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乌弋山居里,顾琳琅:“那赵高山每月吃的药中我已加入碧螺子,你只需安排碧螺蛾跟踪就可随时知晓他的行踪。”
离武罗:“你这番打扮招摇过世,不会引起赵高山的怀疑吗?”
顾琳琅轻抬眉眼,轻轻吹开瓷白杯盏上漂浮的茶叶,细细品味一番,才缓缓开口道:“我与那老贼几番拉扯下来,发现此人心怀鬼胎,生性多疑。我今日这番举动,便是利用他的多疑。因为他会怀疑所有人,除了他自己。不信我们一会仔细瞧。”
说完又与离武罗打闹嬉戏一番,诓了离武罗许多上好的茶叶才满意离开。
如果此时有人坐在酒肆顶楼,便可看到一打扮出尘之人匆匆下楼,在水粉胭脂摊子随意逛了逛就进了隔壁的酒楼,不一会功夫,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一声几乎不可察觉的哨声过后,三队乔装的人跟上了乔装的“盈虚仙人”。这一行人各怀鬼胎,不约而同的走上了那条心照不宣的出城之路。这条路已经荒废数十年之久,皆是因为之前的“禁胡令”一些胆大包天又利欲熏心的商人探出的路,此路峰回路转,险要非常。
可正是如此险要之路上有一家胡人驿站,外表破败不堪,摇摇欲坠,形似悬空。
若是进来,才可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如那太虚仙洞,金光闪闪灯火辉煌。此时里面的人正在品茗闲谈。赵高山:“吾儿可知当今做什么生意最好吗。”
云遇:“盐、贸易、酒肆。”
赵高山:“你说的这些都是普通生意,看似各行各业,热闹非凡。其实本质都是一样,不过等价或者加价减价交换而已,都要受人拿捏,看人脸色,你不做有的是人能做,且有风险,算不上顶好的生意。”
“那走私、地下钱庄呢?”
“我说的是那种可保你子孙后代无忧的同时也可让你富贵逼人,甚至置身事外,逍遥自由的那种生意。”
“儿子愚笨,请父亲指点一二。”
“你不笨,就是性格太直,看不穿人心,就算看穿了,也不愿意利用人心。”赵高山一脸意味深长说道。
“我说的好生意就是卖给别人希望。穷人想要钱,想要吃饱穿暖。登徒子想要情人无数,却无人来找麻烦。生病的人想健康。赌徒想翻盘。你卖给他们想要的,这就是好生意。若是你和世上最尊重之人做生意,那你就能实现这些东西。”
云遇:“可是你并非神仙也无神通,这世间之事无常,你又如何能满足这些人呢。”
赵高山幽幽开口道:“不用卖药,不用卖奴隶,你只用把希望和明天卖给他们。至于给他们什么东西,这不重要,这物件器具甚至人只是他**的载体。”
云遇:“可这不是骗人嘛。”
赵高山开口:“并非,人们想要的不过是更好的明天,得过且过的今天,以及可有可无的昨天。”
“可是你,我的儿子,你不能追求快乐,相反,你要追求痛苦。享受痛苦,从痛苦中学习。还记得去年被处死的,那位巴布罗胡人吗?”
云遇:“儿子记得,那人私下贩卖有毒的叫巴布罗的蘑菇,这种蘑菇吃了以后人会陷入昏睡,听说吃过的人都忘不掉梦中的世界,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后来事情败露,这个商人被抓后陆续竟有数百名人为他求情,只为能继续食用此种蘑菇。那时当今圣上刚登基不久,震怒不已,下令处死此人,结果竟有数十人为此殉葬。此后数年间,禁止胡人入境,也是这几年间才慢慢放开各国之间的交易往来。”
赵高山赞赏看着:“不错,是这样。那你说我与他有何相似之处。”
云遇一脸震惊:“父亲是如今朝廷官员,怎可与这小小商人相提并论。”
赵高山微眯双眼:“其实我们本质上是相同的。但是他不高明,有实物证据,不知变通又单打独斗,遭了嫉妒才被人抓了把柄。”
云遇一脸担忧道:“可儿子还是觉得,真实些才好。”
赵高山:“你要追求真实,但是要让其他人享受虚假。你才能控制别人。这样你就是安全的。”
云遇:“可这世间真实的东西也会带来快乐,清风、明月、朝阳……”
“停下!痛苦让人清醒,清醒才能带来智慧。你要保证快乐只能让你感官愉悦,如果一个人让你感觉内心快乐,那么你就要小心他。”赵高山突然激动地打断云遇的话。
“大人,人来了。”有侍卫进来通报事情。赵高山轻皱眉头,似是不悦有人打断父子间的对话。
赵高山立在窗前,招呼云遇向前。两人面前便是万丈深渊,只有脚下一丝通路,此时路上的细微震动的碎石提示有人经过。电光火石之间,埋伏的侍卫倾巢而出,箭如雨落。云遇只来得及看见一角白衣坠落,像一只被雨打湿的堕蝶,没有来的心口一痛。
赵高山开口:“半个时辰内,我要盈虚仙人坠崖身死的消息传遍全城。”
“是!”一旁侍卫开口道。
