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捡来的小垃圾圈养了 第4章 一颗糖

“我没有钱。”易晓海声音有些沙哑，狠狠抓着手中的袋子，指尖都开始泛白。

易大强厚脸皮地凑近易晓海，腥臭味向四周蔓延，将他彻底包围。

易晓海一分钟都不想逗留，感觉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可是刚迈出一步，就被易大强强行拉住。

咣当一声，易大强直接跪在易晓海面前，手还拽着他的下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易晓海怔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要……不要这个样子。”

他不奢求易大强像其他父亲一样负责，也从未怨恨过一分一毫，只是希望对方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不要再给他的生活制造混乱。

易晓海把东西丢在地上，一把将易大强推倒，想要直接跑上楼，可是易大强一只手拽着他的腿，死活都不让他离开，嘴上还大声责备着，生怕其他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冲突。

“我是真的没有钱。”易晓海忍着眼睛里的泪水，尽量不让自己在易大强面前落泪。

他是真的没有钱，捡垃圾本来就卖不了多少钱，而且奶奶住院那段时间他还借了些钱。他也想过去打工赚钱，可是自从弟弟去世之后，他就好像再也不想融入这个社会了。

“即使有钱，我也没义务给你。”这句话易晓海早就想说了，只是以前怕奶奶伤心。

奶奶活着的时候，易大强还没有负债，当时他正养着一个十八岁的女人。直到公司出现财务危机，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妈和一个儿子，三番五次过来逼奶奶卖房子。

易大强开始卖惨，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我知道我亏欠你和小川，没有给过你们一丝父爱，也不求你们原谅我。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你还不知道吧？你还有一个弟弟。”

易晓海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易大强，心中像是有海水来回翻滚，正在酝酿着一场悄无声息的海啸。

易大强见他只是沉默，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情绪，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他生病了，我实在借不到钱，看在你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就帮帮你弟弟吧。”

“我没钱。”易晓海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原来父母的爱是可以选择的，易大强并不是不爱孩子，只是不喜欢他和小川而已。

小川过五岁生日的时候，想要一句爸爸的祝福，给易大强打了电话，那头敷衍着说明天补给他礼物。那天小川从天亮等到天黑，最后只等到一句“太忙，下次吧”。

他当时努力逗小川开心，可小川流着眼泪说，他不要爸爸了。

就连小川出车祸的时候，易晓海给易大强打电话，他也没有来——那时的他，正在另一家医院等着另一个孩子出生。

现在，他又为了那个儿子来为难自己。果然，不被爱的人，就可以被肆意践踏。

易晓海捡起地上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我就一个弟弟，叫易小川，其他人跟我没有一分钱关系。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扔在地上：“你自己打车，赶紧走。”

既然易大强没把他当儿子，他又何必给他留尊严？难道还要让这个人继续来纠缠吗？狠下心，才能把所有不属于自己的牵绊彻底断干净。

易大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语气瞬间变得不善：“那又怎样？你他妈就算死，也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就问你撞死小川的人找到了吗？有没有赔钱？”

“你去死！”易晓海大声咒骂着，将手中刚买的猪脚狠狠砸在他脑袋上。

易大强拽住易晓海的胳膊，扬起手就要扇他，巴掌还没落下，就被慕金野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

易大强捂着肚子，啐了一口唾沫，咒骂道：“你哪来的狗东西？真他妈爱管闲事！”

慕金野把易晓海往后推了推，从垃圾桶里捡起一根木棍就要冲上去，易晓海怕事情闹大连累他，赶忙拉住慕金野的衣服，同时对着易大强警告：“我已经报警了！”

易大强一听“报警”，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晓海，报警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啊！”

他想上前靠近易晓海，却被慕金野一个冰冷的眼神逼得停住了脚步。他隔着慕金野，对易晓海含糊地说了句“生日快乐”，又恶狠狠地瞪了慕金野一眼，才夹着尾巴溜了。

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易晓海弯腰捡起地上的食材，对慕金野说了句“上楼吧”，慕金野却让他先进屋，自己则转身消失在了路灯的深处。

晚饭被易晓海热了一次又一次，慕金野却迟迟没有回来。

他连慕金野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心里有些发慌，生怕他去找易大强打架——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

就在易晓海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打开门，慕金野正抱着一个巧克力蛋糕站在门口。

慕金野让易晓海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在蛋糕上点燃了一根蜡烛：“闭上眼睛，许愿吧。”

当灯光再次亮起时，易晓海的脸上划过一道清晰的水痕。

慕金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递到他面前：“生日快乐啊。这颗糖你先别吃，等我以后给你换个真正的礼物。”

易晓海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用送礼物，蛋糕和糖果就已经足够了。”

他早就忘记过生日吃蛋糕是什么感觉了。奶奶去世之后，他就再也不习惯过生日，过与不过，似乎都没什么区别。

鼻尖有些泛酸，易晓海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不仅帮了他那么多，还会记得他的生日，特意为他买了蛋糕。

灯光下，慕金野眼角下的那颗小痣格外清晰，像极了另一个时空里，他的弟弟小川。

他吸了吸鼻子，挖了一大口蛋糕塞进嘴里，苦涩中带着一丝甜蜜——就像他的生活，终于熬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刻。

易晓海轻声说：“谢谢你，慕金野。”

“不用谢，我可是有条件的。”慕金野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以后不许赶我走了，好不好？我可以保护你，当你的专属保镖。”

那句“我保护你”，像一把温柔的利剑，轻轻一下，就卸下了易晓海所有坚强的伪装。

眼泪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往下流，仿佛要把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刻彻底发泄出来。

慕金野慌忙抽了一大叠纸巾递过去：“别哭啊！我给你做饭、交房租还不行吗？不会白住在这儿的！哎呀，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不好看？

易晓海听到这三个字，突然止住了眼泪，抬头瞪他：“什么不好看？”

“你哭的样子呗，”慕金野把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再哭，眼睛都要哭瞎了。”

“嗯，不哭了。”易晓海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垂着脑袋小声解释，“我其实没那么脆弱。”

“我知道。”慕金野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父母偏心这种事，我懂。但我想告诉你，不管别人爱不爱我们，我们都要学会好好爱自己。”

难道慕金野也有着相似的苦恼？他不上学，会不会也和家庭有关系？

易晓海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慕金野伸出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语调温柔：“小呆子。”

“没礼貌！我比你大，知不知道？”易晓海故意拿年龄说事，躲开了他的手。

慕金野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知道啦，小海哥哥，你最大，你最厉害还不行吗？”

易晓海实在太累了，催促着慕金野赶紧去休息。等慕金野进了房间，他才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糖果，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

他把糖紧紧握在手心，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就在他准备洗漱休息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内容是：【晓海，你还爱我吗？我明天回国，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啪嗒一声，手机从易晓海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