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从婚礼上掳走后 第25章 算账

离不念头疼：“没让你伺候我们，快把衣服穿上吧。”

清脆的“啪”一声，微生瑶打了一记离不念的手背，离不念立刻松开手，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竟然胆大包天，伸手碰了这堕魔。

这下她也开始抖了。

一屋子里三个人，两个人抖得和兔子似的。

微生瑶悠然睁开眼睛，看见离不念乱晃的眸子，却不如离不念想象中那样生气。

他伸出手，离不念闭紧了眼睛，做好了四肢乱飞的准备......

怎么可能做好四肢乱飞的准备啊！

离不念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抖成一团的小姑娘看着离不念滑跪这样快，震撼得连抖都忘了。

只见另一个人眼眸弯弯，随后，食指轻轻一抬，那丑的离奇的小公子，便在她面前变了个样子。

变成了个漂亮的姐姐。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而离不念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行了，睁开眼睛吧。”

离不念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变回去了。

对方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冒犯之举，也不生气，也没对她说什么可怕的话，而是转过头，警告地看了那小姑娘一眼，这才转过头来对离不念不轻不重道：“待会儿再和你算账。”

小姑娘这才明白，这二位恐怕不是寻常客人。

微生瑶将离不念从地上捞起来，漫不经心道：“认错的倒挺快。”

离不念耳根红了红，闭嘴不说话。

离不念认错的时候不觉得羞耻——在她眼里，无论什么时候，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被他取笑，她到底稍感丢脸。

微生瑶看着那小姑娘还想跑，食指一抬，房中的桌子，便裂成了两半，轰然倒塌。

小姑娘吓得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见她微生瑶镇住，离不念便抚慰道：“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微生瑶却截过她话头：“她不会，我倒是说不准我会不会。”

小姑娘想起方才那张裂开的桌子，只觉得自己恐怕就是下一张，吓得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掉。

离不念憋着火，不敢对微生瑶发，只伸手小心翼翼碰碰小姑娘发顶，连声道：“莫哭了，莫哭了，我们不是坏人。”

微生瑶又截过她话头，声音含笑：“她不是，我倒是说不准我是不是。”

小姑娘哭得更凶了，往离不念怀里躲。

离不念轻声咕哝：“就会吓唬小姑娘。”

微生瑶见她往离不念怀里钻，十分不爽，伸手便把小姑娘拽出来，那小姑娘只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哭得呜呜的：“寻窈姐姐，寻窈姐姐救我.....”

微生瑶眉峰一抬，饶有兴味问道：“寻窈？你认识寻窈？”

小姑娘被吓得说不出话，离不念赶紧伸手解救她，将她从微生瑶手里抢回来，抱在怀里：“别怕，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

微生瑶见她害怕，不再反驳，也不再靠近，悠然坐下，等着离不念将人哄好。

等着小姑娘在她温软怀抱里一点点平复呼吸，离不念才试探问道：“你认识寻窈？”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还是十分警惕：“你们找寻窈姐姐做什么？”

微生瑶的声音散漫：“我们是她的朋友。”

“骗人。”小姑娘声音很小，“整个芳华楼里，寻窈姐姐就和我一个人亲......”

“可芳华楼外，她还认识一个书生，不是吗。”离不念试探着接话。

小姑娘愣住了：“你当真认识寻窈姐姐？”

微生瑶修长指尖玩着个茶杯，撒谎不眨眼：“是啊，我们是你寻窈姐姐的故交，我还知道，她全家都是从游虹边回来的，那个书生，在闻道学堂教书。”

小姑娘：“当真是寻窈姐姐的朋友！”

离不念心中怜惜这小姑娘好骗，这小姑娘却已经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给说出来了。

“寻窈姐姐逃走了，游哥哥来找她，他们还把游哥哥赶走了。我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寻窈姐姐......”

