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尊认成白月光之后 第4章 鹿柴仙语（四）

“无中生有”店前十来丈远，一连片奇石穿插山林间。

鹿柴坡成了仙界名景，连带着山中司空见惯的石嶂，都被往来仙客奉为一处必赏之地。沈欺绕过几批观景的游客，从浮空石嶂中穿出，回到了无中生有。

满院飘出浓郁酒香，古树下散落着数个酒坛子，封铭席地而坐，端着酒盏，陶醉地抿了一口。

沈欺收拾好装有延兰仙草的锦囊：“封掌柜气力恢复了？”

封铭细细品完一盏酒：“自然，老朽可是老当益壮。不像小离哪，此刻还忙着同周公相会，唉，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是心浮气躁了些。”

他变出第二只酒盏，招呼沈欺共饮：“来来来，小沈，昨日进账不少，老朽从斗酒十千买来的好酒，你也尝尝。”

斗酒十千是鹿柴坡另一家名产酒铺，店主人酿酒一绝，所酿之酒名副其实，每一斗酒售价十千仙币。封掌柜这一下子买回来好几大坛，不晓得破费了多少！

沈欺还没应话，一个风风火火的俊秀青年从楼上窗子里跳了出来，捉住漂浮空中的酒盏，使劲一挥，酒盏滚落地面。

离煜脸上风云变幻：“封老头，我一刻不看着你，你又滚去败家了！”

离煜小憩到中途被冲天酒味熏醒，本就一肚子火，认出斗酒十千特制的酒坛子，离煜咬牙切齿：“说，这次买酒又花了多少？你再这么喝下去，无中生有迟早要关门了事！”

封铭八风不动：“别冲动啊小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赚来的仙币总是要花出去的。大度一些，大度一些。”

“大度你个头啊！你到底看没看天庭的告示，冥界离天宫的宵小跑到空茫海作乱，害了多少仙商，现在生意不好做你知不知道！”

“咱们又不去空茫海，也牵扯不上离天宫那尊堕神，生意还是照样做嘛。”封铭无所谓道。

离煜更气了：“你那是什么态度？再给我说一遍！”

……

离天宫的堕神是什么、路过空茫海的仙商又怎么出的事，这些沈欺是不知道，只眼看着两人间又要掀起恶战。

这两位神仙一旦吵架，旁人根本插不上话，沈欺痛苦扶额，意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打扰几位仙友，封掌柜现在可方便说话？”

三人齐齐一顿，注视着店里忽然的来客。

封铭认出对方身份，是鹿柴坡隔壁一座金溪山的仙侍，而金溪山的主人，早是无中生有的熟客了。

争吵暂停，封铭站起身迎客：“原来是金溪山人府上仙君，有失远迎。”

“岂敢，掌柜多礼了。”

“仙君此番前来，请问所为何事？”

仙侍道：“因三日后乃是山人寿辰，山人素喜无中生有的糕点，小仙今日奉山人之命，前来鹿柴坡置办一批八珍糕，以备做寿宴请之用。”

封铭：“不巧，本月的八珍糕早已售空……”

离煜却赶紧把封铭拉到身后，直接截过封铭的话头：“仙友见谅，我们家掌柜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他面向仙侍：“金溪山人此次设宴，需要多少八珍糕？”

仙侍含蓄道：“拢共一百盒。”

一百盒，每盒一千。

这一单做完，就是十万仙币？

沈欺被这数额晃了一晃，猜测道，来了个恁般大的主顾，也许无中生有每月只做一回八珍糕的惯例，这回要破了？

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

离煜心里打着算盘，十万仙币，抵完封铭今天挥霍掉的酒钱还绰绰有余。

封铭尚在后头唔唔叫唤，离煜施施然的，封住了封掌柜的嘴。

离煜斩钉截铁道：“一百盒不是问题，必定如期完成。”

仙侍闻言，爽快地付了定金：“那便多谢仙君了。还要烦请各位，三日后将八珍糕送至金溪山，余下钱款届时会一并付上。”

离煜收下，道：“本该如此，仙友不必客气。”

仙侍客套几句，而后向三人告辞。

封铭终于能开口了，急道：“三天，哪里做的出一百盒？小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切忌贪多嚼不……”

“你给我闭嘴。”

“怎么做不出一百盒？这不是还有你和小沈吗，你们俩都过来后厨帮工，三天三夜做个一百盒八珍糕又有何难？”

