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尊认成白月光之后 第31章 九重仙阙（九）

历经多日磋磨，沈欺饱受登仙楼之摧残，得以爬升到第七层。

据他从前六层得来的惨痛经验，登仙楼或虐身或虐心，或二者皆有之，且虐的程度层层递进。

登仙楼第七层，借鉴棋阵“天演列”而来，更集伤身劳心于一体。

棋阵已经展开，仰目可观皎月映澄空，俯首得见深渊鉴棋冢，横亘深渊上的道路规整有秩，犹如棋盘列于半空。

棋盘道交织罗列，纵横交叉处横卧巨石，或黑或白，充作对弈的棋子。

第七层名为棋阵，考校的也是弈棋，胜于对手就判为通过。

下棋么，沈欺自认为还是有些功底在身上的，然而来不及庆幸终于来到一个自己擅长的部分，他马上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登仙楼第七层的这个下棋……

沈欺降落在棋盘道上，眼下棋阵里黑白子厮杀正酣，他召来灵符，执黑再行一步。

落子后，棋盘道纵横逆转，凭空变换了棋局。附近白子紧咬而上，转眼将沈欺刚下出的棋子纳入腹中。

随白子杀来的，还有与他对弈之人。

那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人，全身只得黑白二色，瞳仁半黑半白，虽具人形，毫无活物神采。周身死气在捕捉到沈欺后猛地一变，一言不发而敌意毕露，指间阴阳笔施展道道杀招，直朝沈欺而来。

这便是坐镇第七层试炼的棋灵。

沈欺此前多次惜败其手，积累了丰富的反面教训。此回他放弃正面相抗，扬起灵符做出个符阵，抵挡了棋灵攻势。

趁棋灵困于符阵的短暂片刻，沈欺眼疾手快顺走对方手上阴阳笔，往棋灵身后掷去。

那头有位相貌平凡无奇的神仙，原是旁观得津津有味的，陡然天降这么个物件，几乎要砸上他脑门了。

天演列中百步棋百步变，全凭阴阳笔操控所致。棋灵失了制敌法宝，顾不得与沈欺缠斗，自符阵中脱身，意要夺回阴阳笔。

守楼人本能地拾起阴阳笔，放眼一瞧，棋灵已是转移目标，面无表情地冲他袭来了。

“……”

沈欺与守楼人遥遥相对，唇齿开合：“交给你了。”

守楼人满头疑惑：“？？？”

可惜无人回应他以眼神。

而沈欺……沈欺在下棋。

沈欺心神皆系在斗棋上，守楼人旁观不成惨遭殃及，无法，只得就地取材，将阴阳笔化为己用，提笔与棋灵战作一处。

瞧他进退自如，挥笔开合看似全然随意，轻松消解了棋灵的攻势。

棋灵一时受制，棋局随之停止变换，沈欺浑水摸鱼，借机率黑子反击，黑白双方交锋来往，白子终成瓮中之鳖，陷入溃败境地。

沈欺走出最后一步棋，大局因此落定。棋灵动作一滞，身影碎裂成千百黑白棋子，一颗颗滚落在地。

总算赢了。

沈欺心弦俱松，背后飘来道声音，口吻十足哀怨：“这招调虎离山，府友用得妙啊。”

守楼人长吁短叹：“只是，假使不是用我作靶子，就更妙了。”

自在沈欺面前释放了天性后，守楼人越发的没个正形，沈欺回回进登仙楼，回回能遇见此人，故而沈欺合理怀疑，守楼人是扫楼扫得无趣了，想找点乐子。

而他，无疑就是那个乐子。

“谁想我一介无辜之人，遭此劫横祸临门，身陷囹圄却无人来救，可怜，可怜啊。”

眼看着守楼人越演越甚，几乎要唱出一段见者落泪的戏文来，沈欺整理出真诚无比的模样，解释道：“适才情况紧急，我不得已而为之，绝对不是故意把棋灵引到你身边的。”

沈欺面不改色给对方戴高帽：“而且我相信你，打败他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守楼人挫败地一噎，佯装的满腔哀怨论调顿时化为泡影。

沈欺见守楼人恢复了些许正常，才道：“方才这局棋的路数，我怎么瞧着，和风物课上讲的一则法阵有些像。”

守楼人：“如你所想，第七层参照的棋阵‘天演列’，本是出自一苇道君之手。”

一苇道君位列尊神，闭门隐世已久，为免旁人过多打扰，在道宫前摆了道庞杂棋阵“天演列”，任是何人来访，都需得先破开天演列。

“登仙楼的棋灵还算良善，其实呢，一苇道君设的天演列由座下鹏鸟守阵，可谓是顶顶难缠，连上官师尊也曾有一回失手，中途叫它啄去顶上芙蓉冠，大失了仙仪。是以那天回府后，上官师尊痛定思痛，把鹏鸟改动成了你所见的棋灵。”

