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落日 第12章 第十二章

莫迟冉的唇差点擦到他的脸，闻到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

“怎么了？”她没躲开，直接在他耳边问。

湿热的气息触及他耳畔，傅良意迅速坐回位置上，也顾不上窗户是否完全关上。

车窗留了一条缝隙，绿灯亮了车一开，风便争先抢后钻进来，发出“哦呜哦呜”声。

莫迟冉把窗子关上，车里瞬间安静下来，傅良意没开口，她又问：“你看他也不爽吗？”

她故意加了个“也”字。

窗外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超了奔驰疾驰而去。傅良意嗯了一声回应她，“危险。”

“是挺危险的，但也很自由。”莫迟冉说，“小时候，我家楼下停了辆机车，我每次从阳台上都能看到。那年我生日许的愿望是希望能坐上那辆车的后座，车子主人愿意载着我，随便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莫迟冉莫名想起了某些记忆，竟主动和傅良意分享。

“那后来愿望实现了吗？”傅良意声音带着不自知的温柔。

“没有。”她垂下眼眸，嘴角微微颤抖，“我后来才知道，那辆机车停在那的第二天就突然坏了，修车要花一大笔钱……没办法再开了。”

傅良意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喂?”电话突然响起，傅良意看到是简棠，按下接听键。

简棠在电话那头嚎，像是喝多了，“宋舟鸿，你个混蛋。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你打错了，我是傅良意。”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很快又传来简棠的嚎叫：“傅良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迟冉那么好……你凭什么欺负她？”

“我怎么欺负她了?”傅良意说着望旁边看了一眼，莫迟冉裹着他那件大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以前问过我你和许黎姐的关系。”简棠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你也对她有点意思，不想推开她，那就应该和许黎姐说清楚，保持距离。”

傅良意想起下午许黎来送水时，她也在场，知道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懒得费口舌和她解释，就当她喝醉了说胡话，挂了电话。

“陈叔，不回学校了，去公寓。”

*

莫迟冉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下了。她看了看窗外的建筑十分陌生，不是学校附近，立马起了防备心，“这是哪?”

“我家。”

“为什么来这？”莫迟冉茫然地问他。

傅良意逗她，“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睡觉了。”

莫迟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眼睛骤然瞪大，“什么？”。说完还把自己给呛到了，连续咳了好几下。

“简棠喝醉了，不省人事，照顾不了你。你们宿舍里没人，我怕你一个人呆着，半夜又烧起来。”傅良意寻思不能再逗她了，解释道。

莫迟冉记得简棠说过张瑜今天要去外地，这他都知道，应该是从简棠那听来的。

“你是在担心我吗？”她扬了扬唇角。

傅良意摇了摇头，下车前留了句，“反正不是欺负你。”

莫迟冉没懂他什么意思，赶紧下了车追上他，“但是把我带回你家不太好吧！万一被别人看到误会了怎么办？”

“谁？误会什么？”

“邻居，朋友什么的。”莫迟冉平静地说，“误会我们的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

“朋友。”

“你清楚就好，别人误会了就澄清。”

“哦。”她不情不愿应道，其实她更希望别人误会，这样就能更快传到许黎那里了。

莫迟冉跟着傅良意一起进了公寓，本来公寓就很大，又采用极简的装修风格，显得房子更大了。

“一个人住不孤单吗？”她小声说。

傅良意没听清，问她说了什么，她改口道：“我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她很自然地说“家里”，傅良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迅速压了下去，装作无事发生，“你坐着休息，我来准备。”

莫迟冉听他这语气，还以为他厨艺很好呢！结果傅良意在厨房捣鼓了大半天，打碎了两个碗，坏了一把刀，才端了一锅黏糊糊的粥出来。

傅良意给她盛了一碗，她看着那碗类似大杂烩，最上面漂浮着大小不一的胡萝卜块的粥，面露难色。傅良意盯着她，满怀期待的样子，她才用勺子舀了一勺往嘴里送。

“怎么样？”

很复杂的味道，能把粥做成如此也是个天才，莫迟冉心里想，嘴上却不这样说：“那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傅良意从来没听过有人这样夸他做的食物，笑着也盛了一点尝尝味道。但一放进嘴里他就笑不出来了。

“好难吃。”

傅良意见莫迟冉依旧舀着往嘴里送，对她说：“别吃了，我让人送点别的可以吃的来。”

