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做事自然是极有效率的,阿愫与金光瑶很快便回到了兰陵。因为金江两家如今关系特殊,所以这些送他们回来的江家弟子自然也需上金麟台见一见金光善和金夫人,传达一下江宗主的问候。
阿愫明白这些流程,也不多说什么,只隔空再度表达了对江澄和江厌离的感谢,婉拒了金光瑶送她回家的提议,接着又从乐陵秦氏的渠道一路乘车,时隔多日,总算是平平安安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蓬莱阁。当然,她也没忘记给宁冰心去信一封表示自己平安无事,另让她不要忘记串好供词,免得秦氏夫妇突发奇想要问一问这段日子的情况。
乐陵,蓬莱阁。
秦苍业一目十行地扫完从兰陵的来信后,半是笑半是叹地将信收起来,自言自语道:“阿愫这丫头总算知道回家了。最近世道不太平,她和宁丫头两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在外面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他粗略算了下日子,惊觉自家的小姑娘从无声无息留下一封信表示她要和宁冰心结伴出游起,竟已离家足有大半个月。这些日子若不是宁家那边有一直有宁冰心的消息以及阿愫曾寄一封信回来,他真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毕竟最近阿愫出行的这段日子,江湖动荡,他只怕路途会有额外的风波,让这两个时不时一起外出游玩的姑娘家受到伤害。
不过随着阿愫的平安归来,秦苍业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他才一想到这个念头,已有小厮来报:“老爷,小姐回来了。”
秦苍业哈哈一笑,他刚过不惑之年,年轻时虽不是名动天下的美男子,但在上一辈的世家公子排行榜上也曾有一席之地。退下来的这些年虽他年纪渐长,但时光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岁月痕迹,经过沉淀的样貌更多了几分成熟气度。
他笑呵呵地去找了自家闺女,却遗憾地发现他一直挂念的小棉袄可能是太累了,竟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关起门来休息,连他这个爹都不来看一眼,只让碧草告诉他,她休息好了再来向父母请安。
虽然遗憾于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女儿,但秦苍业并不纠结这件事。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阿愫闭上的房门一眼,吩咐身边的侍从道:“去查查,最近小姐都去了哪,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边,阿愫并不知道她亲爱的老父亲正派人调查她的行踪,她自从离开通山洛氏之后,心潮一直无法平静下来。她不知道当时她究竟是中了什么蛊,面对金光瑶真心的笑容时,她竟然就真的把这一番话说了出来。
过去的阴影她已经经历过,其中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也不想让金光瑶再经历一遍。
她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金光瑶会和她说那一番话,但也许,他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如果时间重来都无法逃脱命运的悲剧,那她接下来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阿愫倒在床上,神情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她努力睁着眼睛,却还是昏昏欲睡。海藻般的长发被她压在身下,脱下的外衫被她丢得七零八落。房间里飘散着碧草刚刚为她点的安神的熏香,白茫茫的烟雾升起,逐渐在空气中匀散开来,一缕又一缕,消散在她的视线中。
她的眼皮渐渐阖上,“如果……如果不那么执着的话……”
可惜,时间就算重来的话,这个世界也依旧没有如果。
……
金光瑶回到金麟台后,只略作休整便带着江澄的人手去会见金光善了。令他略感意外的是,金夫人竟然难得地同金光善一起见客,连金子轩都在。
这倒不是说金夫人不怎么见客,而是除非像清谈会和围猎大会这类需男女主人一齐出面的情况,金夫人从不和金光善在人前一起活动。至于原因,像金夫人这等能与江氏的虞夫人成为好姐妹的女子,在非必要情况下当然是懒得和金光善演恩爱夫妻。
如今他只不过领了几个江家的弟子上金麟台,金夫人却异常地和金光善一起出现,他们当然是在演,不过自然不会是演给他看,而是向这些江家子弟展示着江厌离未来的婆家家庭和睦,让江澄放心。
思及此处,金光瑶目中流露出些许刻意的恭敬,一派请罪的模样道,“父亲,母亲,儿子路上耽搁了,未能和子轩一起及时回来,让你们担心了。”
金夫人强忍着不耐烦,连开口也不愿,金光善看着他,又看看金子轩,不过须臾便笑着揭过,“回来就好。你回来这一路上可是有给云梦江氏的这些小友添麻烦?”
