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阿拂颔首,眸光在人群中来回。燃羽眉梢微挑 : “小鹿儿在寻何人?可是许飞云?”
“神君休要打趣……谁在寻他了。”
燃羽抿唇轻笑,不再逗她。见那尧光山二人已落座,正待继位大典开始,忽然听见执事弟子高声喊到 : “榆林城容阔老爷、二小姐容清兰到!”
夏千诚道 : “这容氏并非修仙世家,为何也来赴会?”
许飞云低声解释道 : “容老爷富甲一方,人脉广博,与诸多门派皆有商贸往来。或许是因为这个吧。”
燃羽用了些灵力,将这番对答听得清清楚楚。她抬眸望去,见前方中年男子身披玄色貂裘,颌下微须,容清兰跟在他身后,正拽着他袖角娇嗔 :“爹爹,这大典好生无趣!兰儿想去寻姐姐。”
“兰儿且耐些性子,待为父引荐你与诸位掌门,便可去玩了。”容阔慈爱地抚了抚女儿发顶。
此时,各大门派的掌门和弟子都已陆续到场,大殿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燃羽心下暗自思忖,既然容清兰来了,可容清竹却不见踪影,此事着实蹊跷,她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继位大典正式开始。文知年身着华丽庄重的服饰,缓步走上高台,每一步皆沉稳有力,自有一派掌门气度。
“今日乃落阳派重振之喜!唐新竹天赋卓绝,勤勉向道,经各派共议,即日起继任落阳派第十六代掌门!”文知年声若洪钟,响彻云霄。
唐新竹自人群中稳步而出,虽年方弱冠,却神色庄肃,目含坚毅。他肩负着师父临终重托,一步一步踏上高台,文知年郑重递上掌门令牌 : “唐师侄,落阳,便交托于你了!”
唐新竹双手接过令牌,心中五味杂陈。他与许飞云年岁相仿,如此年少便承掌门之位,修真界数百载也唯有江阴一人了,他十七岁就接管了江阴派。
“多谢文掌门!新竹定当殚精竭虑,重振落阳声威,不负诸位期许,不负……恩师!”
言罢,落阳派众弟子皆跪倒 : “参见掌门!”
随后,各大门派纷纷送上祝福与贺礼。归一派献上了一卷珍贵的修仙秘籍,据说此秘籍中记载着独特的修炼心法,能助修炼者突破瓶颈,江阴派则送上了一把神兵利器,剑身寒光闪烁,隐隐有剑气流转,尧光山带来的是几株稀有的灵植,不仅能用于炼丹,还有着神奇的疗伤功效。
见众人相互揖让,寒暄,燃羽兴致阑珊,便独自往后院去了。阿拂推说倦怠,燃羽早知她是想等候许飞云,也不拆穿,径自走了
行至一处回廊,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蓝黑相间的衣服,束着利落高马尾,倚栏而立。
“凌恒!你搁这干嘛呢!?”
那人回过头来,嘴里还叼着根草:“怎么是你?”
“你家掌门与江成文都在前殿,眼看便要入席,你怎么不前去?”
凌恒吐掉草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 “我们派中规矩森严,外门弟子不得参与此等盛会的。”
还有这种规定?这江阴派未免也太看重身份了,何况这还是别家地盘。
凌恒还在抓头发,低头准备把草找回来,燃羽正待调侃他几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润声音 : “阿羽、凌兄,你们怎么在此?”
“小白花?你不是该在前殿用膳吗?”
各掌门虽已辟谷,但门下弟子修为偏低,何况还有杂役弟子仍需进食。而落阳派素有人情味,每日三餐从不简慢。
江月白淡笑道 : “没什么胃口,便出来走走。”
燃羽记得他修为筑基,尚未辟谷,岂有不饿的道理,猜想定是因江阴派众人在场,当下伸手揉了揉他发顶 : “我们去寻些吃食吧,我有些饿了!”
说完便要拉人同去,忽然想起还有个人,又转头问道 : “凌恒,你去吗?”
凌恒看了看江月白,神色犹豫 : “你们去吧,我已经吃过饭了。”
见他一反常态地推辞,两人皆是诧异。江月白关切问道 : “凌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凌恒却将头埋得更低 : “无碍!你们自己去吧,莫要管我!”话落就匆匆离去了。
“此事透着蹊跷……”江月白蹙眉,“凌兄从未如此反常过。”
燃羽回忆起几日前江阴对凌恒说了什么,此后凌恒便郁郁寡欢,见了江月白也是躲躲闪闪,不禁心生疑惑,难道这掌门还管门下弟子交友吗?
“且先不管,待我们回来再问问他。”她抓起江月白的手 : “走!御剑,去寻个好地方吃饭!”
