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刺杀长公主。
一向懦弱无能的太子做到这样的地步,真有胆识,和从前的太子截然不同了。只是可惜,刀尖的位置还是偏了些许,没有直接对准心脏扎进去,也许是长公主最后喊了一句凌阙之,让太子心软了,最终那刀只是伤到了长公主的肩头和手臂。
并未伤到要害。
凌若徽躲都没躲,只是抬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弟弟凌阙之。她看到了自己那个几近疯狂了的弟弟凌阙之在颤抖,明明害人的是他,可先跪下来的也是他,周围的声音慢慢热闹了起来,有凌屹川愤怒的呵斥声,有女眷的尖叫声,也有琴心呼唤着她的担忧的声音。
凌若徽是感觉不到疼痛的,疼痛是迟钝着才会到来的,等到一道力量将凌若徽的手臂握紧,凌若徽才觉得清醒了过来,浑身上下蔓延着无法言说的痛。她看到了皱着眉头的江行止,江行止在唤她:“长公主,还可以吗?”
“我没事。”凌若徽摇头,她要看看自己的伤口有多深,她想要看看太子对她有多恨,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就有太医上前,要为她止血,为她清理伤口。
好好的一次宴饮变成了血腥的刺杀,群臣都跪在地上,等着皇上发落。太子被按在阶前,低着头很是颓废的样子。
一切都完了。
新后时静姝本不该看到这样的大场面,但是时局如此,时静姝不慌不忙,反而在凌若徽的身边,替着太医打着下手,替凌若徽包扎。
凌若徽受伤,在座的众人都明白了,闻无砚刚刚为太子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若是方才闻无砚坚持,和长公主辩驳几句,说不定还有胜算,太子或许能被救出来。
可是太子啊,都怪这个心急的太子,没有听懂宰相大人话语里的暗示。
闻无砚叹息了一声,按着原计划,他们趁着长公主醉酒实行刺杀。他们以为一切都是稳步进行的,只要那乐曲响起,太子起舞的时候抓住个时机一击毙命,这天下还会是太子的。
但这其中也有错漏,错漏错在闻无砚发现长公主根本就没有喝醉。
事情是不能成的,所以闻无砚斗胆上前和长公主辩驳,想要趁着找个机会逼迫长公主放权,也是在暗示太子,先别争,先等一等。
谁能想到太子还是那个太子,虽然有心求,但是到底还是嫩了些,还不懂得沉住气才能有来日的这个道理,反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这下闻无砚都不能再为太子说上一句话,而长公主更有了理由,继续囚禁太子了。
凌屹川的怒火很甚,他看着眼前很不成器的太子,痛心疾首地说道:“太子,你怎么能这样糊涂,那可是你亲姐姐。”
“你以为刺杀了她你就能得到自由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要背负上什么罪名,你以为这样就是有胆识了吗,真是荒唐!”
十八岁的少年哪里懂得这些呢,他只知道自己的前程都要被毁掉了,破釜沉舟,在那一刻他只能这样做。他已经低头认错了,他央求过自己的姐姐放过自己,他说过他错了他不该当初退缩害怕,让自己的姐姐出去和亲,可是他无论说什么,他的姐姐都没有应允他,都没有放过他,只是将他圈禁在那些经文诗词之中,让他无比痛苦。
他不过是想要解脱,如果不让他当皇帝,但是可以让他享受长安喜乐,只要有花不完的金银让他挥霍,好日子让他过着,他保证自己可以不计较皇位被抢。
是他姐姐不愿意的呀。
他的姐姐防贼一样地防着他,甚至还要和比他远了一层关系的堂兄亲近,这不是专程打他的脸吗?带着各种各样的愤怒,太子都不想要低头。凌阙之很不服气地侧目,对着凌屹川道:“堂兄在这里教训我什么,这是我和我姐姐的事情,一个抢了别人皇位的人怎么有脸面说出这种话来?”
好,很好,今日太子是不想要过了。
凌屹川有抢了皇位的本事,自然也有震慑他人的威力。他并不逞口舌之快,他冷笑着看向凌阙之:“好啊,今日诸位大臣都在,太子若是觉得朕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让在座的大臣爱卿们开口,看看他们是想要你来坐这个龙椅,还是想让朕来。”
“朕敢赌,你敢吗?”
如此魄力,怎么敢让众人接话。可偏偏凌屹川却敢自信开口,他先看向了闻无砚:“宰相大人,你意下如何?”
闻无砚不敢开口。
“那么在座的其他爱卿呢,你们如何意见?”
是要让无能怯懦的太子重回龙椅,还是让稳定了天下的凌屹川继续守护天下,群臣还是有这个眼睛的。众人皆不敢言,他们可怜太子,可是真的要让太子掌权,他们也更不愿意,他们的同情只有一瞬,且他们的同情,是加诸在对长公主的恨意上头的。
如果没有长公主的跋扈,他们也不会对太子有如此怜悯之心。
这样还不够,凌屹川觉得自己输得还不够彻底,他还要点出一个答案来,凌屹川看到了江行止。他来到阶前,唤道:“江行止,若是你,你选择将太子作何处置?”