江家的弟子们早先已见过礼,只在一旁看着金家人寒暄,听金光善这话,为首一人便连忙道:“金宗主言重了。护送敛芳尊本就是宗主给我们的任务,何况敛芳尊救我们江氏于水火之中,我们安全护送他回程本就是分内之事,谈不上‘麻烦’一说。”
金光善面带微笑,“无论如何,还是替我谢过江宗主。”他又问道,“江宗主可曾让诸位带什么话给我?”
那为首者道:“我们宗主说,不日后便会亲上金麟台一趟,同金宗主您商讨两家的婚事。还说,大小姐也会随他一起来。”
金子轩脸上露出惊喜,连金夫人也忍不住展露一丝笑意,她即刻便问:“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那人道:“宗主未和我们说具体时间,只让我们带来这个消息。”
“这样啊……”金夫人脸上划过一抹失望之色,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金光善却是看着那江家弟子道:“此次,贵宗的魏公子也随行吗?”
那弟子迟疑片刻,摇摇头,“宗主只让我们带来他要来的消息,未曾与我们说过大师兄是否会来。”
金光善点点头,又同这些弟子们客套了一会儿,便让金光瑶好好安置他们。金光瑶也不多言,依金光善的意思安排好这些客人后,十分平静地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推开门,却不想屋内已有一位意外来客正等着他。
“子轩?”
金子轩的伤早已恢复,生死线上挣扎一回,将他的脾性改了不少。是以对着这位他一向不愿意多加理会的弟弟,此刻说话的态度竟难得的平平淡淡不带傲慢,“嗯,我来找你。”
金光瑶自然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金子轩一眼,见他眉眼平和,虽仍有骄矜之气,却尽往内藏而不外放。不禁心底暗赞一声,历经一番生死,这位贵公子的心境也有所改变。也许这样的金子轩,可以教导出一个不一样的金凌。
前世未死的金子轩和江厌离会教导出什么模样的金凌,他无从得知,但他直觉上认为这一世经历过这一切的金子轩能更好地胜任一名父亲的角色。
这样想着,金光瑶脸上的神色便展露了些微愉悦,“无事不登三宝殿,子轩有话不妨直说。”
金子轩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父亲不追究这件事的?”
“这件事”便是指金光瑶解围一事。他回归之时,在被金夫人叫去关怀一番后,便被金光善领走细细过问了从他失踪到围攻莲花坞的始末。
对金子轩而言,事关身家性命,若非他一脚跌入湖水中,现在只怕无法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双亲面前。是以他未有怠慢地一字一句告诉了金光善,关于金光瑶解围一事,他以为金光善曾有授意,所以只略略带过。却不想方才同金夫人闲聊之时,他随口一提,引来金夫人一声嗤笑,“狐假虎威。”
金子轩便觉不对,又详细问了金夫人,这才知道当时金光善与金夫人只让金光瑶把他和他的阿离完好无损地带回金麟台,别的无需理会。
金光瑶却借着兰陵金氏的身份掺和到莲花坞的事情中,更私自去了清河聂氏和姑苏蓝氏请了另外两尊。这二人出现不只代表他们自身,更体现着这两大世家的态度,而金光善不在现场,金子轩又没有出面,世人自然会认为这是兰陵金氏的态度。
五大世家的岐山温氏已去,剩余四家联合起来要保一个魏婴,即便魏婴要护的是岐山温氏的残党,又有谁敢真的反对什么吗?