“说到棋灵，”沈欺不动声色的，“它的阴阳笔，你使起来怎会如此熟练，莫非你的法器也是阴阳笔么？”

守楼人想也不想地否认了：“当然不是，我的法器可是……”

沈欺凝神听去，那人话音却戛然而止，“哎呀。”

他笑得眉眼弯弯：“府友故意这样问，难不成还在想着套出我的身份么？”

……可恶，被发现了。

沈欺假笑，否认连连：“没有，怎么可能，是你想多了。”

“我就知道，”守楼人欣慰道：“毕竟你我是一同扫楼的深厚交情，想来府友定是不会此般辜负我的。”

什么“一同扫楼的深厚交情”，分明只有我扫楼你看戏的光景。沈欺继续假笑：“是、啊。”

沈欺出言打探失利，放弃了进一步尝试。还有要事待办，他不再和守楼人过多白话，辞别登仙楼，急匆匆往游仙十九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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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届群仙试在即，今日琅環院广召仙府相商，云澜各位仙师也在受召之列。

琅環院是天庭隶下的一个部司，主管仙界各大宗门府派的事宜。由琅環院督办的群仙试，更是仙府之间极为看重的一则比试，不可怠慢。

仙师既然多半受召去了天庭，云澜府课业由此暂停一天，由明日仙师回程再行补足。

往游仙十九栋的路上，沈欺经过主岛。少了值守四府的仙师，也不见往日奔忙于课业的弟子，云澜大殿内外不免更空旷了些。

殿前广场空无一人，只有花名册一本书大喇喇摊在中央，哗啦啦地翻页晒太阳。

沈欺心念一动，上前道：“小花，有件小事想请你相助。”

花名册里抖出三个字：你说吧。

沈欺：“我入府时日过短，府中神仙还认不齐全，可否借弟子名录与我瞻观瞻观，也好熟悉其他府友？”

花名册：可以是可以。但上官师尊替我施了仙印，你只能看到能让你看到的哦。

沈欺：“不妨事。”

他打开弟子名录，果然只能看到各级等神仙所修课业这类简略记载，逐一翻过各页，翻不出任何与守楼人三字相关的信息。

从弟子名录翻出守楼人身份的蛛丝马迹也不可行吗，沈欺叹气，合起名录：“可以了，谢谢小花。”

花名册扭扭身子，复摊回悠闲状，独自享受日光沐浴去了。

回到游仙十九栋的弟子居，读完九十九晓仙发下的玉简，总算办完一件大事。沈欺如释重负，遂捧起云澜令，打开云澜广集。

最新一则议题是：“前日云澜大阵异动，各位收悉否？”

沈欺想了想，似乎确有其事，不过彼时他正在九重仙阙被勾明追赶，事后才见着云澜令发出的警醒。

有人回道：“收到过，但连报两次戒令又立马撤销，况且无事发生，还以为是我的云澜令失灵了呢。”

“近期世道不安生啊，往冥界有离天宫匪患猖獗，近魔界的歆州又有神仙修为被夺，听人说有魔族可能潜入仙界了，还是小心为上。”

“魔族？真的假的？”

“假的吧，你当夙饶仙上和方寸天都是摆设吗？”

“两次戒令会不会是误报？有没有人从真言树问问掌纪长老啊。”

“问过了，掌纪长老和师尊们都去天庭议事了，要等他们回来才知道呢。”

“但是很稀奇啊，我记忆里云澜大阵从未出过差错，云澜令也从来没有误报过戒令的啊。”

“诸君可还记得，某年某位师尊，为烹出一屉绝顶的鲜芋小丸子，捎了颗魔界产的极品芋种回来。结果云澜大阵戒令狂闪，该仙师有门不得入，不得已就地种了片空中芋田，活生生等到收成、鲜芋丸子下肚方得入府。

云澜大阵探妖魔、退鬼怪，对一颗魔界芋种尚且如此苛刻，居然会误报？”

“说真的，有勾明和洗魄灯在，真有妖魔能混进云澜大阵吗？而且前面两次报戒令又不是今天，那个时候师尊们都在啊。”

“那就不知道了。对了，感恩楼上府友提醒，等下次仙器课散学就找某位小关师尊求一个鲜芋小丸子配方。”

“带我一个。”

“也带上我。”

其后，发言内容尽被鲜芋小丸子的配方探讨占据，于是议题彻底走歪。

沈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