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月华似纱,温柔淌过窗棂,将窗台镀上一层银辉。
江月白静坐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袖,燃羽抚顶时的温热触感仿若还在。少年幽幽一叹,将满心思绪藏起,侧耳细听隔壁动静,确认无人后,才悄然迈出客栈。
根本没睡的你陵光 :……
这孩子,刻苦得让人不省心。略一思忖,她指尖轻捻,施了隐身诀,不远不近跟在其后。小朋友自己一个人深夜外出,小心遇上什么危险。
城外竹林在月色下摇曳,江月白驻足而立,单薄的素白衣衫裹着尚未长成的身形,在夜风中显得有些脆弱。燃羽见状暗自摇头,十五六岁的少年,怎生这般瘦弱?得寻个由头给他补补才是。
正想着,江月白长剑出鞘,身姿轻盈如燕,剑尖划破夜幕,招式虽不狠戾,却凌厉非常,脚步轻盈,隐隐有生出剑意来的意思。筑基期就有剑意了?还真是个用剑的天才。
竹叶应剑而舞,绕着他翻飞,衬得少年眉眼越发清俊。燃羽目光如炬,一眼瞧出他使的是归一派剑谱,招势正宗,极有规律,只是杀气不足,遇上强敌恐要吃亏。她眸光一转,不如把客栈那本《赤羽剑法》给他,那本剑法杀气够重!
直至夜半,江月白才收剑返回。可本应静谧的客栈大厅却灯火通明,许飞云立于人群中央,神色凝重。
“师兄,出何事了?”江月白快步上前。
“月白,你可算回来了!燃羽姑娘也不见踪影,罢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速速随我去落阳派!”许飞云剑柄握得发白,满脸焦急。
“阿羽不在……?落阳派怎么了?”
“师父传信,落阳派遭妖族侵袭,命我们即刻支援!”
弟子们虽然年纪还小,但做事极为靠谱,听说出事了,都加快了动作,迅速整装,不到片刻便御剑而起,浩浩荡荡朝着落阳派飞去。
江月白御剑慢了许多,渐渐落于队伍后方。
“江月白!”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回头,就见燃羽笑意盈盈,不知何时已在身侧。
“阿羽!”江月白心头一喜,下意识攥住她的手,“师兄说寻不见你,我还以为……”
“放心,我好着呢。”只不过偷偷跟了你一路罢了,燃羽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
江月白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当即“啊”了一声,慌忙松手,耳尖通红。前方凌恒听见动静回头,打趣道:“江兄,你怎么了?”
幸好江月白已经将手松开了,他支支吾吾道: “……无事!”
“没事吗?但你脸有点红。”
“……”
燃羽笑着揉了揉江月白的头,飞向前方找阿拂了,留下江月白一人在原地冒烟。
一日一夜的奔波,一行人终于到达落阳派范围内,此时已是酉时,落阳派地处极西,地势平坦,正好可以看到太阳落山时的美景,故此得名。
一名小弟子不禁感叹 :“这就是落阳!?景色真好啊!”
“是啊……”江月白默默看着前方的身影,燃羽一身红衣,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更加耀眼,江月白眨了眨眼,有点晃。
可众人还未及欣赏,远处突然传来“轰”的巨响,浓烟滚滚而起。
凌恒大叫:“我操!怎么了!”
“不好!”许飞云神色骤变,“阿拂、燃羽,你二人在此等候,其余人随我来!”他匆匆设下结界,便带着弟子们疾驰而去。
待众人走远,燃羽与阿拂对视一眼,默契地破结界跟上。许飞云的结界怎么会挡得住她们呢。
远远望去,就瞧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盘旋在上空,那黑影远看像雕,头上长着角,嘴里刁着一个人,穿着黄紫相间的华服,歪着头,估计已经咽气了。
“蛊雕?这东西不好好在鹿吴山待着,怎跑这儿来了?”阿拂心急如焚,欲上前相助。
“且再等等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燃羽目光紧锁,许飞云虽能暂抗,但蛊雕实力强劲,相比游仙,对于江月白他们来说还是太强大了,简直就是压倒性的强大。
江月白捂着肩头,有些惊恐的望着上空的妖怪:“师兄,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见过这么大的鸟妖!”
许飞云斩杀掉身边的小妖后得了后得了半刻空闲,道:“应当是鹿吴山的蛊雕,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小心行事!”
