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死对头的师尊后 第137章 伪装与出手相救

百里忍冬换了条街道。

他远离了方才和红萼战斗的地点，然后重新伪装出一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的受伤官魔模样，穿梭在愈见深浓的魔气雾中，张网以待下一波嗅着血腥味儿扑上来的无知鱼群。

可他很快便发现，这片区域，似乎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渔场。

浓厚的魔气中悄然多了一股血腥味，透着粘稠、腐朽的积年气息，而它们的源头则是一个个隐没在魔气之中的巨大囚笼。零星的惨绿色磷火摇曳在那些笼子的一角，照亮了似乎是被特意挂在那里，用于展示的“招牌”——

各色各样的奴隶。

而剩下的“货物”则几乎完全被黑暗和魔雾吞没，只能听到铁链拖曳在地面上沉闷、迟缓的刮擦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粗重的喘息，或是非人生物喉间滚动出的低沉嘶鸣。

百里忍冬在那些“招牌”中看见了半人半兽形的妖族、萎靡不振的灵兽和妖兽，以及遍体鳞伤的人族，甚至还有魔族本身。

他皱了皱眉，立即意识到自己这是误打误撞来到了永夜区的奴隶市场。

不过秉承着永夜区一贯以“隐秘”为上的潜规则，这里与凡间买卖奴仆的市场不同，根本没有喧嚣的叫卖声。各个囚笼旁守着的斗篷身影便是对应的摊主，他们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过往来客，身形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当客人被“招牌”吸引，走近他们身前低声询问时，那些兜帽下闪烁的、警惕而贪婪的幽光，才能证明这些摊主并非死物的事实。

不过即便开始了询价，旁人也根本听不到买卖双方的声音——每一位摊主都在自己的囚笼五步之外布下了隔音结界，以防同行窥探自家的生意情况。

百里忍冬并不打算在这种地方多加逗留，这里既没有他能探听的情报，也没有他能黑吃黑的劫道魔。是以他嫌恶地打量了一圈后，便打算迅速离开这里，换个狩猎场。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这处奴隶市场时，离百里忍冬最近的一处囚笼旁，有个买家似乎刚刚和摊主谈妥，打算买下笼子中的一个奴隶。

只见摊主转身打开了囚笼，一只枯瘦的手从斗篷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插入魔雾笼罩的囚笼中，接着便是铁链骤然绷紧的刺耳摩擦声。

伴随着一声隐忍的痛哼，一个纤细的身影被粗暴地从黑暗深处拖拽出来，踉跄着进到了惨绿磷火所能勉强照亮的狭小光圈里。

百里忍冬的余光恰好瞥见了那个奴隶的脸，旋即他的脚步便猛然顿住——

她的眉眼，竟和师尊有七分相似！

百里忍冬立即死死地盯了过去，借着磷火吝啬的光晕，他将那奴隶的全貌一丝不漏地尽数纳入眼中，然后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地发现，这个奴隶只是和师尊眉眼相似，其余地方，均无相像之处。

也是……

百里忍冬自嘲地闭了闭眼。

师尊在十年前就已经陨落了，自己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

等他再睁开眼时，那边的交易已经进行到了验货的步骤。

那摊主枯瘦的手死死揪着奴隶散乱纠缠的头发，强迫那张眉眼似温琼枝的脸高高仰起，像是在展示。而买主——另一个裹在厚重斗篷里的魔影——正伸出覆盖着细密黑鳞的手指，带着评估货物的冷漠，粗糙地摩挲着奴隶脸颊上的伤痕和下颌骨，似乎在检查“货品”的完整度。

那奴隶似乎原本是不知哪个正道宗门的女修，此时面对二魔堪称羞辱的举动，她目露恨色，身体气得剧烈颤抖，却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百里忍冬猜测她应该是不慎被魔域俘虏后又被废了修为，这才沦为了囚笼中的奴隶。

看着那副眉眼的主人遭受如此折磨和羞辱，百里忍冬目色冰冷，原本要离开的脚步拐了个弯儿，转而向着那正在进行交易的两魔走去。

……

余光看见百里忍冬走来，那状似凄惨的落难女修眼底划过一丝松缓，暗暗操控面前买卖自己的两魔，让他们的动作更过分了一些。

——此人正是利用紫玉簪伪装后的厉无渡。

一别十年，如今得知百里忍冬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她实在忍不住想去看看，看看十年之后的百里忍冬是否循着前世的轨迹，长成了芝兰玉树的君子模样。

