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尊认成白月光之后 第83章 以其为镜（一）

禁地里的邪物关了太久了，它的来历只有闭关的门派大长老最清楚，梅十五也是目睹满地镜子，脑子里过电似的想起：还是在他入门拜师那会儿，大长老有次和他提了一嘴，宣衡境的禁地里，关着的有一只镜中鬼。

时间一久，梅十五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给忘得一干二净，终在此刻回忆了上来。

“……你怎么不回去再想起来算了！”展泽君气得牙痒痒。

梅十五要是早点想起来，他们还用得着耽误这么久吗！

他们还在鲤镇外面时，感受到的禁物气息非常浓厚；进来鲤镇以后，禁物的气息反而削弱了。

正因为禁物是镜中鬼，分散成了一面又一面的鬼镜，被不同的人捡走了。

从鲤镇外边看，镜中鬼的气息聚集在鲤镇之内，是浓厚的一副整体；走进了鲤镇，镜中鬼的气息分散在各面鬼镜里，才显得微弱了。

知道了对面是只镜中鬼，捋出鲤镇闹鬼的脉络就不难了。

镜中鬼被封印了多年，逃出禁地，但元气大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完全。鲤镇各户世代悬镜，这风俗大大方便了镜中鬼蛰伏，它躲进鲤镇，把这里当成了它的养鬼地。

镜中鬼，鬼如其名，它以镜为媒，利用鲤镇四处可见的镜子，把自身阴邪气息藏进了镜子里。

它再散布出寄宿着阴气的鬼镜，借“宝镜”为名，引诱捡到鬼镜的人产生恶念，收集这些怨气恢复力量。

李老爷被一个个心生怨气的人顶替，每到夜晚，李府便要上演一出李老爷死去的怪谈。到了白天，李老爷又“活”过来，壳子里换成下一个满是怨气的人。

很快，鲤镇传出了闹鬼的流言。

不少身怀奇术的人士接到李老爷的邀请，前来调查真相。

但当他们一步步查探，问出展泽君一样问过的那些问题，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鲤镇何处闹鬼？闹的是什么鬼？

闹鬼害死了好些人，死的好些人是哪一些？如何被害死的？

没有一个人答得出口。

李府的鬼，本就是鲤镇各家各户捡到鬼镜的人，共同织成的怪谈。

所有人拥有共同的秘密，互不知情，但无一例外地听信了“宝镜”的告诫，必须死守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这还不是全部。

来到鲤镇的道修，从他们踏进鲤镇之初，就进入了一个骗局。

邀请他们过来“捉鬼”，那全是镜中鬼的阴谋。

镜中鬼想要恢复鼎盛时期的力量，只靠鲤镇一群人的怨气，远远不够。

恶鬼盯上了更有价值的猎物。

——来自修道者身上的，现成的修为。

它藏在镜子里，透过镜子观察外界，利用闹鬼的流言引来了道修，从而布下陷阱，夺取来人的修为。

要不是沈欺和蔚止言阻止，展泽君、梅十五，也要和先前那些道修一样，折在镜中鬼的诡计里了。

展泽君想明白了一切，又惊又后怕，气不过，拍出三味火符，把满地鬼镜烧了个精光。

向着镇民，高声道：“镇子上闹鬼，都是你们藏起来的这些镜子给害的！”

“想要钱财富贵，也得先拿命去花！都还想不想活命了？还想活的，赶紧把家里镜子全给我找出来烧了！”

展泽君一通狂风骤雨的怒喝，人们默默受着，呐呐答是。

展泽君性子急，立刻带上梅十五，把一群人轰回家去，发动全镇的人找镜子。临走之前特别过意不去一样的，先后朝沈欺及蔚止言揖了个正儿八经的大礼。

嘴里牙齿打架，挤出一句：“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此前……口出狂言，多有冒犯，还望……还望前辈恕罪。”

心高气傲如展泽君也有诚心认错的一天，看得梅十五以为他撞鬼了。

“梅十五你看什么看，跟我烧镜子去了！”展泽君冲梅十五喝令，飞快抬脚出门，没给人看见羞赧通红的脸色。

行吧，梅十五扁嘴，还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展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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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欺没什么所谓，受了展泽君的礼数，见师兄弟两个气势如虹，处理鬼镜去了。

