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之呈情令 第50章 又遇

直到天边的第一缕微光照在眼睛上，阿愫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她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事情很多也很长，可她现在并不想去回想这些，她只在想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那时似乎黑夜喧嚣，空气浮着让她极度不舒服的铁锈味，在刀剑碰撞声中，她看到了一个人，再然后就……

阿愫再回想，却找不出什么了，她下意识地坐起来，因此而惊动了身旁的人：“阿……姑娘，你醒了？”

她身子一僵，然后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看向他，眼里还带着片刻怔忪，“你怎么……不，”她定了定神，“我怎么……”

金光瑶拿了杯水给她，“先喝点水再说话吧，你昨天发了烧，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

阿愫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多谢……多谢金公子。”

金光瑶没多说什么，只道：“不必客气了。”

接着便是暂时的沉默，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阿愫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不知为何，这样的气氛给她带来一种无所适从的局促，与刚刚梦里的感觉相比，此刻她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金光瑶了。

将阿愫的表现都看在眼里，金光瑶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心里也忍不住微微失落起来。他早知她苏醒后，他不能再那样随意地靠近她了，只是不曾想，他们相处的时间才这么短。

不过比起他的想法，显然阿愫的想法更让他在意。既然阿愫抗拒这样的亲密，金光瑶也不想让她为难：“秦姑娘，你感觉如何？”

阿愫感觉了一下身体的情况，一切都还好，便对金光瑶道：“多谢金公子救命之恩，我一切都好。”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沉默了，金光瑶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道：“秦姑娘，其实你不必每句话都谢我，我们也算有缘，何况令尊与金宗主更是旧识，实在不必如此……”

阿愫，我们实在不必如此生分。

当然这句话金光瑶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嘴上的话依旧得体而礼貌，圆融地让阿愫看不出一丝他潜在的意图。阿愫只是直觉这样不妥，毕竟在她记忆里满打满算他们也才见过两次面，而且上一次她也是这样遇到危险而他出手相救，怎么看都是欠人情的事情，而她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谢他，如果连嘴上的功夫都省了，总感觉不是很好。

而且……她并不是很想和金光瑶再有什么过多牵扯，两人的关系止于感谢与礼貌就很好，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被金光瑶救下了两次，就好像是故意和她过不去一样，“金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感谢如果不说出口，也太对不起你这一番功夫了。而且如果感谢只说在心里，你听不见，我过意不去。”

阿愫坐好，再向他行了一个很端正的谢礼，表达出最诚挚的心意：“金公子，真的非常谢谢你。”

金光瑶忽然就想起来他们成亲多年以后，有一次闲聊，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当年他救她那件事，阿愫原本还是很懒散地窝在他怀里，一听到就立马看向他，却也不说话。他当时便疑惑：“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又不说话？”

阿愫便道：“在想当年的事，顺便谢谢你。”

金光瑶便失笑：“过去了这么久，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现在你不是好好的吗？”

阿愫认真道：“就是因为现在好好的，所以我才忘不了我差点死掉的那一幕。幸好有你，我才能好好活着。夫君，”她直起身，“多谢你。”

她的礼甚至还没行完就又被金光瑶拉进怀里，而后便听他道：“阿愫，夫妻之间，何须言谢？而且，”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我不喜欢听你对我说‘谢’字，这样很生分，我不喜欢。”

阿愫浅浅一笑，在金光瑶怀里蹭了蹭，然后才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别人做了帮助我的事，我就要谢谢他啊，这不是应该的吗？何况你还救了我的命。而且我不说，你就听不到，你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她说得一板一眼，金光瑶忍俊不禁：“了不起？怎么好像被你说得我很厉害一样。”

“是真的很厉害嘛，”阿愫又在他胸口蹭了蹭，“所以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是吗……”金光瑶的语气忽然变得踌躇，“那么阿愫，如果当初救下你的人不是我，那么你会怎么样……？”

他的生平并不亮眼，他实在想不出如果没有救命之恩这一层关系，他和她还会不会走到一起……患得患失，大抵如此。

金光瑶忍不住自嘲，他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以前没尝过的各种滋味如今在阿愫身上一一尝尽，一点也不像曾经他希望的那个自己——在面对她时，永远保持距离，永远礼貌得体，永远不要动情。

他将下颌搭在她发顶上，心里却在同自己说——不可能的，这是他第二次栽在她身上了。第一次的动心止于大婚前夜，但第二次则是，没有尽头。

金光瑶正东想西想的时候，阿愫却察觉到了他的不安：“阿瑶，你在想什么？”

