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远略带害怕的往后看去,定定看住仿佛看呆了。顾琳琅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无奈之下只好走过去看向林清远看的那处,院墙外一阵黑影掠过,乌鸟呕哑嘲哳,她浑身鸡皮疙瘩扯着林清远的袖子想让他去看看。结果摸了个空,再一回头一院子的人都不见了,着急之下她往屋内走去,冷不丁,一双冰凉的大手覆上自己面前。
“啊!”一声尖叫划破天际,顾琳琅瑟缩着说:“好汉饶命,我所有钱都给你,留我一命。”
一阵怪异的的声音传来,似在天边又似在耳前,如闷闷的钟声又似:“听说你到处用老夫的名头招摇撞骗。”
顾琳琅拼命摇手:“神仙饶命,我就是个半瓶水,想唬人才不小心起了这个名字,不知竟撞了神仙大人的名讳,大人有大量,饶命啊!”
脖子上冰冷之物越缠越紧,顾琳琅的尖叫声越来越大。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肺部的空气已尽然被抽去,拼命呼吸也喘不上气。
……
自己的一生仿佛走马灯一般掠过,疯狂乱跳的心脏也没了声息。“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吗?”一滴清泪从眼角缓缓流出,灼烧了覆在眼前的这只手。
清凉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眼前的星光也逐渐清晰。咦?好像没死,顾琳琅摸了摸脖子发现是一条打湿的枕巾,周围有小声的偷笑。
顾琳琅气急打算和林清远决一死战,却见那小童扑出来:“神仙姐姐,这小哥太坏了,他说要给你惊喜,骗我不让我出来。我刚刚才发现他吓唬你,走,我们去睡觉,不要再理他了。”说着拉着顾琳琅的手就要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对着林清远做了个鬼脸。
顾琳琅放下狠话:“林清远,你姑奶奶今日暂且放过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哼!”
小童拉着顾琳琅参观起自己的家,小小的庭院温馨极了。白砖青瓦的墙上缠着几只妖娆的野蔷薇,花瓣扑簌簌的落在下方的水缸里,整个小院都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温暖而馨香。
旁边的菜地里,水嫩嫩的萝卜,带着水珠的西红柿诱人得晃眼睛,顾琳琅没忍住走过去,摘了一个水滋滋的小西红柿,在衣角擦了擦灰尘,甜滋滋带着一丝酸味的浓郁汁水冲破薄薄的外皮,争先恐后的涌入咽喉,一颗下肚,好像吃人参果的天蓬,还没怎么品尝一颗就已经入肚,空留唇舌的极致渴望,又摘了两颗,这一次的体验比起上次更有过而无不及。
旁边的菜地还有一小片小小的耕地,上面散落着超小号的农具,想来这处该是小童的“私人田域”。
西墙角是一株蜿蜒遒劲的老桃树,月光下,树影斜穿过青苔井台,周围搭了一小片池塘,几只灰鸭子正埋头入睡,人来了也不抬头。“噗嗤”一声,顾琳琅没忍住笑了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只黄色的幼犬正睡得四仰八叉,头还搭在盛有小虾的的小盆里,它一定在美梦里,嘴巴不停吧唧,该是正享用一顿美餐。
正看着,顾琳琅忽然感觉小童的手慢慢耷拉下来,转头一看,已经有些步履蹒跚,一个哈欠跟着一个哈欠,眼角还渗出泪水,活脱脱一个困觉小粉娃。
伸手抱起,那小童自然的趴在顾琳琅肩头就开始睡了起来,暖暖的呼吸喷在顾琳琅颈肩,让顾琳琅想起师傅送给自己的小狐狸,抱在怀里也是这般,热热的暖暖的,还时不时发出撒娇的哼唧声。放在床铺上时,小童还拽着顾琳琅的衣角不放。
没法,只好坐在小童旁边。
看着小童酣然入睡,顾琳琅对着面前的妇人道:“好姐姐,你这孩子有些不一样。”
妇人立刻泪涌而出,哽咽着道:“我这孩子先天就弱,能养大实属不易,我老家原在湘城一富庶村落,那日和她一同出生的孩子全都夭折了。我家那口子为了保她,搬来了这里,每月去灵山采摘药草,才将这孩子留到现在。不想,前些日子,灵山突发落石,我那口子再没回来过,现在留我一人,也不知道怎么养她了。”
顾琳琅摸着手中的猫脑袋缓缓开口:“这猫不能留在这孩子身边。”
妇人紧紧抓住顾琳琅的手:“正是,正是,小神仙你说的没错这孩子本来身体还算稳定,自养了这猫后,留了不知道多少次鼻血。所以昨日我才那么……实在是对不住。”
“你可知你这孩子哪里出了问题吗?”顾琳琅问道。
妇人沉思了一下,“应该是我怀她的时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那口子重视得很,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鸡鸭鱼肉也没给我们娘俩缺过,他自己就捧着那窝窝头就这井水生啃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无声地砸在地上,让尘土也泛起涟漪。