经历此事，那个年轻气盛的小道修，想必不会再那么天真了。

但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不久，鲤镇上空燃起了三味火的火光。

三味火符召出的火，对付鬼镜是够用了。

虽然说符箓里引来的三味火，热烈比不上天命仙缘之人以身相召的正宗源法，烧起来的火，没有那么的震慑人心。

从中也能窥见一分相像的壮丽。

沈欺远远望着连绵火光，有些出神。

从李府开始，展泽君率领梅十五，监督鲤镇家家户户搜出所有镜子，清点完了，把镜子堆积到一块。

——镜中鬼是个多年的恶鬼，必须赶尽杀绝，毁了一切可能让它藏身的载体，否则夜长梦多。

展泽君再驱符引火，三味火点燃，焚烧镜子里的阴气，从白天一直烧到了夜里。

全镇的镜子堆成了小山，众人集聚在小山边上，围观展泽君施行法术。

三味火烧不到世俗，凡胎肉眼也无法捕捉到，大家看不见火势，看到的只有镜子接连消散。

小女孩跟在农夫身边，咬着手指看了会儿，看久了便无聊，向爹爹撒娇：“阿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秀才哥哥不是借了家里的锄头，说今天要还回来的吗？我们还得回去找他要呢。”

农夫哄道：“乖啊，等镜子烧完。”

小女孩：“噢……好吧。”

镜子山逐渐见底，被三味火烧干净了，展泽君才让镇民离开。

农夫牵着女儿回家，小女孩歪了歪脑袋，清脆的童声：“阿爹，镜子还有一块呀！”

展泽君愕然回首。

“还有没拿过来的镜子？在哪里？！”

小女孩比划了几下，农夫辨认一会女儿的意思，还真是。

“道长，是还有块镜子！该是镇上最老旧的一块了，在茶楼上边！”

“走！带我们去茶楼！”

父女带路，到了茶楼，展泽君抬起头一看，戏台上方，高高地挂着一面老旧的镜子，边缘古旧不堪的鲤鱼纹。

鲤鱼镜挂得太高，镜子太旧，差点蒙混了过去。

展泽君一张符拍过去，鲤鱼镜销毁在三味火中。

这就算是暂时安全了，只待想个法子把镜中鬼捉回来。展泽君抹了把汗，梅十五直接累得气喘吁吁，贴着墙根闭眼休息。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笑嘻嘻的：“谢谢大哥哥！你们辛苦啦！”

展泽君摆了摆手：“不用……”

等等。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唔！！！”

一眨眼，跑到他跟前的小女孩变了脸色，凶狠地扑上来，钳住他的脖子！

手指比铁石还硬，根本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力气！

她露出的笑容，越发的怪诞，直到——弯成和李老爷完全一致的弧度。

展泽君涨红了脸，奋力甩开她，前方一个黑影笼罩下来。

农夫堵住他的去路，对他裂开一个诡异的笑面。

“梅十五，别睡了！醒醒！”

“啊？……啊啊啊！！”

梅十五迷迷瞪瞪的，灵息已被拘住！

——阴气。

浓密不可驱散的阴气，淹没了茶楼。

天光沉没了，夜色黑如焦炭。

鲤镇各家各户的门窗打开了来。

人们层出不穷地从门后走出来，他们的脸上，挂着和农夫父女一样怪异的笑脸。

血红的鲤鱼灯笼晃啊晃，照出人面上一对对忽明忽暗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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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镜让展泽君主持着烧掉了，沈欺与蔚止言留在李府，清闲了下来。

刚才听戏时候，蔚止言听人聊起李府收藏了一只天青釉莲花纹倒流壶，蔚止言给勾起了念想，热衷于收集饮器的心思动了，忍不住地想去瞧上一瞧。

正好家丁就在附近，蔚止言说了一声，得到热情的答复。

被阴风吹熄的大红灯笼重新点上了，左右家丁引路，将他们迎进李府主宅，让蔚止言得以观见他心心念念的青瓷壶。

蔚止言在那欣赏得入了迷，沈欺任由他去，守在一边。

收藏了倒流壶的同一座博古架，右移几格，放置着一只奢丽的妆奁。

沈欺原本只是瞟了一眼，在那一眼，着了魔似的，朝妆奁越走越近。

下一刻，他自身也毫无觉察的时候，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过那只妆奁，把它打开了。

梳妆匣子敞开，立起一面精美的镜子，抽出镜子下的抽屉，里面放了一只金篦子。

“……疑是？”

蔚止言良久不见沈欺声响，喊了一声。

沈欺却充耳不闻。

他被镜子里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双眸混沌，不知不觉间，他拿起了金篦子，对准脖子，高高地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