需要有个人带头,引领着局势,才能将此事翻篇过去。可是选了江行止,这有些不理智了,众人心中奇怪,怎么说都应该是选个皇上身边的人才能赢得彻底啊,选了江行止风险太大了。
众人就在疑惑之中,就听见江行止字句坚定,江行止说:“臣以为,太子应该在东宫静思己过,修炼自身,反省通达才好。”
江行止站在了凌屹川的身边。
谁都不站边,最为公正的江行止,选择了皇上,那么旁人还有什么选择呢,今日太子实在欠妥,实在是将人往外推得很远,让人根本不能靠近帮他。
跪了一地的群臣都纷纷请求皇上送太子回东宫静思,大局已定,不能更改。这时候凌若徽的伤口包扎好了,已经沉静下来的声音字字都是镇定,反而让人心里发毛了般害怕,让凌阙之害怕。
凌若徽说:“够了,太子,别闹了。”
今日此举,让凌阙之看清楚了这朝臣动向,他是不会得到众人拥护的,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力。他噤了声,低了头。他回去之时,扭头看向了江行止一眼,随后惨淡地笑了笑,任由侍卫将他捆了送回东宫。
凌阙之想要看看,到底是谁站在了他的姐姐身边。
一场闹剧终于算是结束了,回到宫中,琴心心疼不已地看着凌若徽。这伤口虽然不是要害,但是到底也是深的,肩膀不能抬起来吃饭,还好是深秋了,天气转凉,不像夏日那样容易化脓发炎,可还是会留下伤疤。
在这闹剧里,太子不过依旧被囚禁在东宫,除却凌若徽受了伤,旁人没有人任何损失。琴心叹了口气,对凌若徽道:“您何必牺牲了自己的身子去演这样的一出戏呢,白白折腾了自己。”
凌若徽不像琴心那样只看着眼前的悲观,她说:“我却不觉得我在折腾自己,是有用处的,你等一等就知道了。”
“好处在每日都要换药,忍受着疼痛吗?”琴心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有了泪花,她抹掉了眼泪,“早知道我就应该站在您的面前,替您挡下这一刀的。”
“如是你替我挡了,那才是坏事了。”凌若徽扬起嘴角,轻轻笑着。
正在此时,下人通传,江行止江大人到了。
琴心闭上了嘴巴,凌若徽笑意更深,她对琴心道:“你看,得了这样的苦肉计,我想要见到的人不就来了?”
说是苦肉计,也不算的,不过是顺水推舟,刚好可以用上。
琴心退到门边守着,和江行止微微颔首后交接,也顺便带上了门。
今晚江行止没有凌若徽的传召,本不该来的,以往凌若徽让江行止深夜来,不过是想要牵线搭桥,让江行止见凌屹川。可是今日凌屹川没要见江行止,江行止这时候应该在自己的府邸上的。
“皇上今日不在此处,你来做什么?”凌若徽还想要把人往外赶。
凌若徽已经瞧见了江行止的手中拿着药,应该是担心了她的伤势。凌若徽心中有数,她浅浅地笑着,佯装不知。
“我来为长公主送药,送完就走。”江行止有些不悦,他是好心,可是长公主似乎很是淡薄,不理他不要他了一般。
明明从前还那样主动和积极。
江行止的所有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这样冰冷的言语一出,凌若徽就知道了缘由,她只是笑,只是看着江行止将药反复放在桌案边,怎么都放置不满意,而凌若徽也怎么都不说出要挽留江行止的话。
直到江行止实在是没有理由再留下来,还不走,凌若徽才开口:“江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江行止咬牙切齿道,他只能离去了,可是他走了一半回头看着凌若徽肩头渗透出来的点点红色,他又转道回去,“长公主真是厉害,心中有着许多人,看来臣是多虑了,长公主不需要我的药,我来拿回去。”
说着就要去抓那好不容易才放好的药。
凌若徽一把抓住了江行止的手,她抬起来的眼眸都是笑意:“江大人不称臣了,江大人这是在关心我。”
“我...臣没有。”江行止也没缩回手。
“为了倒是很好奇,那夜堂兄和你说了什么,怎么你就这样转了性子,今日为了皇上说话,又来看望我,你决定站在我和堂兄一边了是吗?”
“臣可没答应下来,臣只是凭心做事。”
还嘴硬呢,但是这顺手推舟的苦肉计已经有了成效了,凌若徽的手慢慢攀爬向上,抓住了江行止的手腕。
她的声音穿过风,钻进江行止的耳朵里,惹得江行止打了个颤抖,浑身传来酥麻之意。
明明凌若徽和江行止还有些距离,可是江行止却觉得凌若徽就在他的耳边说话。
凌若徽说:“来都来了,别走了。”
“为我换药。”
凌若徽:这种好事送上门,怎么能拒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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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来为我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