直直对上她的双眼，金光瑶忽然就镇静下来，她会怎么样选择，那只是一个如果罢了，而这个世界，永远就是没有如果。

他和秦夫人再见面时就曾对自己说，他绝不再庸人自扰。

现在，她是他的。

“没事，”金光瑶一笑，“只是在想你出阁之前的模样。那个时候你三天两头就跑过来找我，兰陵金氏上下的人都快认得你了。”

被金光瑶这么一调侃，阿愫脸一红，却仍旧道：“书中有言，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你不主动一些，那只好我主动了……而且，我这两年也没白跑呀……”

“是是是，”金光瑶笑道，“最后这座山终于被你弄到手了，那两年你当然没有白跑了。”

金光瑶笑得如此开心，阿愫鼓起嘴巴看着他，然后才道：“夫君你当真以为，如果随便一个人救了我，我都会以身相许吗？”

阿愫这话说得出乎金光瑶意料之外，他不由停了笑声，直直看着她。阿愫见他没反应，心里不知怎么忽然就冒出一小撮火苗，“你不明白就算了……”

“不，”金光瑶忽然又笑了，“阿愫，我明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进些许，直到他们额头贴着额头，距离近到不能再近时，金光瑶才道：“阿愫是，对我一见钟情？”

金光瑶每说一句话，吐露的呼吸声都会扫到阿愫唇间，陡然增生的暧昧让她有些难以招架：“……一半一半吧，虽然……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但是……但是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一个可以让我放心依靠的人，所以……所以才……”

“所以才缠了我两年？”

“嗯……”

“所以……因为那个人是我，你才会以身相许？”

阿愫感觉她快烧起来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想法。本以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金光瑶会放过她，谁知金光瑶又看了她半天，最后才道：“阿愫，救命之恩，只是说谢谢可不够。”

什么？

阿愫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金光瑶的温度便猛然从她的唇齿之间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与爱意，足足像要将她融化一般。

也不知道这样闹了多久，阿愫感觉她几乎要不能呼吸了，金光瑶才微微喘着气好心地放过她，恰在此时，寝殿里响起婴儿的哭声，阿愫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才道：“都是你，阿松都被吵醒了……”

金光瑶失笑：“阿松醒了可不关我的事，我又没做什么。”

阿愫的心思已经全被那个正在哭泣的小人夺走了，闻言还是捶了一下他：“说什么呢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去看阿松，金光瑶又拉着她：“阿愫。”

“怎么了？……”他的气息再度靠近，却有别于之前的热情，带着温柔似水的情意，动作也轻柔，只才两下便放了她。

“你先去看看阿松，”金光瑶慢慢道，“我随后就来。”

阿愫正想去，闻言便点头，先行一步离去。她袅娜的背影与之前并无任何变化，金光瑶听着阿松的哭声，最终只是自言自语道：“阿松，希望你不会是我不想看到的那个样子……”

“……”金光瑶没说话，阿愫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正想再多谢一句，就听他在这时开口：“是，姑娘的心意，我收下了。”

他说得认真，阿愫反而词穷了，眼看又要陷入沉默，这时房门被人打开，亮光尽数涌入两人眼前：“敛芳尊……阿愫姑娘，你醒了？”

阿愫一怔：“……江姑娘？”

江厌离闻言惊讶：“你认得我？”

“……您与金子轩公子在百凤山的事情，现在几乎无人不知，”阿愫才想起这时她们应该是不认识的，“当时我虽未去，但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认得江姑娘。”

“这样啊……”江厌离并未怀疑，她走上前，对金光瑶道：“敛芳尊，我要看看阿愫姑娘的伤，所以麻烦你……”

她的话并未说完，金光瑶也知其中意思，他轻咳一声，道了声“那就麻烦江姑娘了”后就出去了。阿愫见他走得干脆利落，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不由放松了些许。她不至于厌恶他，但此时此刻，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与其相对无言，不如不见。

只是，总是事与愿违。

江厌离适时打断她的沉思：“阿愫姑娘？”

阿愫回神，却见江厌离微笑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好吗？”

“呃……”阿愫迟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然后伸出手给江厌离看：“没想到江姑娘居然也通岐黄之术。”