微生瑶却打断了她的话，恶人先告状：“寻窈说好了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会把她和这楼里的她的一个小妹妹一起赎走，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被赎骗人的？你先说说，你寻窈姐姐和闻道学堂的书生是什么关系？”

真狗。离不念在心中暗骂。

小姑娘却十分单纯，立刻上钩，急忙道：“我不是骗子！寻窈姐姐要带走的，肯定是我......游蜉哥哥说了要带寻窈姐姐走，在攒钱，他攒够钱来接寻窈姐姐了，可是寻窈姐姐前些天却不见了。”

“骗人。”微生瑶淡淡道，“老鸨说了，寻窈是跟着人跑了。”

瞎说。离不念震惊地看着微生瑶，对他的了解更上一层楼。

这人好不要脸。

小姑娘见不得人诋毁寻窈：“妈妈是骗人的！寻窈姐姐是被那姓杜的逼疯了，逃走了！”

“如果不是寻窈姐姐疯了又跑了，她早被那姓杜的杀了！”

微生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离不念读懂了其中意思。

杜逢春和寻窈这条线，是彻底连上了。

偏微生瑶这狡猾的，还做出一副恍然模样：“看来你果然就是寻窈说的那个妹妹。”

“那是当然！”小姑娘挺了挺胸，“芳华楼里，就我和寻窈姐姐最亲。”

是挺亲的，所以能把寻窈卖了个干净。离不念怜爱地伸手抚了抚她发顶。

“那你说说，那姓杜的，为什么要杀寻窈？”微生瑶眯起眼睛打量小姑娘，“寻窈不是陪伴那杜老板许久？”

小姑娘恶狠狠“呸”了一声：“那杜老板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老色鬼！”

“所以他为什么要杀寻窈？”离不念问道。

小姑娘顿了顿，随后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给寻窈姐姐梳头的时候，寻窈姐姐魂不守舍的，告诉我杜老板要杀她，她要逃走了，之后会来接我走。”

“第二天，杜老板来了这里，他进了寻窈姐姐房间之后，寻窈姐姐就疯了。”小姑娘眼中带着深深的恨意，“他被寻窈姐姐用刀子刺伤了手臂，让人把寻窈姐姐关起来，寻窈姐姐说他忘恩负义，她替他.....替他办了那么多事，他却要杀她。所以我偷偷把寻窈姐姐放走了。”

微生瑶闻言，将杜逢春的腰牌拿出，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我已经把姓杜的杀了。”

小姑娘闻言，当即跪在了微生瑶面前磕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寻窈去了哪里？”微生瑶俯身，深深望向她的眼睛，似乎她所有想法都无所遁逃，“现在她很危险，杜老板死前派了人追杀她。”

小姑娘抬起磕得全是血的额头，慌张道：“真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寻窈姐姐逃去了哪里......”小姑娘乱作一团，“怎么办......”

忽的，微生瑶垂下的眼睫抬起，将离不念拉到自己身侧，随后，眼中带着警告，对这小姑娘道：“待会儿有个人会来问你一些问题，你怎么答我的，就怎么答他，不要说我们来过，请求他赎你出去，他就会把你赎出去。”

小姑娘慌忙问道：“那你们呢？”

“我们先去找寻窈。”

“那之后那个人......”

微生羽道：“他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眼底倒映着烛火，闪过一丝嘲讽，“你怎么对我们说的，就怎么对他说吧。”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老鸨的声音：“公子？公子，我找楚楚有点事，先让别的姑娘伺候您......”

老鸨方才说完，便见楚楚衣衫完整地被一把推出来，心头一跳，生怕客人生气，使个眼色，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便进了门去。

芳华楼这么多年，她哪里做过这种坏人好事的事，心慌一瞬，但想着方才那找楚楚的公子出手有多么大方，稳下心来，使了个眼色：“你们两个，尽心尽力伺候，若是惹得两位公子不高兴了，等着吃苦头吧。”

两姑娘知道妈妈说话从来不讲虚的，于是立刻关上房门，求这二位千万别发脾气。

而等姑娘们进了门，才发现，这屋子里空无一人，正觉得离奇，便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离不念将姑娘从地上拖起来，并排安置在床上，这才掀开窗子，回头看微生瑶。

