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男鬼追了两世 第16章 我为她流泪

下午时分抵达研学场地。

边陲小镇环境静谧，乔木高大。这里的建筑仿照古寨，看起来雅致独特。

头一天听完当地历史讲解，吃过特色茶宴后，老师和当地导游便带领众人结队步行，去往休息场所。四人一间的寝室傍晚进去后就不能再出来。张镶带了扑克，实在无聊的几人围着打了几把，玩得筋疲力尽后才嬉闹着入睡。

*

次日。

天色灰暗许多，一行人一大早便结队去往茶园参观。

茶园草木葳蕤，入眼尽是碧绿。一阶一阶的坡地上种满了的茶树，即台地茶。场地空旷，在领队老师教授完采摘技巧后，众人便背着竹筐自由探索。

今日的祝衡倒是反常，竟然并未纠缠姐姐，而是自己去往别处。祝魏乐得清闲。空气里尽是好闻的茶香，她心情不错地同几个朋友聊着天，时不时捏住茶梗指腹轻轻用力采摘鲜叶，完成任务。

天气多变，忽然间小雨淅淅沥沥自天空降落。

活动被迫提前叫停，周围登时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各种喊人声音，采茶活动改成了参观博物馆制茶工艺活动。

然早早回到馆厅后，却始终不见祝衡身影。祝魏臭着脸，又一次打开手机发消息时总算接到那人来电。

电话里传来有些失真的人声，混杂着清晰的雨声。

“呜呜呜，姐姐快过来呀，这里有蛇！”祝衡哭唧唧，“我的腿好疼，动不了了……”

祝魏皱着眉，知道现在不是斥责她的时机，忙语气冷冷问道：“你在哪儿？我们过去找你！”

“不要、不要其他人过来！尤其那个卷毛女，姐姐来找我吧，我只要你过来，呜呜……”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着电话仓促挂断了，情况扑朔。

茶园附近的蛇，又常在阴雨天时出现在灌丛间，大概是竹蛇了——问题不大，这蛇毒性小。但终归涉及医疗救治，不能出现闪失。

祝魏立即向老师说明情况，一众人撑着伞过去找人。

*

雨下久了水汽便扩散开来，雾气环绕。天色阴暗，纵是夏季也透着森森冷意。

祝魏一手打电话，另一只手撑着伞，不断利落地在行行道道里搜寻。

待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到祝衡身影——前方一处绿茵上方，一只手勉强举高伸出来，此刻正握着小树枝卖力地挥呀挥呀。

尘埃落定。祝魏舒口气，如释重负地跑到这麻烦精身边。然彻底看到她的惨状后到底没骂出声来。

祝衡似乎是从高处摔下来后一路滚落至此，浑身沾着脏污的泥沙，右腿处呈现怪异的肿胀，手掌也擦破了皮，直到现在仍渗着血。不过万幸，检查一番后没看到蛇咬伤的痕迹。

然而这人似乎对疼痛浑然不觉，笑得没心没肺，眼里满是再次见到姐姐的兴奋。

她笑靥如花，“姐姐真的一个人来啦！”

“别关心那些有的没的。怎么搞成这样了？没被蛇咬吧？”祝魏颇为无语，打伞罩住两人，俯下身瞧着地面情绪极佳的祝衡，又狐疑问：“分明方才还在哭啼……原来是骗我？”

祝衡瞪大双眼解释：“怎么会呀？刚摔下来的时候超！痛！不过现在只感觉腿上又麻、又热乎乎的。嘿嘿，不乱动就不痛了。”

她又心有余悸地指向二人不远处的位置，似有些难为情般低声嘟囔，“我本来想捉弄一下那个讨厌鬼，结果被蛇吓到。那里方才一直有条竹叶青，我怕被发现才只敢悄悄找你啦！”

祝魏俯视着她，挑眉不语。

恰在这时几个大人抬着担架赶过来了。一见来人，祝衡急忙变了脸色气鼓鼓质问：“你骗我呀！不是说好姐姐带我回去吗？”

眼见医护人员们手脚利落地将地面胡闹的伤者搬上担架，把人固定好了。

祝魏这时才白她一眼，“看你那样子这大概会是骨折！我倒是不介意背你回去，只不过今后坐着轮椅时可别赖我。”

祝衡不忿地嘟嘟嘴，行走间晃动时的轻微动作疼得她龇牙咧嘴。待到进入救护车上，完全看清腿上那青紫肿胀的可怖伤势后，她彻底老实了。

二人错过了篝火晚会，乘上了返回A市的救护车。

祝衡泪眼汪汪，“怎么办呀……我不会以后残疾了吧……”高热惊厥，她躺在小床上浑浑噩噩的样子看着着实可怜。

祝魏安抚般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未吭声。

逼仄狭窄的车厢内，祝魏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夜半更深，她又一次梦回童年时二人初次睡在一起时的场景，猛地睁开双眼。

面前的祝衡此时早已沉沉睡去，手却还揽着她的手臂，梦里也永不分开。

她叹口气，目光复杂地抽出自己手臂，去向一旁闭目休息。

无论如何这个人都是家里最重视她的人。点滴回忆历历在目，亲情的纽带永远环绕在二人之间——直到某天，被更势不可挡的力量撕碎之前。

*

一大清早祝衡就收到了这个提前回去的噩耗，考虑到堵车问题甚至得更早出发。千般不舍，她也只能泪眼汪汪地被祝叶送去学校。

但昨晚的赌局尚在，败者遵守承诺履行惩罚。

往日说个不停的人仿佛忽然哑了口，吃午餐时祝叶才觉出几分不对。他当即望向东方秀，试探道：“阿秀，你今天倒是……呃，沉默寡言的？”

