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时,天光正好,晴空万里得让宋允安心头豁然开朗——若不是身侧黏着一道过于灼热的视线,这份舒畅怕是要更甚几分。
沈渡川就那样含笑盯着他,目光灼灼,直看得宋允安后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心中越发不耐,脸上却依旧挂着和煦的笑,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小王爷别来无恙。只是不知,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我可没跟着你。”沈渡川背着手,眼神却一瞬不瞬黏在宋允安脸上,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出宫不都走这条路?多年不见,宋公子倒是愈发自恋了。”
宋允安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底早已炸开了锅:你才自恋!你全家都自恋!出了殿门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怎么宫路窄得容不下两人并行?还是你离了别人屁股后面就不会走路?真是不要脸!
腹诽归腹,他面上依旧笑意温和:“原来是我过于敏感了,还望小王爷见谅。时辰不早了,在下便不叨扰,告辞。”
内心直呼“倒霉”,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便要走。可沈渡川怎会轻易放过他,手腕一翻,便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宋公子别急着走啊。咱们好歹有几年同窗之谊,难得重逢,不叙叙旧?”
宋允安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刚要开口,喉咙里却涌上一阵痒意,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咳得脸颊通红,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沈渡川眉头瞬间拧紧,扣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一瞬,随即又紧紧攥住,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急切:“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身体虽不说能力扛九鼎,却也没这么差吧?”
宋允安的嘴角抽了抽,他认为跟沈渡川多待一分钟,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他早晚会被沈渡川给气死,扬起温和的笑:“无碍。许是这几年待的地方过于干燥,土尘飞扬,骤然回到温润的京城,有些水土不服罢了。有劳沈小王爷挂念。”
他笑着望过来,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手腕上挣脱的力道丝毫未减。可在沈渡川眼中,此刻阳光穿过枝丫,洒在宋允安眉眼如画的脸上,他含笑望来,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成了点缀,美得让人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宋允安心里早已骂翻了天:大哥,你是真没眼力见吗?没看到我笑都快笑僵了?没看出来我半点不想跟你纠缠?跟我说话还走神?有没有点礼貌!若是我有罪,上天尽管惩罚我,别让我在这儿陪着你假笑啊!沈渡川,你快放开老子!
忍了又忍,宋允安终于按捺不住,耐着性子再次开口:“沈小王爷,若是无事,宋某便先告退了。”
他的声音将沈渡川从脑补的未来美好生活中拉回现实。这次,沈渡川没有再阻拦,松开了手。
宋允安抽回手腕,还没等松口气,就听见沈渡川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笑意:“好。那我们改日再叙,我会去找你的。”
在宋允安看来,这笑容分明是**裸的挑衅,心里暗骂:呸!笑里藏刀,准没好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谁要你来找我!
嘴上却恭敬应道:“那便恭候小王爷大驾。”
话音刚落,他便急匆匆钻进了林一早已停在路边的马车,连声催促:“快走,快走!”那模样,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望着马车消失在街角,沈渡川笑着摇了摇头,可下一秒,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迅速冷却下来。
回到瑞王府,沈渡川第一时间召来陈立:“去查,宋允安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见过哪些人,遭遇了什么事,一字不漏地查清楚。尤其是他的身体,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陈立望着案前脸色阴沉的主子,惴惴不安地开口:“主子,会不会真如宋公子所说,是水土不服?他被贬的那地方,确实常年沙尘漫天。”
沈渡川捏着眉心,重重叹了口气:“他小时候跟着宋大将军在训练营吃沙子,一整天一整天的待着,说是吃沙长大的都不为过。你现在告诉我,他受不了沙尘?这话谁信?”
