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嫔想出宫跟盛玥说说心里话,殊不知她这几日也有正事要办。
这日下了朝,时青忽视了左右赶来劝他不要忤逆皇上的人,急匆匆的出了宫。后面几人见怪不怪的叹了口气,也只能随他去。
“宫里已经下了令,让温松藉主办松阳县县吏赌博一事。”这些事情周文良自然也会送来消息,不过时青更愿意亲自跑一趟。
盛玥毫不意外会是这样,“看来他依然十分信任这位左膀右臂。”事实上,无论他要查的是县吏赌博、侯爷府上的管家中饱私囊、还是侍郎的儿子以权压人……她都有应对之策。
“那之后……”
“之后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此事本就是你挑到明面上的,若是再做些什么,被旁人拿去做文章可就不好了。”
为了防止他再说些什么,盛玥提前开口:“我已经让良叔去办了,如今或是已经有些成效。”
“那若是有什么别的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尽管此次上折子的“帮助”都是他费尽心思求来的。
盛玥轻声应下,她只是不想再多冒险,时青和柳侧妃母子,是如今她在世上唯几的亲人,也是唯一在乎的人。
时青见此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下山的时候交代林平去跟良叔打探,看是否有什么需要相助的,毕竟盛家如今在京城算得上是举步维艰。
不过此事他确实是想多了,盛家在京城虽然消失多年,但到底是有底蕴在的,盛玥早就有所安排。
这日南宁候世子宋啸霖照常出门,去倚芸楼寻新得的“才女”施琳对酒当歌,吟诗作对。
酒过三巡,宋啸霖拿出给施琳准备好的紫金狼毫笔,“知道你与旁人不同,更爱书画,这是特意买给你的,瞧瞧看喜不喜欢。”
这施琳跟倚芸楼里的姑娘有些不同,她父亲本是一说书先生,故而她自幼也能接触文墨,有习字作画的爱好。
不过年前她母亲生了长大病,他父亲花光了家中所有的银子也没能治好,走投无路之下治好借了高利贷,结果她母亲人还是走了。
可人没了,钱还是得还,催债的人来了一趟又一趟,还带着狼狗、棍棒上门,将她父亲打成重伤最后也没缓过来。
她一个孤女没有办法,若再不还钱,那些人只怕要把她卖去不知道什么地方,故而她在自己还能选择的时候,将自己卖给了倚芸楼。
得益于她的文采,这才几个月,便是倚芸楼中最出名的姑娘了,宋啸霖也是花了不少银子才能隔几日过来看她一次。
因着她的喜好,个性也比旁人清高些,平日里宋啸霖除了赠些珠宝首饰,文房四宝也送了不少。
施琳对于他今日送的笔也不意外,随意拿起打量了几眼:“听闻前几日楼里的紫玉姐姐也收了一支紫金狼毫,世子爷这莫不是一起买的吧。”
紫玉是她来之前倚芸楼中颇有文采的姑娘,也受到不少文人墨客的追捧,不过她来了之后,两人明显不太对付。
宋啸霖闻言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是一同购入,之前他也经常去紫玉那处,两人也算的上熟识,前些日子紫玉主动找他,埋怨他许久不见,还说想写一副字赠送。
远了不说,丰成五年之前,紫玉的一副字,那可是百两千金的,他自然也不能小气,特意寻了上好的狼毫笔送去。
本来想着施琳也爱字画,便捎带了一支,如今看来,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不过女人总是好哄的,他见施琳有些不开心,当即说道:“那今日我带你出去,你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琳琅阁的怎么样,听说琳琅阁内新来了不少珍品。”琳琅阁是栾京有名的珍品店,不似旁的店,专卖首饰或是胭脂,琳琅阁多卖一些宝石珍品。
当然也有人觉得此处的东西华而不实,不过京内纨绔子弟都在此花费不少,里面的东西随便买一件送给相好的姑娘,都是好的。
故而施琳听他此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本也不愿让世子多破费,不过好的笔墨纸砚都得靠运气,想来跟着世子身旁,运气会更好些。”
宋啸霖很喜欢听这话,尤其是这些看着便清高的女子的夸赞,他不自主的扬起了下巴:“那是,本世子的气运一项不错。”宋家的气运也十分好。
琳琅阁内也不全是那些虚有其表的东西,钱多了想要什么奇珍异品都能得到,故而琳琅阁时不时也有一些精品。
玉嫔的弟弟陈项归经常给宫内送些首饰布匹,其中就有不少是出自琳琅阁的。
宋啸霖跟他有些不对付,这也是后宫争斗的缘由。一直有传闻柔敏贵妃身亡有霜妃的缘故,徐侍郎的儿子徐珉忠还因此跟宋啸霖动过手。
此事本来跟陈项归没什么关系,可嘉安公主幼时养在柔敏贵妃膝下,两家关系本就非比寻常,再加上如今宫中柔敏贵妃和玉嫔也都是独一份。
两家越走越近,陈项归一直跟在徐珉忠屁股后面转,自然而然宋啸霖与他也是针尖对麦芒的,不过多数时候都是陈项归吃亏,毕竟陈家怎么也比不上南宁候府。