东方秀眨了眨眼，“这是败者的惩罚。”

“昨晚和小妹玩了局游戏，现在就这样啦！”祝魏冲着祝叶眉眼弯弯，低下头又咬了口食物。

——不是，对面俩人怎么都只看他啊？

祝叶费解地拧着眉头，没太理解，仍缓缓点了点头。

*

步入七月，气候越来越燥热。还好山脚附近树木繁多，小院内外也都栽种了好些树，风出来时便阵阵作响，带来凉爽。

东方秀吹着风扇，坐在屋檐下悠闲地翻着书消磨时间。

肩膀被轻轻触碰。他缓缓转头，瞧见来人模样。

祝魏不看着他也不言语，只是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拿走了书本，慢悠悠在书页位置夹上书签后合上。她微微勾唇，怀里抱着那本书便不疾不徐向庭院走去。

东方秀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后又止住快要涌出的言语。

祝魏背对着他静静停在了院中。

东方秀思索后起身跟上，前者才继续行走。

*

室内凉爽安静。

祝魏坐在沙发上后拍拍身旁空位，东方秀便顺从坐了过去。

她打开电视，手指连续不断地点着遥控按键，翻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需要的页面。

“这样也有好处……阿秀不能拒绝我，被我牵引着做任何事都变得轻松。”

她勾了勾唇，言之凿凿：“这是自言自语，不算犯规！”

昨夜被祝衡搅合一通，那部电影基本没看多少。祝魏的兴致未被满足，今日便定要如愿。于是她换了部电影，打算趁这午后和东方秀一起看完。

东方秀不动声色看了眼她，又收回视线。

——随着了解深入，他对祝魏有一种愈发清晰的熟悉感。古怪而复杂的情感令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但在查清其中缘由之前，仍需继续压制下去。

可身旁的祝魏全然不知他的心事。见他分神，祝魏立即戳戳他，眉头紧蹙嘴巴抿着，似在对他的分心行为不满。

东方秀回过神来，忙抱歉地眨眨眼，又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屏幕上沉浸观影。

*

故事结尾，蓝天白云，阳光依旧明媚，画面中的主角又一次回到了故事开始的海岸。海鸥死在岸边，车祸又一次发生，而她带着仇恨与愧疚，与尚不知情的众人一同赴往死亡航行。

漫长的影片播放完毕。

祝魏静静注视着屏幕滚动的字幕，轻声叹息，“好可怜。”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又被她迅速用纸巾拭去。

东方秀一怔，直直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脑海里只有无尽困惑。他惊疑不定，开始猜测着她因何落泪。

而祝魏不在乎旁人所想。她退出放映，将遥控器递给身旁人后便站起身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东方秀握着遥控器，更懵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真的在伤心吗？该去安慰她吗？祝魏留下一个谜题给他，然后就这么逍遥自在地离开了！

室内安静过了头。他随意点开一个电视频道当背景音，随后又重重靠在沙发上，纠结地把玩着手上的遥控器，得不出一个确切结论。

*

星光点点，夜晚如期而至。

饭后闲来无事，祝魏懒散地与东方秀一同处在空旷室内，心思却大相径庭。

祝魏泰然自若地缓慢翻看谱子，偶尔停下时，便随心所欲地拨弄一会儿琴弦。而东方秀则是一手托腮坐在桌旁，心不在焉地翻着早已失了兴味的书籍。

他有些浮躁焦急。然越是盼望时间快点跨过十二点，周围的时间却似唱反调般流逝速度愈发缓慢。

连祝魏也悄悄观察他。

待他看过来，她却又低下头继续弹琴，只是唇角带着掩饰不住的些笑意。

*

滴答滴答，指针转动，另一日开启。

祝魏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率先开口：“阿秀一定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东方秀如释重负合上书。

当真到了此刻，他也被自己这股莫名其妙的执着逗笑了。

他想了想，抬眸与对面之人四目相对，“下午见小姐落泪，我想安慰时又意识到尚在赌约时间内。一番拖延后反而耿耿于怀，不论如何都要问出口了。小姐为何流泪？”

“……原来是这个。”祝魏走到他身边的拉开椅子坐下，淡淡道：“我为她流泪。屠戮自毁、被扭曲的情感左右，负担沉重又跳不出困囿，自讨苦吃。再也意识不到放下执念就能解脱，那主角真是可怜。”

东方秀缄默片刻，“我以为小姐是因她的爱意而落泪。”未曾想这更像怜悯。

“生死有命但总有人在做悖逆之事。狼狈疲惫，将一切搞得一团糟……正确与否很难说清。”语末，他竟有些真切的伤感，突兀流了滴泪。

祝魏惊讶地瞪大双眼，后知后觉忙安抚性抱了下他拍拍。她由衷道：“阿秀真让我喜欢。”

东方秀揉了下眼睛，这会儿又有点尴尬——被一个小女孩安慰了……

祝魏退回原位，微笑着许下承诺，“不要去管那些虚妄的事了，只要看着我就好。无论如何，阿秀会作为我未来的下属，这一点不会更改。”

东方认真看着她。最终紧握住那只手，坚定回答：“我会永远追随你。”

他再一次说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