见她伸手，江厌离便知她误会了：“我不懂这些，是大夫让我来看看的。而且，我要看的不是这里。”她顿了顿，最终还是轻声道：“阿愫姑娘，麻烦你把衣服脱了吧，那些淤青应该还在，我带了药来，大夫让我帮你擦一擦。”

阿愫自从苏醒时就感到身体上有一些地方隐隐作痛，不过痛归痛，受没受伤她还是能分的清楚的，先前江厌离那样一说，她只是不太愿意让别人这样看，故而假装自己没事，没想到江厌离就直接开口了，她也没必要再别扭了：“多谢江姑娘好意，但是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

江厌离便笑：“阿愫姑娘不用客气，你自己一个人也很难擦到所有的地方，两个人会更方便一点。”

这话倒也没错，比如后背之类的地方她一个人的确没办法做到，阿愫想了想也不推辞了：“那就麻烦江姑娘了。”

她话一出口自己也呆了一下，江厌离转身将门关好，一边笑一边道：“敛芳尊刚刚也是这样说的，阿愫姑娘。”

江厌离本意只是调侃，阿愫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那还真巧。”

她话里并不想多提金光瑶，江厌离不是听不出来。其实为她上药这种事她大可不用自己来，只是因为她昨天第一次见到摆平这场争斗的金光瑶那么紧张地抱着一个女子的样子，之后金光瑶甚至又来找她，只是希望她能帮忙看看伤势。每一言每一行都说明他是十分在乎她的。金光瑶帮云梦江氏解决了那么大的问题，而他所在乎的人，她自然要好好对待。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位阿愫姑娘很面善，似乎两个人从前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么想着，江厌离不自觉就问出了口：“阿愫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阿愫一惊，便听江厌离又补充道：“因为我总觉得，你很眼熟，好像我们以前见过。”

听她这么说，阿愫刚悬起的心便放下，连忙诌了个借口：“当……”她本想说“当时百凤山围猎，我也同去，所以可能是那个时候见过”，可刚说了个“当”字，她才发觉先前她已经说过她没去百凤山了，如今再这么说，完全就是自相矛盾。可话已出口，她临时也想不到什么借口，只能强行道：“当……当然没有，”说起来，她不怎么擅长随口编话，一开始还有些卡壳，“我想，可能是哪个江姑娘曾经见过的人长得和我有几分相似，才会让你觉得我们曾经见过吧。”

江厌离一边为她擦着药，一边在脑中细细端详那张脸，她的五官确实让她有熟悉感，却不知从何而来，听了阿愫的话，江厌离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这世上的人那么多，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的少有，但五官相似的却不少见，她兴许是真的在哪遇见过这样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人呢？

江厌离想通了便不再纠结，细心为阿愫擦好药之后，再替她把衣服穿上，道：“幸好都只是些淤青，要是受伤了可就不好办了。”

阿愫笑了一笑：“嗯，还好只是淤青。”

“不过这道伤，”江厌离抚着她受伤的左手手心，“是被那些人弄的吗？”

阿愫目光移到那片白色绷带，想了想才轻轻道：“不，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没有大碍。”

“哦……”江厌离点点头表示了解，也没有多问为什么那么危险的时候她会出现在莲花坞，只是道：“好了，我想敛芳尊应该在外面也久候多时了，我去派人给你们送些吃食来。”

阿愫不禁道：“他一直在外面吗？”

江厌离又笑：“是呀，之前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你的，若不是他，我们都不知道。”

“……”阿愫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又点点头，移开话题，“多谢江姑娘收留。”

江厌离道：“阿愫姑娘不必这么客气，况且我觉得你很眼熟，就代表我们有缘分，所以这声谢谢，说一次就好了。”她又道：“如果你不介意，唤我‘厌离’便好。”

阿愫犹豫两下，才道：“厌离姑娘。”

江厌离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江厌离打开门，一点都不意外地在门口看见了金光瑶，这熟悉的感觉就像她在阿羡的房间门口会看到蓝二公子一般：“敛芳尊。”

金光瑶开口便道：“江姑娘，阿愫她还好吗？”

“她很好，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江厌离想起那股熟悉感，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阿愫姑娘有些眼熟，可能是在哪里见到过和她长得有几分像的人。”江厌离说完便告辞了，却不知这句话又给金光瑶抛下了一个疑问。

“江姑娘……与阿愫？”

糖虽迟但到，更新也虽迟但到，接下来可能都是不定时更新，但永不会坑，这是我之前说过的。

双重生注定会虐，这我也没办法……糖且吃且珍惜啊各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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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又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