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别误我正事 第37章 第37章

左小芙听徐景元这么说，浑身寒毛直竖，原来今夜邀周音来此，竟是鸿门宴，她眼珠子左右扫视，想求脱身之计。

周音如玉石雕塑般一动不动，数息后才一如既往地笑道：“景元，我心里只有你，至于那个什么韩瑛公子，我每次和他见面，你都在场，怎能疑心我和他有奸情呢？” 说到最后，她带了几分软软的委屈。

徐景元道：“往日我只和你说过的徐家内情，陆恒怎么都知道？他借此发难，勒令徐家退田缴银。除此之外，我与其他官员的往来秘事也被他攥在手里，如今一本参我爹和我的折子已经送进京了，记录我们往来的账册一直收在我的书房里，在你来过一次后，就都不见了。”

他自嘲一笑，道：“到了这时候，我仍不信是你做的。直到昨夜，我拿假信诈你，这才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周音，我信你，爱你，你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 徐景元握拳狠狠砸向小几，几乎是吼了出来。

周音听他说着，笑意逐渐撑不住，到最后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你既然都发现了，我不能强辩，要杀要剐随你，但别把小芙扯进来，让她走。”

他呵的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这贱人在你和韩瑛之间传话递东西。” 他深呼一口气：“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音直视着他：“我不过自救，想要挣脱出这泥淖罢了。”

“我早和你说过，我会想办法给你脱籍，你为什么不能等？”

周音冷笑道：“然后呢？做你的外室？做你的妾？就是做你的妻子，于我而言，仍是深陷泥淖，不得解脱。”

徐景元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深叹道：“看来你我只能到此为止了。”

左小芙的心思一直不在他二人的对话上，她料想徐景元必要发难，浑身紧绷，果然，徐景元双掌一拍，八个手执枣木长棍的护院小厮跑进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徐景元道：“把左小芙乱棍打死，周音……一并处死。”

左小芙此时就站在周音身后，她一步跃过周音，拔下发间木簪，左臂锁喉徐景元，右手持簪顶着他脖颈，喝道：“都别过来！不然我立时叫他死！”

小厮皆不敢擅动，徐景元双手想扯开她的桎梏，竟如被套了枷锁般一动也不能动。

“都让开，让我们出去！”

拦住门的小厮都没有动，左小芙把木簪缓缓一扎，细细血丝流下。

徐景元只得道：“都让开。”

“周姐姐，你先走。” 左小芙又对徐景元道：“站起来，跟我们一起走。”

徐景元才站起来，左小芙就觉得有些不妙，他高自己许多，一站起来，以胁迫他的这个姿势，左小芙的脚都挨不到地，她赶紧道：“弯下，弯下。”

徐景元被她拿捏要害，只好弯下腰来配合她。

周音见左小芙应付得吃力，想帮她，却又听左小芙催促她走，只好走在她前头，三人走过回廊，身后十几步远小厮们一直跟着，不敢靠前，也不敢离得太近。

走上青石小径，快出门时，周音忽停下道：“守门的两个小厮还在。小芙，让徐景元别出声，我来应付他们。”

左小芙恶狠狠地对徐景元道：“敢发出声音，我就扎透你的脖子。”

徐景元只能斜眼怒视她。

周音上前开了门，外头两个小厮见了她，面色如常：“周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周音笑道：“徐公子要听琴，可我把绿绮遗在丽香院了，他非那把琴不听，对了，还有我房里桌上的画，劳二位帮我取来，要快，公子可等不得。”

两个小厮觉得奇怪，这种事吩咐院里的下人就是，何须周姑娘亲自来门口招呼，但虽有疑问，却也只好应了。

周音瞧二人匆匆而去，回头道：“我们出去吧。”

