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第27章 裕国生活

蒋淮锦是下午达到的裕国，他联系了在裕国的朋友Kim，提前租了一间小型公寓，就在学校旁边，方便落脚。蒋淮锦刚下飞机，就看见Kim和Hale拿了一束鲜花，远远的在等着他。

Kim和Hale是在裕国理工软件工程专业学习编程的时候认识的同学，他们是裕国当地人，毕业已经四年了，在裕国当地都从事着游戏软件开发的工作，他们这里工作相对轻松，脑力劳动者更是有足够的空闲，让他们有更好的思维能力。在大学时，他们一起研究代码，一起测试开发小型软件，虽然只是内部测试，每次成功，总是让人激动。

一晃五年，裕国人虽然浓眉大眼，但是容易显老，倒是蒋淮锦，站在三人中间，像极了大学生。

“还跟Geoff？”Kim问。

Geoff是蒋淮锦大学时候的导师，是蒋淮锦的引路人，蒋淮锦没有说声道别就休学，怕是Geoff气极了，那时候据理力争，将蒋淮锦从金融拉来编程，结果蒋淮锦也不是一个持之以恒的，Geoff肯定会这么想。

“怕是Geoff不肯再收我，我就听天由命，分到谁班都可以。”蒋淮锦用流利的裕国话交流着。

Hale摇摇头，表示不赞同：“你不知道，你走后Geoff有多想你，每次我们出错，他都会念叨你在就好了，我们想着你休学一阵子会回来的，结果到毕业你也没有回来。”

Kim和Hale都是知书达理的，他们没有问蒋淮锦为什么休学，没有问蒋淮锦又为什么来上学，只是说，你没回来太遗憾了，我们太想你了，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蒋淮锦和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就到了出租屋开始收拾。

小小的公寓，40平左右，一室一厅一卫，蒋淮锦在里面生活足够了。40层楼高，蒋淮锦的公寓在25层，这里的公寓靠近大学旁边，房租不便宜，公寓已经老旧了，里面散发出一阵霉味，跟裕国阴雨连绵的天气也分不开。

蒋淮锦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就将两个行李箱的衣物都倒腾出来，这一年都不会回去了，机票往返不便宜，所以带了一年四季的衣服，行李托运的时候还超额了，但想着跟买衣服比起来，这点超额还是划算的。

晚上躺倒床上的时候，蒋淮锦腰酸背痛，但他还是侧身过去，拿起那台有心链链接的电脑，他满怀期望的打开，又失望的关上。蒋淮锦想着反正睡不着，他干脆坐到书桌前，明天开学，第一堂课便是设计自己的代码，蒋淮锦想先练练手感，好久没有从事敲代码了。

等他设计好了一个小的链接，一看时间，凌晨一点了。他有些生气，宋千勋来了裕国这么久，明知道他明天上学，也不发条信息来。宋千勋不发给他，他只能主动了。于是他记录了起来。

在裕国，明天是新的开始，紧张忐忑。（不能涉及到开学等敏感字眼，否则身份会破）

心链里，保存进了蒋淮锦的第一条信息。等了许久，链接刷新了无数次，蒋淮锦最终关闭了电脑，在舟车的劳顿中不算安稳的睡觉了。

等到开学第一天，蒋淮锦一看，他的导师还是Geoff，一下课，他就来到了Geoff的办公室。Geoff坐着喝咖啡，眼睛架在鼻梁上，满头白发，深邃的五官，皱纹明显，Geoff看见蒋淮锦进来，没有热情的招呼，这让蒋淮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底是蒋淮锦的错，他先开了口：“Geoff，我是有苦衷的。”

Geoff假意抬头装出刚看见蒋淮锦的样子：“呀，Joyce回来啦，怎么还能想起我来呀。”

蒋淮锦没有理会Geoff的冷言冷语，而是回应道：“有天早上，我接到我妈电话，说我爸得了重病，癌症，我就回去了，如今，我回来了，因为我爸已经走了。”

蒋淮锦将冗长的五年压缩的简单化了，我因为我爸回去，我爸走了我就回来了，事情没有偏差，可里面太多弯绕无从说起。Geoff生气，不是因为蒋淮锦休学，而是因为：“你为什么不打个招呼？”