世人的态度,往往只是由几个人的态度决定。天下大事,莫不由此而来。
金夫人知道的事,显然他父亲金光善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个正牌宗主还在,金光瑶便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借势,虽风波已平,他也不可能昭告天下他这个兰陵金氏宗主真正的想法,但他也一定会对金光瑶有所表示。
然而令金子轩意外的是,直到金光瑶回来,金光善就像完全没想起这件事一样地忽略不提。金夫人不可能骗他,所以金光瑶当时走的时候是真的只带着把他和阿离带回来的命令,但又为何,他父亲对这件事的结果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除了金光瑶说服了他父亲,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他这般探寻倒不是存着想看笑话的心思,只是他以为,依他父亲的性子,被人如此“利用”了,却半点未动怒,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是以他才想来找金光瑶一探究竟,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说服金光善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细细观察着金光瑶的神色,却见他呼吸平稳,面上更不曾惊讶不曾迟滞,仿佛只是听他讲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子轩以为呢?”
金子轩一怔,便听金光瑶不咸不淡地继续道:“子轩以为,我能够说服父亲吗?”
他这话反将问题推回去了,金子轩不确定他这句反问是表示他没有能力还是只是纯粹地问他的想法,一时气恼,便不悦地道:“是我在问你问题。”
金光瑶听他语气,自然知他心有不虞。金子轩现下虽不再傲气凌人,但也不会容许别人“反客为主”。他便也回答道:“没有父亲的允许,我自然是不敢僭越的。”
言下之意即是解围这件事是金光善授意他这么做的。然而金子轩却皱眉,这与他母亲的说法相悖,“当真?”
虽然金子轩质问的语气相当不善,但金光瑶神情中的那丝愉悦并未消失,“当真。”
金子轩的眉越皱越深,是他母亲在骗他?还是……金光瑶在骗他?他想不通,在这件事上,骗他有什么利益可言。他也不纠结,“我会去查证,你最好不要骗我。”
金光瑶一笑,不置可否。他说的当然是真的,他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可隐瞒金子轩的。
金光善和金夫人给的命令的确是让他把金子轩带回来,虽然没有明说要让江家无虞,但他临走前,听见金光善似在自言自语道:“我虽然没有门第之见,但轩儿对这位江姑娘如此情深义重,江姑娘又执意要回云梦江氏,这可如何是好啊……”
金夫人面色不善地瞪了金光善一眼,然后又百般强调,让他金光瑶一定要保江厌离平安。
自百凤山魏婴惊天动地地闹了那一场后,云梦江氏便隐隐成为众矢之的。若按前世轨迹,江澄与魏婴做出切割,仙门百家的矛头只会指向魏婴。过往种种,早已证明。
然而今生最大的不一样便在于此。魏婴带走那一批温氏族人之后,江澄没有做出切割,魏婴仍然是云梦江氏弟子,要针对他就等于针对云梦江氏,江厌离身为云梦江氏的大小姐,自然也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虽然因着与兰陵金氏的婚约,仙门百家也决计不敢动她,但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看着两位弟弟在刀枪剑雨中与恶意苦苦搏杀,自己却偏安一隅独善其身呢?