微生瑶瞥一眼睡得安安稳稳的两个姑娘：“我以为你会把她俩带走呢，大英雄。”

离不念摇摇头，像是没听懂他讽刺一般：“带她们走，我们就危险了。”

天大地大，先以自己安危为重，只有保得住自己，才能护得住别人，否则带她们走，也只是害她们而已。

要带走她们，也得先问问她们的意见，虽说芳华楼苦厄，可是不一定每个人离开之后，都能在这世间过得更好。带她们出去之后，微生瑶肯定是不会管她们的，过几日就要启程，她们在外头怎么活？

“你是怕她们拖累你？”微生瑶唇角一弯，“新娘子，你还是这般胆小。”

“不是，”离不念轻轻摇头，夜风吹过她的头发，她有几分难过，“她们所经历的事情太残酷，我是救不了她们的，女子在这世间活着本就难，我自顾自救她们出来，又不能护她们周全，恐怕于她们而言更加残忍。”

屋中的烛火一瞬熄灭了。

离不念不安道：“微生瑶？”

微生瑶的身影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揽住她的腰就带着她跳出窗外。

离不念吓得想叫又怕被发现，便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言，闭紧了眼睛。

一片黑暗之中，听觉被无限放大，她只隐约听见，身侧的人一声叹息。

或许是听错了。

离不念睁开眼睛时，已经被他抱着挂在了另一间屋子的窗外。

她眨巴眨巴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却见他露出个顽劣的笑，两指指腹交错，一道赤红色光芒自指尖涌出，进入了那间屋子。

离不念听见，里头传来一声痛呼。

是个曾听过的声音......

离不念恍然大悟：“是刚刚那个打人的酒鬼，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微生瑶坐在窗棂上对她笑，“送了他一份礼物。”

里头的嘶吼声越来越大，随后门被打开了，那被他抓进屋子里的女子似乎逃了出去。

微生瑶用食指抬窗，眯起眼睛朝里头看，笑得几乎歪倒，眼下的红晕越发明显，像是月夜里的曼陀罗。

离不念看他心情愉悦，也大着胆子从窗户外头偷看一眼，却被他一巴掌把脸盖上。

微生瑶漫不经心道：“你还是别看了，怕你吓死了。”

她只能忍着不问，却忍不住望着他。

她一双黑润眼眸葡萄似的，夜色下湿漉漉亮晶晶。

微生瑶不再看她，嗤笑一声：“这是罚他方才对我不敬，不为旁的原因，大可不必这样看着我。”

离不念似乎并未听出他撇清关系的意思：“知道啦。”

*

楚楚不安地跟在老鸨身后，小心翼翼问道：“妈妈，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老鸨脸上春风得意：“你可算是走了狗屎运了，来了个公子，财大气粗的，才点了个姑娘，出来之后，点名就要把你俩都赎了。”

楚楚惊疑不定：“他点了别人，赎我做什么？”

老鸨翻个白眼：“谁知道这些有钱人什么心思，你且算是熬出头了，安心受着就行，少废话，别惹得人不高兴了。”

楚楚就这样被顺顺当当送出了芳华楼，进了门外的马车。

掀开车帘，便看见张温和清俊非凡的面容，对方一身白衣，青松白鹤一般，含笑如清泉明月，让人心生孺慕。

他声音温和：“楚楚姑娘，请坐吧。”

而他身侧，坐着另一位楚楚熟悉的人。

楚楚低声讶异：“溶月姐姐。”看来这位公子，连溶月姐姐一起赎出来了。

得了微生瑶刚才那一番话，又出了这芳华楼，楚楚心中便有了些底，应当是这位公子也要找寻窈姐姐，溶月姐姐告诉他可以来问问自己，所以他把溶月姐姐和她一起赎出来了。

楚楚便放心问道：“公子，是要问寻窈姐姐的事吗？”

此话一出，微生羽便知道，有人已经问过楚楚了，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知道，他得再快些了。

