚的星空,暗自想着等下了军舰,一定要去检查一下身体。
舰仓里面的一切结束得毫无征兆。
慢慢归于平静
贺年以为,单歌会担心他,会依赖他,会亲近他,这些该是有好感的吧?
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盆彻头彻尾的冷水。
没事的,贺年在心里安慰自己,单歌至少没有说过讨厌自己,只是这时接受不了。
他想开口缓和这安静得过分的气氛
偏偏现在,万语千言堵在喉头,连一句恳切的请求都不知如何启齿。
未曾宣之于口的意,落下无疾而终的情。
难言的低气压在军舰里弥漫开来,寂静得可怕,只剩下引擎运转的低鸣,反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愈发沉重。
军舰的速度比民用星舰快了数倍,一路疾驰向拉斐尔军校。直到抵达目的地。
舱门打开,贺年率先起身,提起自己的背包,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军校大门走去。
单歌在他身后站了许久,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如果不是雌虫,不是朋友,他们之间还能是什么呢?
贺年能清晰地感觉到,单歌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背上,带着犹豫与挣扎。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单歌真的会对自己这么好吗?毫无保留的信任,自然而然的亲近,藏在眼底的担忧,难道都只是错觉?
他期待答案,却又害怕得到那个最伤人的结果。
而贺年现在,只能进入学校,沉浸其中,以此来振作。
或许贺年该学着明白,这里不同于蓝星,在虫族的规则里,雌虫的心动从来都带着既定的条件与沉重的枷锁。
一次心动,都是搭上性命的赌博。
单歌看着贺年的背影渐渐远去,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小跑着跟了上去。
只是指挥系和战斗系的报道处不在同一个方向,走到岔路口时,他只能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贺年的背影,最终转身,走向了另一条路。
贺年目不斜视,直奔指挥系报道处。他现在极其渴望从这所帝国顶尖军校里,学到不一样的东西。
拉斐尔军校的指挥系报道处设在一栋复古风格的建筑里,贺年站在半掩的木门前已经平复好了气息,礼貌地敲了三下:“您好,我是来报道的,想办理入学手续并领取学生证明。”
“直接进来吧!门没有锁。”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
贺年推门而入,只见房间里略显凌乱,各种文件、书籍和零散的小物件堆在桌上,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只金发金眸的雌虫。
他翘着二郎腿,脸埋在一张纸质报纸里,完全没抬头看进来的人。
“请问新生手续该如何办理?”贺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站姿,语气平静地问道。
“别急啊,等我看完这版星际新闻,就一会,就一会。”金发雌虫头也不抬,含糊地应了一声,手上的报纸翻得“哗哗”作响。
“好的。”贺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背脊挺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姿态规整得不像话。
一壶茶的时间悄然流逝,金发雌虫终于从报纸后面抬起了头。他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金眸里带着几分刚睡醒般的惺忪,目光扫过贺年,又落在他始终未变的站姿上,挑了挑眉,开口道:“不错啊小伙子,今天来报道的雌虫里,就你一个这么规整,其他虫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贺年平静地开口,打破了他的臆断:“哪里,我是雄虫。”
“雄虫!?”
金发雌虫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坐直了身体,金眸里的漫不经心瞬间碎成了惊愕。
他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打量着贺年,视线从他挺拔的站姿,滑到垂在身侧、指节分明的手,再落到他那张平静无波、却异常清俊的脸上,喉结动了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雄……雄虫?”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金发雌虫没忍住,小声嘀咕了句:“雄虫还需要亲自来办新生手续?不是都有家族派来的雌仆或者学校安排的专员全程对接吗……”
贺年像是没听见这句嘀咕,依旧保持着站姿,指尖轻轻拍了拍袖口不存在的褶皱:“按学校规定,新生需本人提交材料,这是我的。”
说着,他从肩上的背包里取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最上面的新生登记表上,“性别”一栏,明晃晃地写着“雄虫”二字。
金发雌虫这才彻底回过神,连忙把报纸推到一边,拿起文件的手都比刚才稳了几分,语气不自觉地放软,带上了几分对雄虫的恭敬:“是我失礼了,抱歉冕下。”
他快速翻阅着材料,目光扫过贺年的姓名、专业,最后停在了“监护”那一栏的空白处。指尖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道:“冕下您的……监护是?”
贺年抬眸,眼底映着窗口外飘进来的树影,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我可以独立办理所有手续。”他顿了顿,补充道,“没有监护,我是遗孤。”
这话让金发雌虫的动作顿得更久了。在拉斐尔军校,他们见过的雄虫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要么是家族派来的雌仆忙前忙后,要么是学校特意安排的专员全程陪同。而且,这些雄虫来报名,大多只是为了混一个头衔,后续根本不会按时上课。
像贺年这样,独自来报名,还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等待,不摆架子的雄虫,他还是头一个见到。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贺年,对方依旧脊背挺直,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淡的暖光,竟让他那张略显冷冽的脸显得柔和了几分。
“录用成功了。”金发雌虫很快核对完所有材料,将一份整理好的新生档案递了过去,“拿着这个,后续的选课确认要用。你的宿舍在雄虫专属楼栋,条件会比普通宿舍好一些,空间也更大,开门权限已经录入你的光脑,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贺年抬手接过材料,指尖触到微凉的纸质档案,微微颔首:“谢谢。”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报道处。
金发雌虫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看着贺年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好有意思的新生。真期待体测时,他作为雄虫的表现啊。”
鸽宝宝只是第一次接触除了亲虫以外的雄虫,不知道怎么面对一见钟情的年糕,后面确定自己心意就会好很多很多的[加油]有人在看吗?[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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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