“不用了，我觉得味道还行。”比我以前吃过的各式各样的黑暗料理味道更好，她在心里说。

傅良意看着她内心有些酸涩。见她的第一眼，她就像个洋娃娃似的，有着精致小巧的脸蛋，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站在讲台上无意间弯弯眼睛，都散发着无尽的光泽。

不过短短两年，她脸色苍白憔悴了许多，虽然还是一样的楚楚动人，他却老觉得心疼。

“把药吃了。”他给莫迟冉倒了杯温水。

莫迟冉吃药一点也不扭捏，直接顺着水一口吞了。

傅良意问她：“苦吗？”

“不苦。”已经吃了太多苦了，这点算不了什么。

“我累了，可以先休息吗？”傅良意直勾勾盯着她，让她不是很自在。

他点点头，“里面第一个房间。”

莫迟冉走到门口，开门一看，发现是主卧，应该是他平常住的房间。

“我睡客房就行。”她扭头说。

“其他房间没有铺床，你将就一晚。”傅良意坐在沙发上，姿态懒散，手随意搭在膝盖上，“还是说你嫌弃?”

“不是。”莫迟冉否认，“那你睡哪？”

“这。”他指了指沙发。

“还是我睡沙发，你睡床好了。”莫迟冉边说边往客厅迈步。

“你生着病，我才让着你的，你不领情的话……”傅良意手解开衬衫顶上两颗扣子，喉结滚了滚，语气多了分轻佻，“那干脆一起睡床好了?”

莫迟冉停下脚步，嘴上淡定说着：“也不是不可以”，却始终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傅良意轻哼一声，嘴角噙着笑说道：“你想得美。”

“我也只能想想了。”莫迟冉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又快速往房间走去，“那我就带着遗憾先睡了，晚安。”

她说完立马关上了房门，还特意锁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迟冉打量了一圈他的房间，布置依旧是黑白色为基调的简约风，里面十分整洁干净，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没有四处乱动，老实走到床边坐下。床头柜上堆放着一排香薰蜡烛，像是安神助眠用的。她猜测傅良意睡眠质量不太好，有点愧疚让他睡在沙发上了，但也不想打开门，怕他真的进来要一起睡。

躺在床上，莫迟冉毫无困意，闭着眼睛过了很久也没有睡着。

她看了下时间，居然干躺了两个小时，都已经十二点了，想着傅良意应该睡着了，她才开了门，走出房间。

傅良意仍坐在沙发上，还是刚刚的位置，莫迟冉不知道他有没有移动过。他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

“你睡不着吗？”她问。

傅良意没回答她，像是默认了，又反过来问她：“你呢？出来做什么？”

“我渴了，喝口水。”

莫迟冉刚要进厨房，就被他起身拦住，“我来烧水。”

她想说冷的也行，但看到他已经拿起了热水壶就没开口。

厨房和客厅之间有一道玻璃门隔着，莫迟冉站在门外，看傅良意在里面忙。莫迟冉莫名觉得挺有意思的，好像厨房是他的专属领地，外人不可侵犯。

傅良意给她兑好温水，送到她手里，她喝了两口，突然感慨：“原来有钱也会有烦恼啊！”

她是在说失眠，傅良意还想到了真心。即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拥有的。

他低头看着莫迟冉，她的嘴唇被水滋润了一番，变得和果冻一样Q弹，傅良意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莫迟冉没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了柜子上摆着的几个相框上。

“我可以看看吗？”

“嗯。”

那几张照片定格了他一些美好的回忆。

有他小时候抱着襁褓中妹妹的照片，有他得了钢琴比赛一等奖的照片，有他高考前穿着高中校服抱着父母送的花的照片……莫迟冉的目光在这张照片上多停留了一会。

傅良意还以为她觉得眼熟，想起了什么，结果她只说：“你也是京禾附中毕业的?”

“嗯。”

“不对啊，这是前年拍的，那你应该大二了，不是吗？”

“那年没参加高考，复读了一年。”

“这么巧，我也算是。”

我知道，傅良意思绪被拉回高三那年，最后他没能参加高考，回学校复读，就听说了她回来上学的消息，不过那时他压根无心于情爱，只想着拼命读书，又正好他们没被分在同一个班，一年里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

“咚咚咚～”有人敲门，傅良意才回过神来，有点奇怪，这个点没什么人来他家。但莫迟冉已经去开门了。

“你是?”莫迟冉冥冥之中想到了一个人，打开门果然是。

许黎站在门口，看了眼她，又往里看见傅良意，下意识咬唇，十分不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