月牙如钩，夜色如迷梦。

离不念在芳华楼顶上，眼看着微生羽的马车带着楚楚离开此处，这才放下心来。

听了方才楚楚那些话，离不念也明白了寻窈所说的替杜逢春办事，恐怕就包括了那些孩子。

只是，寻窈是怎么将哪些孩子找来交给杜逢春的？

她是骗了那蜉蝣妖吗？

“那蜉蝣妖，和芳华楼里的寻窈是怎么认识的？”离不念百思不得其解，“蜉蝣妖朝生暮死，又是怎么能活这么长时间的......”

微生瑶见她拧着眉头，抱臂嘲讽一笑：“这就得问问那蜉蝣妖和寻窈了。”

离不念回过神来：“可是连楚楚都不知道寻窈在哪里......”

她愁得脸又皱起来，微生瑶见了就发笑：“那就盯着城主夫人和微生羽不就行了。”

离不念恍然大悟。

果然，捡漏还是微生瑶最在行。

可是怎么同时盯着这么多人呢？

离不念有些发愁。

微生瑶张开手掌，无数灰烬带着猩红色火星飘飞而起，犹如不祥的亡灵，随后，转瞬之间，化为夜鸦。

无数夜鸦，围绕在二人身侧，如云般托举着二人。

这样的场景，离不念只在神话之中的鹊桥里听闻过。

“夜鸦是你的术神，那微生羽的术神是什么呢？”离不念问道。

微生瑶眯起眼睛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我不问了。”她迅速闭嘴。

还是一如既往的求生欲。

微生瑶唇角溢出一丝嘲讽笑意，随后吩咐夜鸦：“看到纸人，就烧了。”

离不念明白了。

微生羽的术神，是小纸人啊。

她小声道：“烧了纸人，就只能微生羽动了，我们再动了，怎么预判微生羽的行动，抢在他前头？”

微生瑶闻言，乐不可支道：“谁说我要抢在他前头？”

“鹬蚌相争，”夜风吹起他的额发，“渔翁得利。我何必废那个功夫。”

离不念心凉了半截，又禁不住看他一眼。

这世上还有人算计得过他吗？

微生瑶垂眸，笑得人畜无害：“我只是烧纸人，你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把微生羽烧了似的——兄弟之间，不过是小小的恶作剧罢了。”

被剥皮的小兔子和燃烧的纸人在微生瑶眼前一点点重叠。

他眼神中的恶意十分纯粹：“这还只是个恶作剧而已。你知道，要报复微生羽那样的人，需要怎么做吗？”

他语声慢条斯理，如同斯文切割砧板上的鱼：“摧毁他的意志，崩溃他的信仰——所以，我不需要抢在他前头，只需要让他成为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

*

相里明月清晨醒来，便看见自己的贴身丫鬟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她不解道：“大早上的，你哭什么？”

小丫鬟擦擦眼泪，闭着嘴：“小姐，奴婢没哭。”

相里明月被她逗笑：“有话快说呀。”

小丫鬟这才一屁股坐在了相里明月身侧，忍无可忍道：“那位微生公子，昨夜从那腌臜地方，带了两个女人回来。”

相里明月觉得脑仁都疼：“什么腌臜地方？什么两个女人？羽哥哥他找到线索了？”

“什么线索啊，”小丫鬟咕咕哝哝，“线索能在芳华楼那种地方吗？”

“芳华楼？”相里明月彻底醒过来了，“羽哥哥他怎么没带上我？”

“就是啊，”小丫鬟愤愤不平，“看来他自己也觉得做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然而相里明月却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愤怒，而是起身迅速穿戴好，朝着外头跑。

“诶，小姐！”小丫鬟追在她身后。

相里明月知道微生羽绝对不是那种寻欢作乐之人，这一趟带回来两个人，一定有所收获。

然而，才跑到前院，一记钟鸣便轰然而起，如风掀云浪，层层叠叠，震得相里明月头皮发麻。

她调转脚步，向面前的府门而去。

花梨一榭鲜少有人击鸣城主府前的鼓，一旦击响，一定是有要紧事要报。

守门的小厮正要阻挡，却被相里明月瞪了回去，哪里敢拦她。

“开门呀，为何闭门不开？”