徐景元见她二人真要脱走，心中焦急，他断不能放走这二人，他瞥见旁边池塘，侧身放空，往池中倒去。

左小芙没料到他往旁边栽倒，加上他个高体重，一个不小心被他带进了池子，冰水顿时包裹全身，她吓得惊叫，四肢在水里扑腾。

她还没学会游水啊！

周音赶紧趴在池子边上想把左小芙拉上来。徐景元高喊：“一帮废物还不把她们抓起来。” 池子不深，他脚能挨地，摸着池边石头就往外爬。

好在摔得不远，左小芙感觉脚尖能勉强碰到底，她一把抱住徐景元将他往下摁，自己借力往上浮，喊道：“周姐姐快跑啊，韩瑛在松风客栈，去找他！”

周音见那八个小厮凶神恶煞地跑来，利落地往外跑，道：“小芙，我马上回来！”

左小芙快要爬上岸，又被徐景元往水下扯，她一脚踹开他，爬到岸上，肺里进了水，止不住地咳，还不待喘口气，一根粗长木棍狠狠向她劈来，她狼狈地打了个滚，堪堪避开。

徐景元也上了岸，两个小厮连忙去扶他，却被一把推开，他指着左小芙道：“杀了她！派两个去追周音。”

几个小厮高举木棍就要打她，左小芙瞅准其中一人，扑上去跳起来一拳砸向他的脸，后者鼻梁咔嚓一响，嚎叫着向后仰倒，她趁机取下他手中木棍，且战且退，到了门边。

左小芙发觉和她对峙的只有六人，一想到有两人去追了周音，她忙往外跑。徐景元和六个小厮紧随其后，狠咬不放。

周音是裹过脚的，她根本跑不起来，没跑多远脚就钻心的疼，跌倒在地，她爬起来，歪歪扭扭地跑，如风中柳絮，如此反复几次，到最后，几乎手脚并用往松风客栈的方向爬去。

左小芙眼见那两人就要靠近周音，她猛地停下，右手抓住棒尖，回身狠狠甩出木棒，棍棒打中其中一人后背，令其扑倒在地。

另一人这时已赶上周音，扯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回拖，周音双手抓住那人的手臂，哭喊道：“救命，有人吗？”

西华坊此时仍有数家酒肆客栈通宵营业，但听见看见此景，都忙关门熄灯，生怕招惹上事。

左小芙见此，冲上前去咬住那人手臂，他吃痛放开周音。左小芙和他扭打在地，一边道：“快走！”

周音知道此时只有韩瑛能救她们，她一瞬也没犹豫，忍着钻心的痛往前跑。

左小芙一拳正中他脑门，打得他昏了过去，但自己脸上也挨了几拳，她还没站起来，徐景元和剩下的人也赶到了。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上下唇，胡乱擦擦嘴巴，捡起地上的木棍和徐景元等人相对。

一群人冲了上来，她丝毫不会任何招式，打起来全凭本能，她两三棍能打倒一个人，自己周身挨了十几棍仍能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稳。

徐景元都疑心这左小芙是什么妖怪，看着小小一点儿，瓷实耐打，力气还大，正焦灼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踏步马蹄声，回头一瞧，是一队巡夜士卒，他面露喜色，喊道：“我乃徐家人，快来抓住前面的恶徒！”

这是一只十人小队，领头的队正见前面聚众斗殴，乱成一团，又听是徐家人，忙吩咐道：“快去帮忙！”

左小芙已经把五六个人打得瘫倒在地，她也弯腰用棍撑着地面，喘着粗气，又忽见好几个官兵亮刀冲过来，吓得赶紧转身就跑，奈何她浑身疼痛，才跑了没几步，脚一歪扑在地上。她才要爬起来，几把明晃晃的刀如尖刺牢笼把她困在原地。

那厢徐景元已向队正说了自己的身份，冲到左小芙面前狠狠踹了她一脚。她被踹得滚了两圈，徐景元仍不解气，一脚踩在她头上来回拧着，对队正道：“再派几人去前面追，还有个女人跑了。”

他把脚拿开，抢过一个士兵长刀，另一只手揪起左小芙的衣领，刀尖对准她的脖子就要刺。队正见他要当街杀人，忙拦住道：“公子，您可否回去再处置她？血洒大街，属下也不好办呐。”