原本，厉无渡还警告自己，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便走，可也许从她出门前便幻化出这副模样开始，一丝刻意被忽略的贪念就已悄然在心底破土而出，然后在看见百里忍冬第一眼时便疯狂滋长，击败了她所有的克制力。

哪怕……哪怕只是片刻的、虚假的靠近也好！

这念头来得是如此迅猛和蛮横，几乎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谨慎和犹豫。

直到此时，厉无渡才发现她低估了百里忍冬对自己的影响力，也低估了自己心中那份自前世起一直积累至今生的那份感情。

她怔在百里忍冬看不见的魔雾中，似乎挣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无比诱人的计划便在她脑中成型了——

她要创造一个“相遇”，一个让自己能名正言顺靠近他身边的“相遇”。

下定决心的那一刹，厉无渡垂下眼，抚了抚自己躁动不休的心口，而后便催动了天魔变。

她先是操控了一个囚笼旁的奴隶卖家，令自己得以顺利地混入笼中，而后又控制了一个过路魔伪装成买主，掐着时机将自己拽了出来，诱骗百里忍冬出手相救。

于是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厉无渡维持着伪装，屏住呼吸等待着。

等待着百里忍冬走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

……

“放开她。”

冰冷、低沉的嗓音清晰地响起。

厉无渡悄然放松了些许对那两个魔的控制，只留下了他们对自己“奴隶”身份的认知暗示。

于是下一刻，突然被打断了交易的奴隶卖主和买主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做生意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在你之前的这位客人已经看好这个奴隶了。”同样裹着一袭严密黑袍的摊主尖声道，“若是想要，我这还有类似的，稍后再到笼子里挨个儿给你挑。”

百里忍冬却道：“我只要她。”

听得此堪称狂妄的四个字，那买主顿了顿，不悦地暂时松开了捏着厉无渡下巴的手，冷哼道：

“一上来便要抢人，好大的口气。”

他上下打量着百里忍冬，试图判断这个突然出现的搅局者到底是找死的愣头青，还是有所依仗的硬茬子，然而百里忍冬裹得太过严实，周身气息又十分沉凝，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具体的深浅。

但若是轻易便将自己先看上的货拱手相让，那自己在魔域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

买主思量片刻，既不想憋屈地咽下这口气，又不想踢到铁板白白送命，索性悄悄捻动手指，放出了一道用以试探的阴招。

那是一缕细若游丝的毒蛊，名为“附骨疽”。

此蛊极其阴损，一旦沾身便会如跗骨之蛆般钻入经脉，在数息之间即可爆发性增殖，将中蛊者的骨髓血肉吞吃干净，歹毒非常。且此蛊在入体之前极难被察觉，却速度极快。

不得不说，这买主此时用它来试探，的确是个好主意。若是百里忍冬当真毫无防备中招毙命，说明实力不济，到时候这奴隶和他的遗产便都是买主的囊中之物；可假如百里忍冬能抵住毒蛊的侵蚀……那买主也能趁着他抵抗清除蛊毒的空档立马跑路。

在这样的盘算下，买主不动声色地等待着百里忍冬的反应。而“附骨疽”果然不负所望，从他指尖钻出后，便借着浓郁魔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却又迅疾无比地射向百里忍冬的面门！

致命危机近在咫尺，百里忍冬却恍若未觉似地，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毒蛊的存在。

见此情形，买主隐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忍不住得意地勾了起来，周身气息蓄势待发，已准备好抢在摊主前出手，抢夺这送上门找死者的遗产和尸体，没准还能回个买奴隶的本儿。

伪装成落难女修的厉无渡看似狼狈地低着头，实则却用神识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比那两个浅薄自大的魔更快一步察觉到百里忍冬后发先至的剑气。

“咯。”这是指尖轻扣剑格，使寒英剑身稍稍出鞘半寸的声音。

“唰！”这是那仅露出的半寸剑身上流泻出的锋锐剑气，将毒蛊于入体前绞杀作粉的声音。

除了顶开剑格的拇指，百里忍冬全身其余地方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便将买主颇为自得的阴毒试探抹灭无踪，而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硬茬子！

二魔兜帽下的脸色剧变。

下一刹，买主二话不说扭头便跑，几乎是瞬间便遁入漆黑魔雾之中消失不见。而摊主则忌惮地后退了两步，将伪装成奴隶的厉无渡往百里忍冬身前一推，本就尖利的声线更加紧绷：

“归你了，给七块中品魔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