小厮硬着头皮回答道：“大小姐，通常击鼓之后，需等到城主亲自赶来处理，可城主和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父亲日理万机，他不在，我替他先分忧听一听。”相里明月摩拳擦掌，“快开门。”

话已至此，小厮只得无奈开门。

相里明月还没入天玑司的时候就眼馋了，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正心满意足，出门却只看见个老婆婆站在鼓前。

相里明月不信邪，正要再找找有没有旁人有要紧事，却被那老婆婆一把抓住了手臂：“请大人为老身做主！”

相里明月吓了一跳，可这老婆婆的手却让她挣脱开不是，不挣脱开也不是。

此时，身后总算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拯救她于水火：“明月？”

她回过头去，求救一般看着微微抬眉的微生羽：“羽哥哥，这个老婆婆击响了鼓，说有要事。”

微生羽闻言，上前温声道：“婆婆......”

老婆婆放开相里明月，显然觉得他更加像是城主府的大人物：“大人，三四天了，老身从没睡过一个好觉，城主大人说会派修士来清理那些妖怪，城中街道里的倒是是清理了，可我家门口的那个鬼每晚都来敲门，老身实在忍不了了，去寻修士们，那群毛头小子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没一个来处理！”

微生羽闻言，这才了然。

自从鬼童事件发生之后，花梨一榭死了不少人，死去的鬼魂并不是每一个都安心离去，相反，也有许多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死，于是四处游荡的鬼。

这些鬼魂往往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因为有着深刻的执念，所以逮着过路人不放，十分难缠。

微生羽安抚道：“老婆婆，我们即刻便将您家门口那只鬼给引渡。莫要担心，今夜您定然能睡个好觉。”

老婆婆还在叫苦连天：“老婆子我真是倒了大霉，自打她在我门口晃来晃去，我家便沾上了晦气，前些天连个私逃出来的青楼女也来敲我家的门！”

她出言的一瞬间，就连稍许迟钝的相里明月也抓住了关键词：“私逃出来的青楼女？”

“是啊，看她那装束，虽然脏得很，但还是看得出是不正经地方出来的，真晦气！”

相里明月和微生羽对视一眼：“出发吧。”

二人正要前行，微生羽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恰好望见高树之上，细密树叶之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他隐约觉得哪里有些熟悉，却想不出在何处见过。

高树扑簌响一声，一只周身漆黑的鸟发出桀桀怪叫，飞向远处，微生羽也收回目光，不再多想。

*

离不念远远看见那只怪鸟盘旋飞来，眼睛一亮：“微生瑶，夜鸦回来了。”

微生瑶闻言，眼皮也没掀开，闲闲抬手，夜鸦便停驻在他食指上整理羽毛。

离不念稍有不安：“这是微生羽行动了，还是城主夫人行动了？”

微生瑶瞥她一眼：“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离不念想说，但还是忍住了。

区别可大了。

微生羽行动，寻窈不会死，城主夫人行动，寻窈必死无疑。

只听一声响指清脆，夜鸦便一瞬化为巨大黑鸟，垂首嘶鸣一声，振翅将飞。

微生瑶的手指抚弄她脖颈后的伶仃骨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蹙着眉头：“吃进去那么多东西，怎么没长点肉？”

见他面带嫌弃之色，离不念禁不住想到，他以为她是什么？猪崽吗？一喂就能看见成果的那种？

不过她到底没有不自量力地说出口。

惹谁都别惹这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疯子。

微生瑶拎着她就上了夜鸦的脊背，没再找她麻烦。

离不念松口气。

微生瑶身上于她而言最好的便是这一点。

他是个怕麻烦的，又十分自大，所以没有将她养成废物的意思，也从来不忌惮她变强大。

按照他的话来说，她现在的程度连自保都不够，从来没有这么弱的货色站在他旁边，他看一眼都伤心。

风吹过，有些刮脸，离不念微眯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巨大黑鸟：“我们这样招摇，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发现了又如何。”微生瑶扬眉，似笑非笑，“还能将你我打落下来吗？”