“Geoff，你知道吗？我回去之后就再也不能从事这个专业了，我感觉对不起你，你这么看好我，我却还是按照他们的想法走了，去从商了。”蒋淮锦的心是比Geoff还要沉重的。

“我难道会因为你从商而责怪你？我最器重的学生，竟然一走了之，没了音讯，我怎么想？这次开学，我看见Joyce名字，我翻了档案，果然是你。”Geoff回忆分班的场景，一张纸掉落在地上，Geoff捡起一看，是蒋淮锦的信息表，他翻阅对应档案，竟然真的是蒋淮锦。

“所以，你还是将我放到你们班？”蒋淮锦欣喜。

“那怎么办？那时是我将你拉进这个专业中，我想我需要收尾。”Geoff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看见蒋淮锦名字的时候有多激动。

蒋淮锦，是他最看中的学生，任何事情一点就透，其实现在学的编程专业只是在以后设计开发路上的垫脚石，而蒋淮锦很有自己的思路，每次带领的团队总有最新奇的想法，有时候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但是测试阶段能让全班爱不释手。

那时候Geoff就是看中他全面整合的能力，才异常的看好他，谁知，蒋淮锦竟然是个绝情的，不打一声招呼的就走了。可如今再看见蒋淮锦，Geoff还是感觉很亲切，而且看见蒋淮锦讲话欲遮欲掩的无奈，Geoff知道这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也不便多问，等蒋淮锦高兴和他说的时候，自然会和他说的。

Geoff问蒋淮锦住校吗？蒋淮锦说不住，租了一间公寓。Geoff问蒋淮锦租在哪里？蒋淮锦说租在学校旁边的公寓。公寓老旧，存在很多安全隐患。Geoff记得蒋淮锦五年前虽然寄住在别人家里，但身上穿着不乏有奢侈品，如今再看蒋淮锦，低调了很多，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没了富家公子哥的气质。

蒋淮锦约了Geoff、Kim和Hale一起晚上聚聚，他们约在啤酒吧，四个人点了一大桶啤酒，他们开始胡乱的攀扯，Kim先调侃了起来：“Joyce，我记得你是千杯不醉，我如今在游戏公司也算练出了酒量，今天非把你喝倒不可。”

蒋淮锦摇摇头，带着小瞧的眼神：“你想喝醉我，除非下点药，否则很难。”蒋淮锦说完下药，突然想起了仲懿，难怪那晚遇见仲懿，喝酒时的感觉和遇见肖启喝酒时的感觉差不多，狗日的，他们都给自己下药了。仲懿好手段，肖启也不嫌仲懿脏。

Hale立马一杯跟上，碰杯，豪迈的说：“我们一个一个来碰杯，不信喝不醉你。”

蒋淮锦也立马一杯接上，天气炎热，喝一杯冰啤酒就是爽，就是裕国的菜差点意思，跟瑞溪市的没法比，跟元琼华的没法比，当然，也和宋千勋的没法比。

Geoff没有跟着小辈胡闹，而是和蒋淮锦聊起了正经话题：“你想好毕业了要去哪里吗？下半年就是实习期了。”

蒋淮锦思考了一下裕国的各大公司，毫不犹豫的回应：“当然想和Kim一样，去他们的游戏公司上班，但是我的中间休学了，不知道公司会不会因为这段经历不录取我。”

Kim所在的游戏公司叫Eyes games，在裕国非常的有名，创作了多款著名的多人在线竞技游戏，如果对游戏类感兴趣的同学，都会以进Eyes games为第一目标。虽然Kim看上去不太正经，其实他工作时相当严谨，所以实习就去了Eyes games，毕业就直接留用了，而Hale的经历也和Kim差不多。

当他们在为进入什么游戏公司而苦恼时，那时的蒋淮锦春风得意，但当他翻阅同学们在推特上的动态时，其实内心无比失落：蒋淮锦看着他们拿毕业证、看着他们拿到公司offer、看着他们顺利渡过实习期、看着他们团队研发的游戏测试成功、看着他们的游戏成功上架···一幕幕，无不刺痛着蒋淮锦的心。