陈项归的父亲陈护不过是宫中御马司司使,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不能跟在朝堂上议政的各位大人比,可御马都是他在掌管。
他主驯马,将训好的宝马送入宫中,自有御马司司监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可这其中的油水可不少,更何况他是玉嫔的父亲,有这层关系,来往的人少不了给他几分薄面。
陈护靠着这些便利,在城内经营了赌坊,听闻最近几年在栾京附近也有产业,陈家如今也是穿金戴银的大家了。
不过他还是要以宫中职务为主,家中赌坊等经营的事情,都交给了陈项归,这些年他也经营的很好,故而能往玉嫔的熙园送不少东西。
琳琅阁的东西他每月也都要过来瞧几眼,不过他还是有些分寸,虽然每次上街都要带着他那几只宝贵的狼狗,可进琳琅阁这种后面缺不了势力的大店,也会让人将这三只狗带到旁边街巷中看管。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路过百姓被吓到,有些胆小的孩子更是被吓到哭出声来,被爹娘捂着嘴抱起跑远。
施琳见此情景,掩下眼中的讽刺,嘴角扯出一抹笑:“如今久不出门,栾京城看着更热闹了些。”
“那以后你想要什么,告诉本世子即可。”虽然倚芸楼的姑娘跟在身侧出门很风光,不过这价格也不便宜。
“汪!汪!汪汪汪!”突然身边传来一阵狗叫,施琳被吓的缩到宋啸霖身旁,他顺势搂住美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肩膀。
不过片刻他便放下了不怎么规矩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这般不小心,若是磕到哪了,本世子可会心疼的。”
因着施琳的性子,宋啸霖平日也不会这般出格,想来是出来前喝的几杯酒,再加上方才那般情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了。
但此时施琳也顾不得他的轻浮,十分畏惧出声道:“狼狗”,大口呼气的同时用手一遍遍的轻抚胸口,眼中竟有泪花闪现。
宋啸霖也看出不同,“怎么了这是,不过几只狗罢了。”
说完他不顾施琳的挽留,往前走了两步,嗤笑道:“又是陈家那条狗。”他这话说的不知是陈项归还是巷子里的狗,不过碍于身份,牵着狗绳的几个下人只能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世子还是别看了,这狗吓人的狠。”施琳右手小心的拽着他的袖口,左手挡在眼前不敢看那边。
“这几条狗有什么可怕的,等着本世子将它们都宰了做狗肉汤。”他虽纨绔,可平日也不这样,今日怕是美人在侧又喝了酒,身上平白又添了几分狂妄。
“世子……世子还是别去了。”施琳一着急,直接抱着他的胳膊,这让宋啸霖真有些惊讶了。
施琳有些焦急的看来一眼周边围上来的人,有些难以启口,却还是抽噎道:“我本也是良家女,父亲是一处小镇上的说书先生,可家中突生变故,父亲不得已借了陈家的钱,可利钱太高,父亲实在还不上。”
她坚忍的抹了抹双颊流下的泪,“父亲身故,便是被……被这些狼狗撕咬,无钱医治……”
接下来的话不用她说,旁人也都知晓了,投向她的目光带着怜悯。本以为她作为倚芸楼的招牌虽附庸风雅却也该是个爱财之人,没想到身世如此凄苦。
宋啸霖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了,本就看不惯陈项归,如今既能给他一个教训,又能替美人出头,当即不顾阻拦,上前去直接踢在正中间那只狼狗身上。
“猛虎!!!”旁边牵着狗绳的下人见此惊呼出声,这三只狼狗名为猛虎、猛火、猛犬。这猛虎刚怀胎,是公子如今最上心的一只了。
他当即跪在宋啸霖面前,求他高抬贵手,同时暗自给一旁的人眼色让他赶紧去前面琳琅阁给陈项归报信。
“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本世子。”宋啸霖只需一句不满,自有后面跟着的随从上前扯开他拉到墙根教训。
宋啸霖冷哼一声,上前又踢了几脚那个叫猛虎的狗,同时还像施琳炫耀,扬着下巴问她是否解气。
旁边的两只狗见此也欲挣脱绳索上前撕咬他,宋啸霖见此虽然有些身形不稳,却还是撑着给两只狗几脚。
最后还不解气,见那人这么宝贵猛虎,又给它单独加了两脚。
陈项归跟着随从赶到的时候,正好见此情景,只能瞧见猛虎三只狗躺在地上,耳边全是它们痛苦的呻吟。
这三只狗都是他费心培养起来的,赌坊、要债的时候只要将它们牵出去,便没几个人敢动弹,尤其是猛虎,如今还怀了胎,正是要紧的时候,每日他都请专人负责几只狗的饮食。
想到这他一时怒气填胸,上前扯开宋啸霖并给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