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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考试低于九十五分的，都必须订正好之后找我面批，每个步骤都必须改正到位，否则下午的课别给我上了。”
在一片哀声哉道里，班主任谢百和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谢百和这名字叫着显老，其实年纪并不大，是个刚过三十而立之年的中年男人，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事业型男人。
男人嘛，无非是事业在前面跑，爱情在后面追。偏偏这位谢老师是个彻头彻尾的两不沾，不仅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还是个老光棍，就连事业也是一副关心则乱的模样，高不成低不就，偏偏肩膀上还扛着房贷车贷，也免不了脾气大些。
“听说没，百和这次为了升职，玩脱了，试卷难度出得有问题，被校长好好批评了一顿呢。”
办公室的门口，围了几个人窃窃私语。
午休补眠的时间被拉来办公室本就是极品倒霉的事情，如今若是再不让他们过上个嘴瘾，只怕是要憋坏了这血气方刚的身子。
沈艾自感叹自己倒霉呢，走路没留神，一头磕在办公室的大门上。
“沈艾，你走路小心点啊，真是吓死人了。”
带头说着八卦的张婷婷一个激灵，只差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办公室门口本来就隔音不好，不该说的事情声音确实该放放低。”
沈艾闻声抬头，惊喜了起来。
“周渝尘，你也在啊？”
有了战友相随，这订正之旅可谓是再也不孤单。
起初沈艾还对自己布满红叉的试卷遮遮掩掩，结果周渝尘话一开口，就打消了她心中积蓄一天的阴霾。
“你不就考了五十几吗，这真没什么，喏，你看，”周渝尘把自己的试卷大大方方地摊开，上面的成绩是正正好好的九十，及格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咱俩差不多的。”
随后他还特地压低声音：“而且，我前面选择填空全是抄的。”
沈艾瞪大眼睛，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真正的男子汉，敢做敢当。
不过这选择判断全对，一百五十分的试卷还能只考九十分，也算是和自己卧龙凤雏了。
周渝尘早就做好了准备，来之前就借别人的试卷把步骤给抄全了，这会直接面批，很快走人。
他看到沈艾在原地绞尽脑汁，还挑了个最错误的做法，干脆直接把自己的试卷折成小条，塞在了她的面前。
沈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一种无形的伟岸在顷刻间建立。
真是深藏功与名。
回到教室，周渝尘拿胳膊肘戳了戳沈艾。
“我妈给我报了个理科补习班，你来不？”
沈艾还疑心自己听错了：“补习班？”
“对，就在我家，我看你文科成绩这么牛，理科却这个样子，也实在看不下去啊。”
“反正一个人也是学，两个人也是学，你来了，我反倒还轻松自在点，那老师也就不用一直盯着我。”
“可是……”
“你放心，我不收你钱，”周渝尘一眼看穿沈艾的顾虑，“补课的老师是我妈的老同学，加人就说句话的事情。”
“更何况，上次害你在球队里受伤，我一直很过意不去。”
见着沈艾还在犹豫，他便直接拍下合同。
“那就这么说定了，礼拜六，不见不散。”
沈艾有些看不透自己了，明明先前还在为自己考试成绩的差劲而暗自苦恼，这会又因为每个周六都可以去周渝尘的家里补习而充满好奇。
周渝尘的家……
那岂不是，也是他的家？
他这样的人，会住在什么样的家里呢。
“沈艾，你快走啊，后面都站不下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沈艾这才回过神，年级大课音乐课可是在报告厅四班连上，她也太不会挑时机发呆，差点把进门的唯一入口给堵上了，“往里坐坐哈，谢了。”
沈艾一抬眼望见李念，便直冲那方向。
李念旁边坐着贺佳冉，她本来正在绞尽脑汁和李念搭话，树立自己的好人设，一看到沈艾又跟全身的筋都搭错了似的。
此刻她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语气却怪刻薄。
“不好意思啊，挪不了了，这位子本来就小，委屈你了。”
沈艾不跟小人置气，里面一大截的空档，就她跟被502粘住了一般，分别就是变相的不欢迎自己。
“李念，既然这里位子小，那我们往后边坐，那里位子可宽敞得很呢。”
“好啊。”
两个人就这样和谐地拉着手往后边坐了许多，在贺佳冉的面前离开得大摇大摆，末了，沈艾还冲她比了个鬼脸。
“我就看不惯她那样，恶心。”
沈艾和李念说起了自己周末要补课的事情，李念却显得有些三心二意。
李念即便数学不算优势，这回也照常考了一百二十多，自然不懂补课的必要。
她此刻更担心的，便是音乐老师嘴里在说的那件事情。
为接下来的红歌比赛挑选主力军，组建合唱队。
李念是个大白嗓，从小到大哪哪都好，唯独唱歌这方面，简直可以说是一点天赋都无。不仅仅是声音平直粗糙，就连曲调也总要飞到九霄云外，常常是把一首歌从彻头彻底地变了味。
“没事的李念，老师就选几个人，不会说什么的。”
李念还是紧张，攥着沈艾的手都出汗了。
这么一握，这份情绪倒是把沈艾也连带着渲染了起来。
只见方才前面轮到的人起来大多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得非同寻常，要不就是声音跟蚊子似的听不见分毫，要不就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面，错得毫不自知还分外陶醉。
很快轮到李念和沈艾这对苦命姐妹。
“天之大，唯有你的爱，预备起!”