封铭吓一跳，酒也不喝了：“老朽一把老骨头，也要去做帮工？”

离煜无情道：“我们沦落至此，还不是因为你买酒败光了家财！管你真老假老，这三天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去吧！”

封铭苦不堪言。

沈欺揣着一丝疑惑，此刻请教二人：“金溪山和鹿柴坡相邻，鹿柴坡既然是仙乡，这个金溪山人怎么会出手这般阔绰？”

离煜反问：“你来鹿柴坡三个月，竟然没听说过金溪山的么？”

沈欺诚实道：“听过金溪山的名字，别的就不清楚了。”

离煜默了默：“小沈，论起不问世事的本事，你也真真算是个人才了。”

沈欺谦逊道：“还好、还好。”

离煜道：“估计你也晓得，这金溪山人啊，是金溪山的主人。”

“至于金溪山，是座仙山，你说得对，金溪山和鹿柴坡比邻，二者一样的位于仙界偏远角落，不过金溪山有些特别。”

“这金溪山啊，是座仙山中的矿山。”

金溪山中盛产流彩石矿，流彩石本身不值一文，胜在品相耀眼，晶莹剔透而光华流转，雕琢成的饰品更是璀璨夺目，引得神仙们竞相追捧，更有仙府宗门以此作为门派信物。

从此流彩石市价水涨船高，金溪山得以脱颖而出，成了方富足土地。

沈欺感叹：“难怪为所欲为，原来是山中有矿。”

离煜道：“十万仙币就叫为所欲为？小沈，你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了。”

沈欺自愧不如：“毕竟你是见过仙界大场面的，而我只到过鹿柴坡嘛。”

离煜看似是个乡下糕点铺子的后厨，可并非鹿柴坡土生土长的神仙。他曾直言从前在某座繁华仙都修行，百年前有天莫名心情不佳，说出走就出走，由此来到了鹿柴坡。

离煜拿出一只匣子，把收到的定金装进去：“从今天起，店里赚到的仙币都收到我这里，我看封老头还怎么偷偷买酒喝！”

匣子巧夺天工，镶着五色灵石，内藏千般机巧。只一下，离煜手上的定金容纳进去，看不到了。

沈欺来仙界后见过了不少仙物，和凡品比起来，无不令人大开眼界，此时见到离煜过分讲究的钱匣子，也是习以为常。

离煜盖起匣子，化身为监工：“好了，走，都去后厨干活了！”

封铭暗叫不好，脚底抹油试图遁走。

沈欺状似无意道：“封掌柜刚才不是还说老当益壮，是我们这些心浮气躁的小辈比不得的。只是帮忙做做糕点而已，封掌柜肯定不在话下吧。”

离煜皱眉，目光如炬射向封铭。

封铭惊慌道：“小沈，你何时变得如此记仇了！”

沈欺微笑：“一直。”

“……”

好吧，这下子封掌柜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

三日过后，一百盒八珍糕如期出炉。

沈欺再次清点完一百只盒子：“甜咸各五十，没错。”

离煜点点头，四下张望过，没找见封铭：“封老头呢？”

沈欺道：“封掌柜一大早出的门，说是连续赶工三天三夜，老骨头要散架了，寻思着让无药夫人为他诊治诊治。”

离煜翻了个白眼：“这老不休，就他事多！”

此刻再把封铭拖回来也迟了，离煜给沈欺指了道引路法印：“我还得照看后厨，小沈，送货的事情只能交由你了。金溪山就在鹿柴坡隔壁不远，你照着它寻过去便是。”

沈欺看了看，路程的确不远，果断应下：“好。”

离煜：“不用担心，金溪山一群仙乡山人，修为和鹿柴坡这边差不离，只要不给人探查你的灵脉，他们是发现不了你的身份的。”

沈欺：“嗯，我知道的。”

临行前，离煜又道：“对了小沈，你的药钱那些，算到前几日就还完了。等送完这趟八珍糕回来，店里就能给你发工钱了。”

沈欺眉开眼笑：“好，多谢。”

离煜也跟着一笑，嘴上仍是不饶人：“谢什么谢，早去早回吧！”

沈欺连忙应是。他如今胸无大志，机缘巧合来到鹿柴坡正是圆了心愿：清闲度日，陶冶性情，足够轻松还有仙币可挣，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