“还有,入关隘者,格杀勿论。”赵高山缓缓开口道。
“格杀勿论?大人,平民也要杀死吗?”侍卫开口,不理解自己一向仁慈的大人为何发出如此指令。
赵高山不语,一旁的云遇转过身来,解释道:“此关隘险要无比,若天堑似鸿沟。有功夫的尚且艰难经过,你觉得有哪个普通百姓能穿过层层险峻到这里来呢?能来的想必是一起的同伙。”
“属下愚笨,这就去办。”说完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吾儿可知,为何我要让你今日一同前来。”赵高山开口。
“儿子心性软弱,做事欠缺考虑。父亲是为了提点我。”云遇开口。
“你觉得今日这仙人与前几日所见有何不同?”赵高山开口道。
“儿子不曾见过什么盈虚仙人,只是街头巷尾都有人讨论,我略听过此人名声罢了。”云遇低头回答道。
“哦!那日的清风确有你的风姿。” 赵高山看似说了一句没由来不着调的话。
云遇登时冷汗直流,因为他知道自己假扮清风随盈虚仙人上山采药之事被父亲知道了。赵高山也不理,径直下山。他要亲眼看见盈虚的尸体才放心。
云遇倚在窗前,心中滋味万千,短短两日的相处,虽分不出男女。但是种种皆在眼前浮现,让他心中乱做一片。最后,只剩那抹坠落的白色衣角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循环。
那边,昨日亥时,林清远被叫走议事。工部侍郎念了一晚上经,林清远早已昏昏欲睡,今日卯时刚过,才终于结束这恼人的无用早课。此时正骑马回府,一路上险些从马上掉下来三次,气得马不停得喷气,时不时回头,要不是离得有些远,怕是要在林清远腿上留一些牙印。
一大清早的卖菜买早点的小贩依旧八卦着,林清远无意倾听,走过一段后,突然“盈虚仙人”几个字传入耳中,以为有人在夸,嘴角微扬打算仔细听听百姓的表扬。听清什么后,扬鞭御马一瞬已窜出三丈之远,眼里哪还有一丝困顿之意。惊得路两旁的商贩食客纷纷躲藏,护住面前的食碗,怕扬起的风石入了粥饭,磨嘴硌牙。
城中四食椿酒楼中,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顾相之女顾氏琳琅进宫协助调查珍珠失踪一案。钦此。
一旁食客虽低着头,有甚者甚至将头埋在臂弯处,只因左林御甲胄摩擦的声音初听如暴雨无隙,再听便扰人心魂。一列面孔掩在黑色面具之下,压迫感十足。
大家听了此番宣读,也不顾眼前威压忍不住好奇纷纷悄悄抬眼观察。这京都城内的百姓早已听说顾相之女艳绝古今,仙人之气,妖女之姿。好奇不已,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一窥真容。
此番大张旗鼓加上好奇,众人再忍不住好奇,胆小的埋在手臂中,抬眼左右扫视。有胆大的伸长脖子,要不是左林御在前,怕是要挪开凳子,趴到跟前用眼神细细描摹眼前之人的眉眼。
一声几不可闻的疑惑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讨论声。眼看议论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甚至有掀翻屋顶的趋势。
左林御为首的一名将士将手中剑柄轻轻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咔嚓’一声,沉重的实木桌子从接触剑柄的位置一分为二,轰然倒下,随之来的是噤若寒蝉般一屋子人的反应。
不多时酒楼四周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苦于左林御的威压,不敢上楼。
林清远策马扬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快些再快些。突然斜刺里出现两个孩童,他大力勒马。奔马受惊,又被大力拉扯,前蹄高高扬起,林清远飞身下马也不忘攥紧缰绳,高大的骏马轰然倒地这才免于一场事故。
看着眼前倒地喘息不已的马,林清远才稍稍平静下来,沸腾的血液冷却,理智重回。他扶起因害怕而摔倒的小童,关切的问道:“小孩没事吧。这糖果给你们吃,你们的父母呢?”
小童惊魂未定,抽噎道:“我们要去看仙女,没告诉父母,偷偷去的。”
林清远耐心问道:“看什么仙女呀。”本来只是随口安慰小孩的话,却在听清回答后冷汗直流。因小孩回答的是:“我们去看顾相之女-顾琳琅。听说是仙女下凡,大哥哥,你要不要同我们……”
林清远只觉血气上涌,头痛目眩,耳鸣不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