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他何时惹到她了?
再有,她先前明明还喊他师弟的,怎么又变成道友了?难不成是觉得他这回仍旧进不了选拔不成。
他正欲愤而离开之际,远处钟声再次被浑厚的灵力震响,发出急促的敲击声,楼听澜的声音适时响起。
“诸位只剩下半刻钟的时间,还请尽快做出抉择。”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楼听澜的眼神似乎投来了一瞬,像是无声的劝阻。
在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中,冉青禾快速思考着这一规则背后的用意。
云崖书院的选拔历年来都出其不意,若是它想要通过这一规则选拔境界高的弟子,那直接武试,不是更便宜,何必又大张旗鼓地举行这场选拔。
她放眼望去,在场已经组好的队伍,皆是金丹境大圆满甚至是元婴期的修士,而筑基期的修士则只能互相抱团取暖。
也是,毕竟规则是,队内一人淘汰,那么全队将失去选拔资格。
她略一沉吟,勾唇笑道:“也可,明师弟。”虽说明瑜也是才过金丹境,但是毕竟他参与过多次书院选拔,虽说次次都是落选,但这落选的经验说不定对于整个小队来说,会有意料之外的作用。
明瑜颓丧的脸色又再次绽开,激动地快速摇着折扇,“冉师妹果然是好眼光,若是我们强强联合,赢下选拔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但冉青禾现下却无心和他玩笑,还剩下最后两个人选,必须尽快定下来。
“你们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花烬抚了抚狸奴的脑袋,不紧不慢道:“绯枫除我之外,别无二选。”
冉青禾:……
她的视线又投向明瑜,明瑜也道:“青霄弟子来参与选拔的本就不多,再加上众位师兄弟,但凡是金丹、元婴境的都与同门结队,剩下的便是金丹期以下的。”
的确,若是队伍中加入一个筑基期修士,本身便是一场赌局。
但她,最喜欢的,就是下注。
“那既然如此,我再邀请两人,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她观察到,广场南角,有一身着玄黄衫弟子服的佛手宗修士站在原地良久,看境界,至少是元婴初期,所以才能数次引人前往相邀,但邀请的那些修士,却又都摇头悻悻然地返回。
原因无他,那名佛手宗修士,虽说是元婴期,但他却要求组队时将他身旁的女修一并带上,才肯答应组队。
而那名女修,虽说穿的是仙鹤纹白袍,应当是白虚宗的修士,白虚宗为医宗,但她却面白唇灰,身体赢弱,仿佛被风一吹,人就散了。
其余修士即使是想要一个元婴期修士加入队伍,看到他身旁的女修也就望而却步了,对他们而言,有一个“累赘”,显然比有一个助力更致命一些。
这名佛手宗的男修,也似乎默认自己会在组队阶段被淘汰,只是云淡风轻地站在一角,抬手筑起灵力壁,为身旁的女修挡住穿山而过的冷风。
冉青禾却迎了上去:“冉青禾,元婴初期修士,我们组队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四人纷纷愣住。
花烬和明瑜是因为她口中的元婴期修士,明瑜的反应比起花烬,明显要更夸张一点,嘴一直张着,久久没有闭上。
他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暗地默默道:原来金丹后期竟这般容易破境,而后又沾沾自喜,如此看来,自己虽然只是金丹初期,倒也离破元婴境近在咫尺了。
花烬却多看了冉青禾几眼,而后又明了地低下头,挠着怀中白团子的脑袋笑了笑。
而被她邀请的佛手宗修士片刻便敛起惊色,像方才拒绝其他人一般继续道:“我和我妹妹两个人不会分开,若是我入队,我妹妹需得一起。”
而被他称作妹妹的女修却神色不虞道:“哎呀,你烦不烦,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在这边拖着我,影响我与别人组队了知道吗?”
但那名佛手宗男修仍旧制住他妹妹的手,不肯松开。
冉青禾微微勾起唇角,利落道:“这是当然”,她朝他身旁的女修伸出手,“我同样也在对你的妹妹发出邀请。”
“不知二位是否愿意?”