“天……天子……”李念的舌头就跟打结了似的。
“天子？我还皇帝呢！”
“坐下，下一个。”音乐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之涯，记得你用心传话，预备起! ”
这首歌小时候在襁褓里时，沈和君就常常哼唱给自己听，沈艾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许多事情，心中的杂思少了许多，只剩了些纯粹的情感。
“天之涯，记得你用心传话。天之大，唯有你的爱，我交给了他 ……”
沈艾这么一开口，全场倒是忽然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种极为澄澈的嗓音，干净、纯洁，而又善良、明亮，像是黑夜吱呀作响的铁门透出罅隙的光，于是忽然看到前行的方向。
音乐老师满意鼓掌：“好，你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高一四班，沈艾。”
大家听到这声音，无一不是好奇地张望了起来。
郑屿年懒洋洋地抬起头，她头发好像比前些日子长了些，乖顺地垂在肩膀上，少了些顽劣。
昨天音乐老师央他给合唱队做伴奏，这事他原本还在犹豫不决，这会总算是有了答案。
周六的郑家，分外热闹。
吕倩看见儿子不由分说就往家里领人，烦闷得不行。
“好端端的，你怎么净给我添麻烦，你不知道你方叔很难请的，这么好的教育资源，你竟然还免费分享给别人，真是活菩萨。”
“说，那女生和你什么关系？”
“班里的朋友，关系比较铁，”周渝尘熟谙母亲的性子，知道怎么说最得她意，“上次多亏了她，球赛才能获奖。”
“我想起来了，是那位受伤的同学，”吕倩很快变换了一副面孔，翻脸比翻书还快，“瞧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人你怎么不早说，上次我还没来得及谢她，等你们补习结束了，我去订个蛋糕回家。”
沈艾站在一旁，不知道这母子俩在嘀咕些什么。
她好奇地环视着四周的一切，只是惊叹原来课本里说的“黄金屋”不一定在书里，也许就被有些人实实在在地住着。
门铃一响，一前一后两个人进来。
前边的中年男人梳一个背头，带着小圆眼镜，提一个黑色公文包，想来就是那位难请的方老师。
见他来，吕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模样也温婉可人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老师。”
方子清和吕倩交换一个眼神，便来到了周渝尘的房间。
只有沈艾注意到了，他背后还紧跟着一人，他又是那副生人勿近不要叨扰的样子，看起来周遭都肃穆起来。
吕倩在与他寒暄：“年年，哪阵风把你给刮来了，我刚刚还说一会要给你弟弟订个蛋糕呢，刚好你来了，一起吃。”
“我不饿，”郑屿年自觉把门带上，“我上楼练琴了，爸一会要回来，让我转告你。”
沈艾听到他有节奏又从容的脚步声在自己后面响起，好像一下子能够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分明与自己南辕北辙，可不知为何总有种在被他追捕的错觉，自己这样慌乱没了阵脚，自然是落在下风。
“沈艾，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周渝尘只以为她是早上坐车太累，舟车劳顿所致。
“我没事。”
郑屿年路过二人身边，只和周渝尘轻轻颔首，临走到自己房门前，关上门锁前夕还对曹管家轻声耳语：“到时候把我的那份蛋糕，一块拿去他们房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