在射日之征中,她已经被他们这样哄骗了一回,从亲人的身边送到遥远的后方,自此每日牵肠挂肚,直到胜利的消息传来。
江厌离自知她武力不敌,但身为长姐,她宁愿与他们死在一处,也不愿再和亲人遭受一次别离了。
是以在围猎后,面对金子轩的邀请,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返回莲花坞。
金光善显然还记得这件事,不然不会这般似敲打似提醒。金夫人则是护江厌离心切,自然而然便忘记了,在她不放弃她的弟弟们的情况下,护她即是护云梦江氏,护云梦江氏即是护魏婴。
所以他才能够以代表兰陵金氏的身份让一切都结束,并“提前”通知江澄轩离二人的婚事。
反正在任何人看来,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已。
不过……
金光瑶眸色转深,他起初还未发觉,直到这时回忆起,才察觉有所不对。
人的态度会因选择的不同而不同,就算上次金光善在金麟台才召集了一群人迫使江澄给仙门百家一个交代,可他也会因为金子轩和江厌离的关系而让他维护江厌离,维护云梦江氏。从这个角度而言,这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维护云梦江氏是一回事,提早公布金子轩与江厌离的喜事又是另一回事了。
以穷奇道后那次商谈的结果来看,江澄没有给他和仙门百家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金光善心中必然有对云梦江氏的芥蒂。
他或许会看在金子轩的面子上保下江厌离,又由江厌离和云梦江氏的亲属关系不得不护云梦江氏周全。但这些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金光善的脾气,天底下大约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他不认为金光善心中的介意会因这几层关系而消失。
至少,按照金光善的性格,怎么说也要晾云梦江氏一晾,待他心头郁结消去,然后借着这层亲家的关系登堂入室,和江澄商讨魏婴之事,最后再议婚事。
可他非但没有,更让他在未和江澄商量过的情况下直接公布婚讯,事后也丝毫没有要把主意打到魏婴身上的迹象。反而他们过几日就要在金麟台欢欢喜喜地商量亲事,整个金麟台上下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就好像没有人觉得这场婚事来得太快似的。
江湖中倒是有不同的声音,不过碍于两家的面子,也仅限于私底下讨论罢了。反而明面上往两家道贺的帖子络绎不绝,绝口不提疑惑,又贺两家喜结连理。一来人情交往礼仪使然,二来这盛事也算家事,外人不足以道也。
金光瑶慢悠悠坐下,又朝金子轩看去一眼,状似无意道:“刚刚那江家弟子所说,江宗主这次前来金麟台,是要商量你与江姑娘的喜事了?”
金子轩眉目间漾出涌动的欢喜,在金光瑶对面坐下来,竟然屈尊降贵地亲自动手倒了一杯茶,道:“是啊,我想,我与阿离的事应当很快了。”
金光瑶便真心地道了一声:“恭喜,你和江姑娘,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修成正果。”他想了想,又露出一副有几分疑惑的模样,“你与江姑娘的婚事,必然是三书六礼大操大办的。只是,不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操办出的婚礼,能不能使父亲满意。”
三书六礼乃是娶嫁习俗中完整的礼仪流程,贯穿从谈婚论嫁到正式成婚整个过程。金子轩先前与江厌离虽有婚约在身,但只是口头约定,未曾真的送过聘书上门,否则先前魏婴与金子轩在姑苏打架时,江家当时的宗主江枫眠提出要解除婚约时,金光善也不会当场就答应了。
金光善纵然当时再觉得江厌离配不上金子轩,但若这婚约既以文书形式定下,即便是女方家长亲自表明要解除,即便金光善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没有知会金夫人的前提下同意。
而三书六礼的完整流程包括订亲时所送的聘书,正式下聘时所送的礼书,亲迎新妇时所送的迎书,其中更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环节。这还只是大致流程,女方家还有制作嫁衣准备嫁妆等过程,个中细节琐碎,若求在短时间内完成,只怕结果也是勉勉强强罢了。
金子轩只是一怔,而后一脸自信满满地道:“你多虑了,父亲对我和阿离的事乐见其成,只要我能和阿离在一起,即便这次婚礼不能办得十全十美,父亲和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
金光瑶在心底微微挑眉,兰陵金氏在如今仙门百家中的地位自然无需多言,且射日之征后百废待兴,金江两家结秦晋之好,毫无疑问是江湖中第一等的大喜事。这等隆重时刻,金光善竟然丝毫不追求排场,而且照金子轩的话,他对金子轩和江厌离的事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相当乐见其成,甚至不惜落了江澄面子,直接给他了个措手不及。
金光善究竟为何……
金光瑶眼睛微微眯起,心思一转,又笑道:“那倒是我多虑了。我原以为,父亲应当会追求让你和江姑娘的婚礼完美无缺。毕竟,你和江姑娘正感情要好,这人生只有一次的时刻,更应该办得深刻难忘。”
金子轩却是摇了摇头,“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对我来说,只有阿离才是最重要的。她既心许于我,便不会在意我是富贵还是贫穷,更不会在意这婚礼办得是盛大还是简陋。同样,我也不会在意这些。只要阿离能陪在我身边……”
金光瑶含笑听他说着,心绪却是随这番话不知游到了哪去,眸色也渐渐晦涩下去些许。可若是他,他只想给她最好的……
但好像,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吧?前世如此,今生尤甚。
金子轩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来是忽然觉得在金光瑶面前这样剖白一番心意很是不好意思。金光瑶也不拆穿他,只是微微整理神色,稍带打趣道:“子轩和江姑娘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金子轩越发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道:“先前在莲花坞的那位姑娘,是乐陵秦氏的秦愫姑娘吧?”