他又继续道:“我妹妹不过刚刚筑基。”,语气中仍带提醒的意味。
而那名女修却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握向冉青禾的手,眼角眉梢还带着一丝惊讶,“我愿意。”
“我名水容儿,他叫扶忌。”
五人组队成功之际,正巧最后一响钟声荡开,宣告着组队阶段的结束。
广场上,落单的修士遗憾离开,毕竟谁都难以预料,云崖书院会出其不意地以组队形式开启选拔。
五队一簇一簇地聚在一起,广场中央竟还剩足足五十余队,虽说他们之中大多是强强联合,但同样也有落单的筑基修士勉强凑成一队。
三位长老不知何时已经坐定半空,楼关祭出一个茶壶状的灵器,继续道:
“这,便是此次书院选拔所用的虚空鼎。”
虚空鼎,说起来原本是佛手宗的不空掌门炼制而成的一方灵器,此鼎内是由无数废弃遗迹拼接而成,每个遗迹与每个遗迹之间因为拼得随意,所以,难免也会出现裂隙。
这一法器被不空掌门弃而不用,却不知为何收入了云崖书院,还将其作为选拔之地。
莫说遗迹本身就是危险重重,若是再不慎掉入裂隙,便是尸骨无存了。
楼关既已祭出这虚空鼎,此次选拔的主题便显而易见了,那便是众修士间的武斗。
“至于规则……听澜你来罢。”
楼听澜按掌转动木匣,木匣原本的飘出的金色文字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艳丽如血的红字。
“虚空鼎选拔赛规则,此次参与比赛的五十二个小队,将被随机投放至虚空鼎各处,限期三天,三天之后,剩下的唯一一个队伍获得本次选拔的胜利。”
似乎是怕修士之间钻空子,红字中的“唯一一个”这四个字更是被放大了足足两倍,提醒着众位修士,只有将其余五十一个小队全数淘汰,才可获得入选云崖书院的资格。
“每个小队将分发有且仅有一个的玉环,捏碎玉环,便可直接脱离虚空鼎。”
“同样,捏碎其余队伍的玉环,便可将该队伍淘汰。”
听罢规则,楼关蹙眉道:“不是说,云崖书院今年选拔中规中矩便可,怎么,这规则是谁定的?”
她记得,自己分明只提出选拔场地在虚空鼎中进行,限期三天为止。
楼镇辩解道:“我制定规则时只写了捏碎玉环,便视为淘汰。”
楼立亦道:“我只写了从五十二队中选拔出一队,约莫是那匣灵自行整合的吧。”
三人:……
那木匣最初只是寻常置放物品之用,受戒律堂的灵气滋养才生了灵识,所以被他们用于制定考核规则。
红字足足在半空停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散去。
同时,木匣大开,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十二枚灵环。楼听澜依次序分发灵环,众修士大都远远排在后面,能拖一刻钟是一刻钟,生怕进去的越早,便淘汰的越早。
队伍中,遥遥排在最前方的,是青霄的五位元婴期修士,他们从青霄的长老选拔中落选,故而才来这云崖书院碰碰运气。
谁知正巧就碰上了书院选拔忽地改成了组队形式,放眼其后队伍,竟无一个全然是元婴境的,他们五人,对这次考核可谓是势在必得。
三位长老端坐高台,面上神情肃穆,实际却在一本正经地商量道:
“如何,今年同往年一样,继续下注?”
楼立道:“我押五百年的芙蓉露。”
楼镇紧随其后:“我押十坛千年醉。”
芙蓉露虽只是用于修士淬炼灵气,但一押就是五百年的份量,也着实珍贵,而千年醉便更不用说,修真界史才千年有余,这千年醉更是不可多得。
眼见最后一支队伍也进了那虚空鼎,楼听澜便上来交还木匣,他拱手施了一礼,将木匣呈上。
楼关临时起意道:“听澜,我与你二位师伯正巧在下注,赌这次考核的优胜者,不如听澜你也一起。”
楼听澜略扫了一眼面前的两样东西,便心下了然,定是二位师伯为讨楼关长老欢心之用,即便是她押注失败,二位长老也会将赌注双手奉上。
“弟子不知,众位长老押的是哪队?”
楼镇道:“我押青霄的那五位元婴修士。”
虽说废墟是随机传送,但若是武力不够,未必能够坚持到最后。
楼立却不赞成地摇头:“依我看,应当是五宗皆有的那五位金丹修士。”废墟遗迹变幻莫测,能够采五宗之长,明显优势更大。
楼关似笑非笑地看了楼听澜一眼,悠然押注十万上品灵石。
“我的话,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便同听澜一样好了。听澜,你如何看?”
在场三位长老的目光齐齐投向他,似乎是在催促他及时押注。
楼听澜反而避而不谈道:“三位长老的押注都太过珍贵,听澜这里也未曾有同等的赌注,所以长老们设局下注便好。”
楼关道:“无事,若是觉得不知下何赌注,干脆就以……静心剑为注好了。”
“你觉得,值得你赌上静心剑的,会是谁?”
她看似随意一问,但又似乎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楼听澜袖中手指微微蜷缩,迎着楼关的目光坦荡道:
“若以静心剑为注,弟子押……冉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