二人落于镇中一处酒肆,选了个幽静角落落座。燃羽唤来小二 : “店家,来份绵羊盖被。小白花你还要什么?”
“劳驾沏壶茶便好。”
店里人多,菜肴很快上桌,忽然听见邻座议论纷纷。
“听闻了么?落阳派遭了灭门之祸!”
“休得胡言!虽说元气大伤,但好歹保下数百名弟子,只是不知是何人所为……手段如此狠毒!”
“谁说是人为?依我看定是妖物作祟!如今妖物大盛,我是夜夜心惊胆战,生怕被掳了去……”
“谁说不是啊!我邻家那小儿,前些日子便被妖物劫走了……至今不知道生死。”
江月白神色黯然 :“如今妖邪横行,普通人的生活也不好过了,若我能再强些……”
“你已经够历害了!”燃羽给他夹了一块羊肉,劝慰道 : “守护苍生并非你一人之责,且先顾好自身安危,方能护得更多人周全。”
江月白闻言,心中酸涩,默默颔首。
燃羽正欲再加些菜,忽然听见阿拂的传音 : “神君!速归!容家出事了!”
“江月白,先别吃了,竹子姑娘那边出事了!”
二人赶回时,前殿已人影寥寥,唯有几名弟子在清扫残局。燃羽循声赶往后院,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远远的听见凌恒在怒喝 : “同为你的亲生骨肉,为何只偏袒小女?将竹子姑娘幽闭整日,你怎么还有脸强词夺理?!”
“休得血口喷人!我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岂容你诋毁!”
许飞云连忙上前解围 : “容老爷莫要动怒,凌师弟也是情急之下失言,还请息怒,有话好说!”
容阔见许飞云气度不凡,又看清他腰牌,语气稍缓 : “罢了罢了,明日便要返程,还是早些安歇为才是!”说罢还斜睨凌恒一眼,“兰儿,随为父回房。”
容清兰却执拗不肯 : “我要去找姐姐!”
“好好好,那你便去寻,只是夜里寒凉,切莫着了凉……都散了吧!”
待众人都被轰散,许飞云这才瞥见二人,道 : “燃羽姑娘、江师弟,你们可算回来了。”
“许师兄,究竟发生何事了?”
许飞云叹息 : “容老爷偏爱幼女,竟将清竹姑娘关在房里不许外出,清兰小姐偷偷给姐姐送饭,反遭斥责,清竹姑娘一气之下便跑了,阿拂追着寻她去了。”
容清兰梨花带雨,拽着凌恒衣袖 : “凌公子,求你帮我找回姐姐……”
凌恒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 “放心吧,阿拂已经去找了,定会找到的。”
原来容阔父女宴席毕回房时,容清竹还被关着。容清兰心系姐姐,偷偷去厨房取来饭菜,却被父亲撞见。容阔非但不领情,反而责骂容清竹失了体统,逼妹妹去厨房取东西,称饿她一顿并无大碍。容清竹还没哭,却惹得容清兰哭出声来,惊动了路过的凌恒,这才引发了一场争执。
燃羽 : ……
在容清兰的哭哭啼啼中,众人寻到一处莲池,终于见到容清竹与阿拂。
容清兰扑入姐姐怀中,抽噎道 : “姐姐你没事便好!都怪我,害得你受委屈……”
容清竹轻拍她后背 : “莫哭,我并无大碍。你怎么来了?”
“是凌公子他们带我来寻姐姐的。”
凌恒急道 : “竹子姑娘,你可还好?那容老爷也太过分了!你饿坏了吧?待会我带你去吃东西!”
江月白迟疑问道 : “容姑娘,令尊一向如此偏心么?”他以为有父母的孩子都是很幸福的。
容清竹苦笑 :“还行吧,许是我自幼便不与他们亲近,加之父母常年在外经商,故而亲情淡薄。”她语气平静,眼中却难掩怅惘,“我早就习惯了。父亲不过是不想我抛头露面,可他越是阻拦……我就越要出去!”
燃羽冷笑 : “不想你抛头露面,却带妹妹结交各派掌门,当真公平?”
容清兰急忙辩解 : “不是的!阿爹说我年纪尚小,该多见识世面……”
“那他可曾想过带你姐姐见世面?”燃羽步步紧逼。
容清兰语塞,唯有哭哭啼啼摇头 : “我不知道……凌公子,我真的不知……”
凌恒默默转头……
她不停的哭,燃羽忍不住微微皱眉。江月白见她如此,莫名也觉得烦躁。倒是阿拂温柔地拍拍容清兰后背 : “莫要哭了,先送你姐姐回房歇息吧?”
燃羽上前一步,神色郑重 : “若是真的担心姐姐,便该去与你爹说个明白,而非在此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