徐景元先是被她威胁，脖子上挨了一刺，又落进水里，一帮小厮被她干掉。他在清州二十年，从来都如太子一般，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一肘推开队正，举刀就要刺向左小芙。

周音边哭边跑，松风客栈终于进了她的视线，她大喊：“韩瑛公子，救命！” 她踉跄扑倒在地，正要撑着爬起来时，一双手稳稳将她扶起。

“周音姑娘，怎么了？”

周音听着韩泉平淡无调的语气，抬头看见他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却觉得比见了菩萨还要安心，她抓着韩泉的手臂哭道：“徐景元知道了，他要杀我和小芙，小芙还在后面。”

她只觉扶着自己的力道突然消失，差点儿脸又着地，赶紧撑住，回头一看，已不见韩泉的身影。

楚瑛这时也下了楼，身后跟着十几个护卫，他扶起周音：“周姑娘，可受伤了？”

周音瞧见一大帮人，提着的一口气落下，昏倒在他怀中。

楚瑛看她头发凌乱散开，手掌手肘都是零星血迹，吩咐道：“照顾好她。” 他将周音交与下人，朝周音来的方向去了。

左小芙被徐景元揪起上半身，她看见徐景元状若癫狂的脸，那把将要刺中自己的刀，想要抬手拦住，却使不上力。她见刀尖越来越近，不由得闭上眼睛，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听见兵刃相接的铮鸣。

她向后倒，没有和大地碰撞，而是倒进一个人的怀抱，徐景元则仰倒在地。

韩泉把左小芙轻轻放在地上，执剑挡在她前面。

徐景元爬起来喝道：“拿下他！”

队正和十个士兵举剑包围韩泉，齐刺过去。韩泉跃起，脚尖轻踩一把剑尖，在空中两脚踹飞两人，落地一个转身，剑柄打中数人颈脉，那几人顿时倒地。

士兵的的刺劈根本不能伤到他，他只挽出几个剑花便轻易防下，或用剑柄，或用手刀，只几息之间就将所有人打趴下。

徐景元看着近在眼前的韩泉，牙关颤栗：“姓韩的，你杀了我，出不了清州。”

韩泉立住不动。

徐景元以为他顾忌自己身份不敢动手，却见街角又来一队人，领头的却是那个韩瑛。

楚瑛走近，垂眸看看地上躺着的生死不知的小左，对着徐景元冷声道：“当街杀人，按律枭首示众。”

徐景元见跑不掉，又见巡夜士兵竟一个没死，只是倒地，心中有了几份底气，道：“哼！且不说她还没死，就是死了，一个下九流的贱籍，不过给丽香院赔些银子罢了。” 他指了指脖子上被扎出的浅伤：“这婊子敢对我动手，上了衙门，该被诛的是她！”

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队正：“把这女人捆了送到衙门，以贱犯良，就看看按大齐律例，该怎么处置？” 他盯着楚瑛，阴测测道：“韩瑛，你该不会要拦着我吧？”

楚瑛沉下脸来，徐景元如此倒打一耙，但又占着理。主人要打杀奴婢妓女，后者纵使出于自卫，在刑律中也是要吃亏的，今日这情况，他们若不介入的话，小左最少也要判个枷号流放。

楚瑛打定主意，小左和周音，一个也不能交给他：“阿泉，把小左带回客栈。”

韩泉立刻抱起左小芙往客栈而去。徐景元喝道：“你敢包庇她？” 他把队正往前推：“此人目无法纪，包庇要犯，快把他拿下！”

队正瞧对方那一大帮佩剑护卫，深知现在这情形不是自己能解决的，陪笑道：“徐大爷，待属下报与上级，派人增援。” 他逃离徐景元身边，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

徐景元气得七窍生烟，楚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道：“徐兄，还是快回家吧，过了今夜，你有得忙呢。” 说完便走了，不再理会他。

左小芙一直都清醒着，听了徐景元的话，声音虚弱地问韩泉：“我会进大牢吗？”

韩泉把她往怀里搂紧些，低声道：“绝对不会。”

左小芙放心了，她又强撑着说：“我也要把剑。” 说完，安心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