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织灯明晃晃的,我被它刺的不得不睁开眼。五脏六腑像是灌进一口热气儿,把我整个人吊起来,又狠狠灼烹。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我咳嗽了一声,把头微微偏过去。这地方我很熟悉,是医院的病房。
身边的人...我也很熟悉,是谢潮。
谢潮就坐在病床的沿角,看着挺累,连眼皮都虚虚阖着,一只手正握着我的手腕,倚在墙上小憩。我略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有些发僵发硬。
谢潮感觉到了我的动作,睁开眼睛缓了缓,适才张口问我:“还有没有不舒服的?我帮你叫医生。”我也真算得上命大,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往我身上碾过来,我居然除了点儿谈不上的小伤和打了石膏的左腿以外,没死成。
谢潮见我不回他的话,疑心我是不是把脑子给撞坏了,满脸的担忧,抚了抚我的面颊:“宋渝?小鱼?你说话。”我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他松了口气,垂下头来吻我的掌心。
谢潮的睫毛很长,扎在我手心痒的不行,我下一事往回缩了缩,被他握的更紧。
他就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走出来,埋在我身上的同时也不忘念叨着他有多担心我,差点就要为我殉情种种。
最后,他停住,埋首于我的颈侧,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留在上海吧,我来照顾你。
若是放在以前朋友间打趣说,等你受伤了,难过了,有个男美人儿靠在你的肩膀上,说要照顾你,为你遮风挡雨。
你怎么想?我当然是调侃着点点头,说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了。
可现在,我将整个身子都拧过去,搁在谢潮脸上的手指微微一动,抬起他的下巴。
这双眼睛长得不错,我不禁将他的名字在口中翻滚一圈儿,嚼烂了再吐出来:“谢潮。”
他呆了一下,才说:“我在。”
我从未觉得自己的面皮这么不听使唤,牵了好几下唇角,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我干脆不演了,面无表情盯着他。
我十足温和,提点了一句:“要不,你也别演了?”他沉默良久,好像是很费解我在说些什么一样,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天。“我听不懂,小鱼。”
果然人总是抱有侥幸心理。可不管再怎么侥幸,事实永远是事实,且它实在是太过离奇可笑,可笑到我如今再看谢潮的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爽。
我想起来了,全部。
原来不是什么梦啊,怪不得呢。
同一个坑栽两次的,我知道就会骂一句蠢。被同一个人骗两次的,我只会觉得蠢到令人发指。而我,现在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我自己。
我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了,毫无征兆的,一滴泪落在了谢潮的手背上,随着他青筋的脉络蔓延开,晶莹一片。
谢潮怔怔抬起那只手,将我的泪珠从指腹擦去,选择了避开我刚刚的问题。他柔声问我:“怎么了小鱼,还是不舒服吗?”
我将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挪开,然后抬起手腕。
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有些累,我的手背上还有沉重的滞留针,但我不在意,照样就着谢潮的脸颊,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响声清脆,他的脸慢慢爬上红肿。死寂。
吊瓶声与仪器声砸在耳畔,谢潮捂住了自己被扇的侧脸,眼底有羞恼闪过,可仍是没脾气一样,和声细语道:“到底怎么了?”我冷笑一声。你说呢,你个没脸没皮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