蛊雕带来了许多鹿吴山的小妖,落阳派人数本就不多,弟子已经死伤惨重,接近灭门,满地狼藉。
见江月白肩头已被划出伤口,鲜血渗出。燃羽心尖微颤,可怜这孩子一夜未歇,又陷入苦战。
再看凌恒,也被两只怪妖夹击,险象环生,他一剑砍了右边那只,随手抓过一名弟子:“这位师兄,你们掌门呢?弟子都快死光了!快让你们掌门出来啊!”
那弟子哭丧着脸:“我们掌门已经……唔!”
话未说完,一只兽爪自他胸口穿过,顿时血涌如柱,凌恒了吓一跳,幸好躲得快,他大叫:“x!我堂堂凌大少爷难道就要陨落在此吗?!”
许飞云一招挥出,白色的剑光划过,唰唰砍到一片小妖:“大家小心!找机会退到内殿!”
江月白,凌恒,以及其他弟子都已负伤,而那蛊雕还未亲自加入战斗,再拖下去,这群孩子怕是支撑不住啊。
燃羽缓缓握拳,正欲放出威压,身侧“咻咻”传来两道破空之音,一蓝一黑两支长剑直冲蛊雕双翼,或是伤到了它,蛊雕长啸一声,口中的人掉了下去,它猛然向下附冲,直取江月白。
“江师弟!”
“江兄!”
燃羽心下一紧,手中缓缓聚集灵力,就等最后一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归一派掌门文知年及时赶到,救下江月白,落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师父!”许飞云大喜:“落阳派现下还剩500余人,掌门不知所踪!”
文知年皱眉,命江月白退下休养,自己与许飞云联手对抗蛊雕。
“是!师父!”
文知年跃上一旁的柱子,朝倏然冲来的黑影正面对上,他一剑砍上蛊雕的尖爪,竟迸发出金属相撞的火光,他暗暗心惊,不由得多生出几分警惕,蛊雕虽受创,却愈发疯狂起来。
许飞云深吸了口气,脚尖在地上用力一蹬,凌空朝蛊雕头部飞去,在空中将全身灵力都注入剑内,伴随着蛊雕惊天动地的吼叫,他将剑深深刺入蛊雕脖子,顿时乌黑的血喷了许飞云一身,将一身白衣染得黑红相间。
这点伤不足于致命,却给文知年创造了极好的机会:“妖孽!受死吧!”文知年大喝一声,手上青筋暴起,浓郁的灵力喷涌而出,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攻向蛊雕,直把它右翼伤得几乎不能飞。
这次伤得不轻,只要再补上最后一刀,就能将其彻底击伤,然而那蛊雕发了怒,在空中暴怒乱飞,许飞云还吊在它尖嘴下方,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不慎坠落。
“飞云!”文知年飞身上前接住。
却让蛊雕得了空,直冲二人飞来。
“师父小心!”
见掌门与师兄有危险,江月白在殿内急得不行。
“江兄!”同样帮不了什么忙的凌恒一同待在内殿:“江兄你伤得太重,先调息一下再去帮忙,我给你护法!”
江月白拗不过他,只好先坐下调息。
“神君,我们真的不去帮忙吗?”阿拂望了一眼许飞云,眉眼中的担忧都快化成实质了。
燃羽默默握拳:“再等等……这本就是他们自已的事。”
危急时刻,一把灵剑破空而来,带的剑气极为凶狠阴毒,直接削掉了蛊雕一个翅膀,整个身子都往旁边倒去。
接着,一个身影随之落下,手握黑色长剑,声音低沉:“文掌门,你没事吧。”
“多谢江掌门。”文知年道谢。
江掌门?燃羽觉得有些耳熟,与此同时,江月白调息得差不多了,凌恒正扶着他站起来,燃羽莫名感觉,有些不妙。
“江阴!”江月白刚调息完,一见来人,周身杀意暴涨。燃羽定睛看去,若不看眉眼,只看下颚,这江阴居然与江月白有几分相似,却眼神阴鸷,周身透着股死气。
“没小白花好看。”燃羽喃喃自语。
“啊?神君您在说话吗?”
江月白怒目而视:“江阴!你可还记得我姐姐!我要为她报仇!”说罢便欲冲上前。
听到姐姐二字,江阴面上出现一丝裂缝,转眼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是谁,为何直呼我名讳?文掌门,贵派弟子一向如此无礼吗?”
文知年连忙打圆场,示意许飞云将江月白带走。江月白冲到一半,忽然想到此地还有掌门和师兄在,便硬生生忍了,任由许飞云带走。
内殿大门关闭前,江月白回头,通红的眼眶里满是仇恨与不甘,那目光,似要将江阴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