所以，宋千勋没说错，这或许不是坏事，至少、至少可以从事喜欢的事了。

蒋淮锦一杯接着一杯，没有人催促他喝酒，是蒋淮锦自己灌自己，他想把自己灌醉，可是该死的啤酒，肚子已经喝的快涨开了，脑子还是清醒的很，根本不醉人。

离别的时候，Geoff给了蒋淮锦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耳边轻语：“这半年，如果你还是这么有灵性，去Eyes games的推荐信，我会亲自写。”

蒋淮锦鼻头一酸，回抱住了Geoff。原来五年，也没有改变很多。五年前，蒋淮锦的心愿是去Eyes games，五年后还是。五年前，他就想拿一封Geoff的推荐信，可是Geoff说，他是不会给任何人写推荐信的，所有人去往自己梦想的公司，都要拿出百分百的努力，五年后，Geoff主动的要给他写推荐信。Geoff从蒋淮锦的脸上察觉到了生活的苦，Geoff想起那个少年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时光消磨，事物易散。

蒋淮锦回到公寓，打开心链，里面依旧空空如也。贝富德，是这个名字吧，宋千勋说过，一个风投公司。蒋淮锦在电脑上迅速输入了公司的名字，跳出来密密麻麻的介绍，创始人叫Harold，才四十出头，裕国籍华人，应该是混血，长得比华人的五官力挺，眼珠是淡蓝色的，首页的介绍上，Harold完全就是三十岁的长相，照片肯定P过，蒋淮锦关闭了网页，也看不见宋千勋的消息，不知道宋千勋怎么样了。

一天一天的重复生活，日子便会过的特别快，蒋淮锦很节约，他几乎都在食堂解决一日三餐，很少在外面吃，因为在裕国，肉反倒是便宜的，蔬菜倒是成了奢侈品。蒋奶奶在蒋淮锦出发前，给了他一点生活费，蒋淮锦靠着那点钱生活到现在，宋千勋给他的卡，他一直不敢去看，万一看见上面的数目，他就会觉得拿着宋千勋的卡太过于过分。

宋千勋会怎么生活呢？他每天从事着什么样的工作呢？在公司会不会因为他是华人的身份而被欺负？但宋千勋不是傻白甜，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回击？裕国的气候跟瑞溪市没法比，不知道宋千勋适应了没有。蒋淮锦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宋千勋，睁开眼睛，就会想宋千勋在干嘛。

这样的日子，蒋淮锦还是归结为自己太闲了，他找了一份洗盘子的活，上完课就窝在饭店洗盘子，到家再写一会儿代码，躺下的时候累到来不及想宋千勋。

夏去冬来，裕国的冬日别样的寒冷，是冷到骨头缝的那种冷。蒋淮锦的手因着洗盘子而生满了冻疮，他在电脑上噼噼啪啪打字的时候，Geoff的心头不是滋味，他递给蒋淮锦一片暖手宝，蒋淮锦把它塞进口袋中，潇洒的说：“拿着不方便敲代码。”

“不敲代码的时候捂捂手。”Geoff心疼的说。

“不敲代码的时候，我还要去饭店洗盘子，洗完盘子回去，还接了点私活，可以靠着专业赚点小钱，所以很忙，没空捂手喽。”蒋淮锦回应的很自然，并不觉得自己受了多少苦。

Geoff知道，蒋淮锦退却高傲，势必成长为更加完美的人，只是看着蒋淮锦受苦，Geoff觉得心痛。

Geoff拿出一份礼物，放在蒋淮锦桌上，蒋淮锦看着是生日的标签，欣喜若狂：“你居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太好记了，圣诞节。放假前将礼物给你，对了，圣诞节你准备干嘛，这么长的假期。”Geoff询问。

“我应该还是这样，节假日1.5倍工资呢。”蒋淮锦轻松地说。

1.5倍工资，蒋淮锦生日，圣诞节，这还是宋千勋的生日。蒋淮锦打开心链：生日快乐。对面依旧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