顾琳琅轻轻开口道:“这孩子经络有损,但好在先天灵气足,而你丈夫采的药草刚好可以封闭气窍,才让她平安长大至今。只是药草需要持续服用,我一会用金针将这孩子气穴暂时封起来,可保她三年。还有这孩子情感太过丰富,这猫万一出点事,情绪波动严重的话会将气穴冲开。”
妇人难为的说:“那这猫怎么办,这孩子聪明极了,猫送出去她一定会找到的。”
“无妨,等她醒来,我让她将猫送给我,她一定会愿意的。毕竟嘛……猫是我治好的,她知道我会对小猫很好的。”顾琳琅挑眉说道。
“那谢谢小神仙,我们……太过麻烦你了。”妇人红着眼眶道。
“睡吧。”微微的清冽声音回响在小屋内。
一夜香梦,风动蔷薇晃。
这边岁月静好,睡到人间饭熟时。
林清远那边则是,黑云闭月,冷汗伴鸡鸣。
昨日,林清远正为自己吓到顾琳琅而得意洋洋开心不已,梦里嘴角都没放下来过。一时,黑云蔽月,风吹草动,鬼魅灰影,忽的那黑影几道金光闪过,没入林清远背中。林清远太过得意又在睡前喝了一些加料的水,一时松懈,只听见金针没入肉中扑簌簌的声音。马上发功想要将金针逼出,却发现浑身气脉连同四肢都动弹不得。
尝试发声,可就连舌根也没了知觉,睡意全无,羞愤恼怒,却在一分一秒的时间里逐渐消散,最后唯余悔恨。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暮色,四周的鸡叫声此起彼伏,
林清远听到鸡叫,浑身经络立刻通畅,他运气将数道金针一一逼出。拿着一手金针一脸羞愤的拉起顾琳琅,将那金针摆在顾琳琅面前:“昨夜你给我使了什么法子?”顾琳琅一脸不知所措伸着懒腰,将那“哥哥”二字拉地长极了:“哥哥,昨夜?昨夜怎么了。你睡得不好吗?这小院风动荷香,瓜果清凉,井水甘甜我可睡得好极了。”
林清远咬牙切齿说道:“昨日我遭了贼,背上被扎了数道金针。把你那套的金针拿出来,我要好好看看是不是你这个小骗子。”
顾琳琅故意露出一番伤心的表情:“哥哥昨日不知见了什么人,竟连亲妹妹都开始怀疑了。我原以为将哥哥放在心上,哥哥就能将我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是琳儿自己自作多情了。”说着抹起脸上不存在的泪来,还有模有样的啜泣了两声。
林清远抱着手臂不为之所动:“拿出来看看吧。”
顾琳琅睁着一双大大的泪光闪烁的漂亮眼睛疑惑地看着林清远:“哥哥,不知你说的什么,能否给琳儿明示。这样的哥哥好陌生,让琳儿好生害怕。”
林清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几乎是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金针!”
顾琳琅一脸委屈的将金针一一摆出,绣金描银的浮光锦上,金针整整齐齐排列着,由大到小,从细到粗,竟未缺一根。
到了此时,顾琳琅继续抹着脸上不存在的泪,委委屈屈小心翼翼得开口:“哥哥不信我就罢了,是我不好,日日和哥哥相处竟然没得到哥哥的信任。大概是昨夜你吓我那一遭,让某个偷偷喜欢我的江湖侠客看见了,以为你是什么登徒子,晚上给我报了仇也有可能。也有可能是真正的盈虚仙人降世,我顶着他的名号,自然不能吃亏。”顾琳琅说着谎话,脸不红心不跳,忧愁宛如西子,病态更甚黛玉。
林清远只感觉气血翻涌,喉头一阵腥甜,吃了哑巴亏,敢怒不敢言只能甩袖离开,坐在石凳上,仰头喝茶,愤愤的喝了一整壶。
那妇人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甜糕招呼众人过去,小童欢天喜地地大喊着:“娘做甜糕喽,娘做甜糕喽。娘做的甜糕天下第一好吃。”妇人宠溺的刮着孩子的鼻头,那股浓浓的忧愁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感动和心疼。
昨夜,她看见孩子四肢头部足足被扎了数百道金针。好在效果极好,身为母亲的直觉让她感觉到孩子身上的变化,哪怕是极微小的。
妇人疑惑得看着不远处石雕一般的林清远:“公子不吃饭吗?习武之人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你告诉我,我好重新做。”
顾琳琅撇了撇嘴没有回头:“不用管他,他昨夜都吃饱了。”
妇人露出疑问的表情也没敢继续问下去。只好问:“小神仙,你们今日还去集市吗?”
顾琳琅一脸神秘地说:“当然要去,不然就要错过一场好戏。只不过,今日,你们留在家中,孩子气脉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太过走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