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杀死病娇黑蚁王反派 第15章 不举

仙门百家弟子在学习完基本法术之后，需三五结伴下山历练，但总有浪荡子弟假借历练之名游山玩水荒废学业，神殿里的糟老头子们想出了一招。

缉妖司乃仙门第一牛马奔腾地，大到降魔卫道拯救世界，小到谁家的锅碗瓢盆成精，只要和妖魔鬼怪扯上干系，统统纳入缉妖司的管辖范围内。

这不一下子专业对口了吗？

干脆就把缉妖司压箱底的难缠案子，转派给这些需要下山历练的弟子。

年轻人，朝气蓬勃有干劲，此举既解决了学术问题，又间接向缉妖司输送一波强悍劳动力，可谓一箭双雕。

水不深和山无名领到任务签，签上一行金光闪烁的字，大概是缉妖司同僚归档时写的：有个大叔跑过来说孩子丢了！经查证，他压根不举老婆都跑了哪来的什么孩子！！！

三个感叹号足以表现那同僚工作压力大的悲愤。

大概中间隔了一段日子，后边又用小楷补了一条：鉴于该大叔又双叒叕来砸门，初步断定，他疑似中煞！此案暂时转交玄冥司。

在缉妖司层层叠叠的鲜红印章上，又猛盖一枚玄冥司的章，冥文冷淡地两个大大的“拒收”散着沉沉死气。

压箱底存货就是这么来的。

两兄弟收到任务签，事关毕业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水不深语声清润，娓娓道来：“起初我也赞成缉妖司的判定，疑心报案人中煞，可一进这恶虎村，我便发现其中奇异，全村上下大都为中老年男女。妇女身边无孩童，岂不怪哉？一问才知，原是村中常有走失孩童，父母便把孩子藏于家中，不敢视人。异闻录上写，凶煞最喜食童男童女的脑髓，我瞧此地风水不佳，查阅缉妖司卷宗，上面也曾记载多起凶煞食婴的案件，恐犯凶煞。”

水不深这番推断堪称有理有据，杨婉竹心服口服，不愧是九嶷山学霸。

一番刺耳的哀鸣声暴烈而出，跑堂的老汉跌跌撞撞地扑上前，好在水不深闪躲得速度快，只捉住他一抹纯白的衣摆。

老汉拼命摇着头，撕心裂肺道：“我看到的是真的，我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恶煞，是虎——是老虎！老虎把我的娃娃们吃了，是老虎啊！苍天大老爷，明鉴啊！”

水不深震在原地，目色无措：“老伯，您看到了什么？”

他不顾兄长的阻拦，温柔地握住老汉的发抖的拳头：“您看到了什么就说出来，我是九嶷神宫的人，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案子，我能为您做主。”

老汉激动的情绪在修者关切声中渐渐平复下来，混浊的眼睛里濡湿着泪水，竟后退一步，对着水不深重重下跪，泪如雨下。

“仙君，我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们……我是不举不假，因为这个毛病，妻子也离我远去，这事本就是我对不住她，让她白白活守了两年的寡，可是我也按照约定给足了银两，我只不过是想过一过寻常人家的日子。”

杨婉竹恍然大悟：“是大伯你报得案啊？”

“不对，你不举哪来的孩子？”山无名就要脱口那句“你老婆和别人生的啊？”

被水不深及时地捂住嘴，斥道：“兄长慎言。”

酒楼老板飘来一句：“还能哪来的，这个傻子捡来的呗。”

说着甚是无奈，把老汉搀扶起来:

“这个老阿三呀，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太善。他爹娘只剩一口气时，拿棺材本的钱给他从窑子里买了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不图别的，只为了给孩子找个伴儿。没曾想那女人是个见利忘义的，拿着钱就忘记了当初是谁把她从淫窟里救出来的，没两年就跟恩客跑了，还卷走了老阿三剩下的钱！”

“他也不埋怨，勤勤恳恳地跟着我干，有一天领来一个娃娃，说不用给工钱了，给他们爷俩口饭吃就成，一个两个从外边捡来，都是别人遗弃了的娃娃，到最后，他一个养活自己都费劲的老头子，居然养出四个娃娃来，哎呀我是又惊又叹。”

老阿三颤声道：“娃娃……娃娃们……死了。”

酒楼老板也是个大善人，给了他和娃娃们栖身之所，可是一晃时光飞逝，最大的孩子也到了要读书的年纪。

老阿三心想自己没读书也就罢了，马上入土的人了，娃娃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读书不识字可不行，但读书识字要钱啊，他决定再找份零工干。

这天运气不错，菜场那边有个搬货的活计，按日结钱，他也不用天天来，隔三差五地来一趟娃娃的读书钱也凑合着过了。

菜场上卸货的工人都是壮劳力，他年岁大了，行动间难免落后些，人家笑他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干活，他也不理睬。

那些个血气方刚的壮劳力没事干就爱推搡玩笑，大抵也是想同老阿三玩笑来着，没想到他身子骨那么轻弱，一推搡，连人带货都推进了旁边的深井里。

那是恶虎村最大最深的一口井，井边布满苔藓，哪怕是正午十分日头最烈的时候，扒着井口往里望去，也永远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一片。