陈立低头琢磨了片刻,确实是这个道理,当即躬身领命:“属下这就去查。”
陈立走后,沈渡川盯着案上堆叠的奏折,眼神晦暗不明,嗤笑一声:“算你们走运。”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摊开的一张字帖上——
“寒来暑往花又谢,何日重逢旧人颜。”
字迹娟秀,却暗藏锋芒,正是宋允安年少时的笔迹。沈渡川看见它的瞬间,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小心翼翼地拿起,指尖轻抚过纸面,视同拱璧。
此刻,他满心都是宋允安的身影。明明分开不过几个时辰,却已然思念难耐。人总是这般贪婪,见了第一面,便想再见第二面,见了第二面,便想日日相见。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想他就去找他啊!”
另一个声音却迟疑:“万一他不愿意呢?万一他不想见我呢?”
沈渡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谁能想到,平日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瑞小王爷,也会为了一个人这般犹豫不决。最终,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只得拿起一旁的兵书,试图打发这难熬的时光,可目光落在书页上,脑海里却全是早上宋允安对他盈盈一笑的模样。
京城的天气向来变幻莫测,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将军府内,宋允安自回府后便端坐案前,潜心温习诗书。林一在一旁为他添茶:“公子,喝口茶歇歇吧,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
宋允安接过茶杯,目光望向窗外,雨打残叶,淅淅沥沥。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念道:“一帘秋雨添新寂,半盏清茗话秋凉。”
林一闻言,连忙道:“公子是觉得屋内太安静了?方才我怕丫鬟们吵闹,扰了公子读书,便擅自让她们退下了。对不起公子,我这就去把她们喊回来。”
宋允安轻笑一声,声音温和:“无妨,我没有怪你。你做得很对。”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语气轻柔,“我并不讨厌这样的雨天。不用出门,四下寂静……真的很寂静,像当年一样。”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好了,林一,你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了,下去吧。”
林一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好的公子。我去为你准备热水,天凉了,多备些暖暖身子。”
宋允安温柔颔首:“好。”
林一怔了怔,望着自家公子温和的笑容,心中酸涩,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另一边,瑞王府内。沈渡川看了一下午兵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海里全是宋允安的身影。忍无可忍之下,他低骂了一声:“艹!小时候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勾人?”
**终究战胜了理智。沈渡川打定主意,就偷偷去将军府的房檐上看他一眼,就一眼,绝不多看。
于是,堂堂瑞小王爷,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竟学着飞檐走壁,去偷看“良家妇男”。若是被人知晓,他怕是真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丢不起这人。
沈渡川凭着年少时的记忆,熟门熟路摸到了将军府,刚巧赶上宋允安准备沐浴——这绝对不是作者故意安排。
他循着记忆找到宋允安的卧室,正听见内室传来他赶人的声音:“好了林一,你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林一早已习惯了自家公子的脾性。第一次伺候沐浴时,宋允安便说过“我不喜人伺候沐浴”,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哪家贵公子沐浴不需要下人伺候?可公子的性子如此,他也只能顺着。
林一没有多言,走出内室,抱臂守在房门口。内室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沈渡川挑了挑眉,心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转念一想,这般偷看他人沐浴,与好色的登徒子何异?**与理智在脑海中激烈交战,几乎到达白热化。
突然,他灵光一闪:宋允安迟早是他的人,现在看看心上人,又有何妨?嗯,就这么办。
自我说服完毕,沈渡川蹑手蹑脚地趴在屋檐上,轻轻揭开一片瓦片。可屋内视野不佳,宋允安的身影被屏风挡住,只能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沈渡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挪到宋允安正上方,深吸一口气,再次揭开瓦片。
屋内水汽氤氲,宋允安白皙的肩膀瘦削得让人心疼,早已没了当年小将军的英挺风姿。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头,衬得肌肤愈发莹白,面如冠玉,眉眼间带着几分刚沐浴后的慵懒,画面香艳得让沈渡川瞬间瞪大了双眼。
下一秒,他忽然感觉到鼻下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不及多想,赶忙伸手去擦。可脚下一动,瓦片摩擦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雨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沈渡川暗道一声“糟了”,可已经晚了——内室里的人,已然察觉。
愿你们日子清透,世事温柔,三餐四季有滋味,岁岁年年无烦忧,好运常伴,喜乐无忧[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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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思难耐越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