金光瑶的笑容不变,像是早会料想到金子轩会问这个问题,“不错,正是乐陵秦氏的阿愫姑娘。”
他没有去问金子轩是如何得知阿愫身份的,他先他一步回到金麟台,去不着痕迹地查一名女子的身份,再容易不过了。况且,她身边还有他那么显眼的标志——和兰陵金氏的敛芳尊有交集的女子少之又少,找到阿愫并不难。
金子轩没有错过他那稍显亲昵的称呼,他顿了顿,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像是想问又不好意思问,最终扭捏半晌才勉勉强强道:“那你对她……”
金光瑶诧异于金子轩会问这么私人的问题,想要认真回答那个深埋于心底的答案,又觉不太妥当。一来他和金子轩并没有熟悉到如此地步,二来他也不想把这份埋在内心最深处的感情像是说无关紧要的八卦一样拿出来和他人分享。一时踟蹰,便以静默作为回答。
金子轩见他沉默,以为他无意作答,便也道:“算了,你不说,就当我没问过。”
金光瑶神色稍霁,以茶代酒,敬了金子轩一杯。金子轩也十分自然地受了这一杯,又同他闲话几句,便告辞了。
房门开合,洒了一室午后温暖的阳光,又填了一室寂寥的阴影。
金光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连日的奔波让他的身心都已累极,回了金麟台还要应付金光善等人,他也的确是很累了。他随意解下衣物鞋袜,又将那顶软罗纱帽放在床边,翻身一躺便要睡下。
不过,他虽是疲倦至极,此刻心中仍是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在回溯他近日的行为是否有为那位他极珍重的姑娘带来困扰。
嗯……阿愫应当是从乐陵秦氏的渠道安全回去了,虽然他大抵能猜到她给家里留下的是什么借口,但他那位岳父有多难搞定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那点蹩脚借口是骗不过她的父亲的,只怕她回去的时候,他那位岳父应该已经派人去查她最近的行踪了。不过他早想到这一点已经动了一些小小的手脚,所以他的岳父应该查不出什么不对来……
还有……听江家弟子的意思,江澄和江厌离大约过了几日就会前来金麟台做客,以金夫人的行事习惯,她应该会召集这些附属世家的小姐们来为江厌离作陪,到时若是再见须得注意行事分寸……
以及……金子轩问他的问题……
他在沉入睡梦之际喃喃出声:“阿愫……”
他的思绪开始逐渐变得混沌,有声音低低起伏,随着慢慢绵长的呼吸,语调悠远如同叹息,将这声像是叹息一样的呓语渲染上难以言喻的爱意,他的意识彻底模糊了,“我好想你……”
金光瑶难得做了一个梦。
这一章之前写的时候略微粗糙了一点,修了一下~
天气渐渐降温了,大家要注意身体呀,前两天我就是没注意换季,一下子就感冒了,可难受了,这个时代,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大家要当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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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