人摔进去不用说，指定是死了。

壮劳力们都是外来的零散工，一看死了人，大伙一合计此地不宜久留，连夜四散奔逃。见老阿三没来取工钱，菜市场负责算钱的工头还惦记着，把钱转交给酒楼老板。

酒楼老板却说，老阿三已有三日未归。

工头一查问，有人才说亲眼看见几个工人把老阿三推进井里，那几个工人素来强横，他们先前不敢说，只怕遭报复。

工头把手下臭骂一顿，就准备派人到井底下找一找，可是这石井深不可测，便是重金悬赏，也无人敢冒着生命危险下去寻找老阿三。

直到第四天的深夜，事情居然出现转机。

雨点猛摔在地，宣泄着天的悲怒，酒楼老板还在店中与妻子默默地为李老头祈祷超度，一声急促的叩门声响起。

这么晚又下着大雨，酒楼老板只道是借宿的远行客，一开门却吓了一跳。

老阿三满身血污的出现在门前。

妻子发出一声惊叫，酒楼老板勉强镇定着：“老天爷，你还活着，你是怎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即便有人搭救，那么深的一口井，这个老汉又是如何活下来的，何况根本没人愿意去救他，简直不可思议！

“我的娃娃，我的娃娃……”

酒楼老板忙说道：“你的娃娃们呀都很好，他们都很担心你，快到柴房看看他们吧！”

老阿三嘴角撕扯开一条裂缝：“不。”

“什么？”

“我的娃娃，我的娃娃被老虎吃了，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的！”

电闪雷鸣，映照着老阿三满脸血污中一对黑白不清的眼球，他瞪大了双目，把每个字嚼碎了似的用力重复着:

“我的娃娃们没了，我的娃娃们被老虎吃了！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

暴风雨把柴房掀翻了，酒楼老板抛下这个疯子，吆喝着邻居们一起收拾残骸，只怕四个孩子被压死在里面。

平时最关心孩子们的李老头见状却漠不关心，好似已经知晓了孩子们的结局。

他心如死灰地站在原地，任凭雨打风吹。

翻找了整整三天，坍塌的柴房下只有孩子们的一些旧衣裳，连一丝血迹都不曾看到。

酒楼老板意识到不对，娃娃们丢了！

老阿三一口咬定他亲眼看到娃娃被老虎吃掉，这番说辞，他一字不差地告诉给了村里见过的每一个人。

老虎之谈未免荒诞，恶虎村信奉虎神，他这样说反而招来村民的排挤不满。

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村子里开始出现丢失孩子的事件。

一起、两起、三起……

骂老阿三疯病的声音只剩微末残雨，那些同样丢失孩子的父母，再看到老阿三，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人们认定老阿三是自己从井底爬出来的，都说他是名副其实的福星。

对于这些虚伪的赞扬，老阿三置若罔闻，继续在酒楼里跑堂，也继续打着零工，仿佛生活没有发生一丝改变。

酒楼老板见他日渐消沉，劝他：“没人要的孩子这么多，你再捡来养啊，也好为你养老送终。”

老阿三却仿佛心已死。

大家又开始理解他、同情他，甚至有豪绅来给他送钱，他一概不理，见此人们又笑他不识时务，白给的钱都不肯要。

酒楼老板担心他陷得太深，便假装偶然提起来缉妖司的名号，说缉妖司除魔卫道，什么狼妖虎怪都能绳之以法。

一番好意，倒把老阿三说得如梦方醒，当即带着足够的盘缠，连夜坐上蟾蜍列车赶到缉妖司分司。

缉妖司的人不知内情，老阿三又话语不清，不论人家问什么都只一句：“我的娃娃叫老虎吃了。”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听两次也听腻了，于是便想把这个皮球踢到掌魑魅魍魉的玄冥司那里。

玄冥司的老油条一看便知道，这十有**是个踢皮球的差事，一不做二不休，皮球怎么来的就怎么踢回去。

一来二去，这件压箱底的案子就让九嶷山弟子水不深和山无名碰上了。

他们谈话的功夫，顾青莲已将桌上的甜点横扫一空，此时正拄着脑袋，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处，一双狭长的凤眸轻眯着，蔑然地看着仿佛身受大苦的老阿三。

只看了一眼，便又瞥回少女的小脸上。

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水做的，这么容易感动。

“阿姐。”

他捧着蜜饯，想学着她的样子喂给她吃，不料被她打开手，蜜饯也骨碌碌地掉在了地上。

杨婉竹沉浸在老头养娃的故事中，根本听没清顾青莲在说什么，随手把他扒拉开：“你先别吵，听老伯说。”

山无名也冲他作了个鬼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竹子妖的弟弟比竹子妖还讨厌。

就这么受到冷落顾青莲不动声色，只是盯着那枚滚了灰的蜜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抬起脚重重碾了上去。

很快，色泽鲜亮可口的蜜饯就被碾成一滩黑乎乎的烂泥。

他抬起眸子，冰锥般狠厉的目光死死扎在老阿三的脸上，手腕上的竹镯受到感应似的簌簌而动，他意识到什么，恍然间咧嘴一笑。

什么不入流的东西，也配和他抢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