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谢潮随意找了个旅店,十分肉疼的付过钱,交过押金后。拿到了一张递过来的,薄薄的房卡,放在手心几乎没什么重量。
我心中却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激动,乘电梯上到了相应的楼层,拖着行李箱驻足在一间房门前。谢潮就住在我的对过,他先一步去收拾物什了,我这才刷开锁子,推门走了进去。
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呛鼻,房间很冷,也很窄。
小到只能塞下一个床,一个矮柜,以及一个似乎有些破旧的电视机。
我不太在意这些,更小更烂的房子我也住过,只上前把窗帘拉了开来,一瞬间阳光斜斜拢过,打在我的身上。
江岸波光粼粼,水浪宁静,只有浅浅皱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
手机传来一声闷闷的响动,我看了一眼,发觉是谢潮的讯息。
「收拾好了吗?」
我将行李箱打开,翻出一个小小的挎包,一些证件与钱包塞进里头。适才踏出房门,鞋子陷在酒店长廊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谢潮正倚在电梯口,不知道拿手机敲着什么东西。我将目光从他的脸蛋上移走,瞥了一眼他十个捧着手机的手指,纤白修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生。
“谢潮。”我冷不丁开口了。
他猛的抬起眼睛,恍惚的看了我两秒,好像这才勉强接受了我并不是鬼的事实,从唇间挤出几个字:“能不能出点动静?”
我不置可否,按开了一旁的按钮,电梯门隔了一会儿才徐徐打开,里头空无一人。
“走吧,你带路。”
谢潮抚了抚胸口,咔嚓一声摁灭了手机,扔回他的大衣口袋里。
“好说。”
我是万万没想到,上海的景点数都数不过来,谢潮却偏偏把我们的第一站安排到了——静安寺。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五十一张的票价,咬了咬牙,刚想付钱时,谢潮似是若有若无的瞟了我一眼,好心地问道:“需要帮忙么?”
我呵呵一笑,反手把手机扣好,为他让出了一条阳关道。
谢潮没和我计较,大手一挥支付了一百元巨款,带上我迈进了静安寺的门槛。
点蜡烛,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做。
我没怎么经过思考,点了一盏财运的蜡烛,规规矩矩将它放好后,扭头又想起来谢潮,好奇的问他:“你要点什么?”
他没说话,卷了卷大衣的袖子,露出一截胳膊,默默拿起了代表姻缘的。
我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又觉得不好,硬生生将笑意从唇角抹去,正儿八经的陪在他身边,看着他点完蜡烛,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么帅,还找不到女朋友呀?”
他扭头就走。
我就跟在他后面笑,香烟弥漫,檐下,他略略偏头瞧我。
快门被我按下,一张照片悄然出现在我的相册。
*
我们走进和平饭店,看着昂贵的菜单,咬咬牙点了一碗牛肉面,140元,两杯柠檬水,20元。
这对我来说算是巨款了,看着眼前刚刚从托盘上端来的碗,我只想叹气。
两块牛肉,一小卷面,半勺浓汤。
我阻止了谢潮要动筷的手,记录下这碗无比贵重的面条,堪堪开了金口,准许他夹起面条放进嘴里。
你一口,我一口,我俩把那碗牛肉面分完了。
确实好吃,热气滚烫出雾,牛肉软烂,刚到舌尖就化了。面条劲道,就连泛着酱油色泽的汤汁也浓郁鲜美。
可惜,没吃饱,我又和谢潮跑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个包子。包子也好吃,我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和方才吃过的面不相上下。
我站在武康大楼下比耶,夏天花开得刚好,被谢潮残忍的摘下来一朵,插在我的发间;他领着我在南京路漫步,我顺手从路口买了两根雪糕,分给了他一根。
最后,我停在了那座高高的电视塔前,扬起脸感叹:“果然是魔都。”
他视线就落在我身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回应我的感叹,就这样盯着我,把我盯的都有些发毛,浑身都不自在。
我说:“你不觉得漂亮吗?”
他回我,看腻了。
我撇了撇嘴,不想搭理他,只说:“那带我去你学校看看?”
他停顿半晌,“好。”
我跟着他买票,挤上海地铁,我记得很清楚,应该是十八号线。
到站后,我又跟着他左拐右拐,走出了地铁口,停步在一座校园的门前。我眯了眯眼睛看向上面的字,脱口而出:“你是f大的?”
他有些好笑:“是啊。”
好厉害的学校,我不禁腹诽。
学校中抱着课本,书籍的学生很多,大多都是从我的身旁擦肩而过,卷起一阵风来。我跟着谢潮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途经了许多建筑,他一一给我介绍。
真怪啊,我总觉熟悉。
直到傍晚,我和谢潮回到酒店,随便吃了些东西后,我掏出一个有些磨破的小本子,摘下笔帽开始写日记。
门被敲响了,我透过猫眼看过去,发现是谢潮,将门打开一个小缝,让他挤了进来。
我没来得及收起我的日记本,他不经意间扫过,又一言不发的看向我的脸。
他摸了摸我的发丝,这动作挤的空气好似都稀薄起来,沉闷,粘稠。昏昏沉沉间,我应该是听到了谢潮说话了,“你想留在上海吗?”
我回过神,蠕动嘴唇:“可能想。”
他就用了些力气让我的发丝更乱,呼吸在我的耳畔,笑着问:“什么叫可能想?”
“我的家人都去世了,”我慢吞吞地便从脑海中搜刮想法,边说出了事实:“留在上海当然好,但我没能力。”
他闻言一愣,用额头抵着我,好热,好热。
“没关系,我在呢。”谢潮兀自道。
我的脑子变成了一滩浆糊,自以为是的一张嘴也生了锈,好些时候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感官中只剩下他的额头,他的头发,他卷翘的睫毛。
“你...”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堵住了我的唇。
接吻的感受是什么,我可得好好想想,只是当时唯觉黏腻,潮湿,柔软。他托着我的腰腹将我带到床上,身体落下的瞬间,我下意识合上眼。
皂角的香气极其馥郁,衣衫被寸缕剥离,我方觉自己还活着。
也不知怎的,我始终没有选择推开他,而是主动伸出手,勾上他脉搏跳动的厉害的脖颈,手肘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呼吸急促,身型也剧烈的起伏。汗水从额角流淌而过,低落在地板上。
我们交枕而眠,直至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