离不念懵了一瞬：“啊......这个能打落吗？”

然而话音刚落，他望着她的脸忽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她不知道她这句话哪里可笑到让这疯子又笑得这么猖狂。

但微生瑶似乎是要笑出眼泪的程度。

“我是怕微生羽发现......”离不念轻声补充道。

话音一落，微生瑶的笑声便戛然而止。离不念看见他脸色迅速阴沉下去，一张又冷又娇的脸，没有了笑意，便只剩下玩弄嘲讽。

他又回到了熟悉的那种看不起全世界的丧逼表情。

他一瞬间凑近她的脸：“怎么，微生羽发现了又如何，你觉得，和我待在一起，不能让他发现吗？”

真是阴晴不定。

离不念忍耐着他与生俱来的那种可怖压抑感所带来的恐惧，摇摇头：“我是觉得我们都不能被他发现，若是被他发现，你的计划被影响了怎么办？”

“我们......”微生瑶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遮蔽了他眼眸中流转的思绪。

他忽的又绽开一个笑，他笑起来总是欺骗性很强，颓丧的甜，像是盛开到极致，然而根茎却腐烂的红蔷薇：“是啊，小新娘子，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被抓住了，我们俩肯定一起死呀。”

他语声缱绻冰冷，让离不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真是有点病在身上的。

然而说完这一番话的瞬间，微生瑶的身形一闪，眼中闪过一丝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而恍惚的讶异，险些半跪在地。

戮仙剑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嗡嗡作响。

一阵强烈的心悸让他松开笼着她的手，将她一瞬推开。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滚远点。”

离不念依稀觉得他似乎像是即将要发疯，撞击铁笼的猛兽，下意识蹲下，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又是这样，上次在地蛟上也是，他是不是晕车，不能坐交通工具......

而此刻只有微生瑶能听见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脑海。

“微生瑶，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我知道你很痛苦啊，杀了她，就好受多了，微生瑶，微生瑶.......”

“微生瑶，不杀人怎么能好过啊，唉，他们背叛你伤害你......”

微生瑶额头青筋乱蹦，手指间的指链也叮当作响，耳坠上的红宝石闪烁一下，他终于得以平复呼吸，浓密长睫掀开，露出一双清醒过来的厌世冷漠的眼睛，阴森道：“闭嘴。”

一瞬间，那声音便消散了。

再度睁开眼睛，面前已经没有了离不念的影子，他皱眉，回过头便看见身后的一团。

方才的一口浊气荡然无存。

她究竟是怎么活到怎么大的年纪，微生瑶漫不经心想到，明明这样看了就想欺负的一个人。

他戏谑地抬脚，想踢一脚这一团寿桃，想了想却俯身道：“怎么，感觉到我刚刚想杀你了？别怕，我现在不想杀了。”

离不念更怕了。

原来她刚才感受到的杀意是真的。

但她还是平复呼吸，站起身来，尽量不与他目光对视——她以前和母亲居住的村子里也有个疯子，据说疯子一旦和人对视，就容易发疯病。

于是她轻声道：“好像要到了。”

微生瑶眯起眼睛，十分不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已经看到了微生羽和相里明月的背影，于是眼眸中闪过一丝顽劣笑意。

一瞬间，离不念和他脚底的夜鸦消失了。

失重感让离不念下意识想叫他名字，却又想起微生羽和相里明月就在不远处，便只能死死咬唇。

微生瑶将她拢在怀里，她倒是没有受伤的危险，只是从这样的高度掉下去，很难不害怕。

烈烈风声中，离不念听见他含笑的声音：“你不是担心被发现吗，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见她不回答，微生瑶作势就要松手，吓得离不念一把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说胆子大，可见到什么都和要吓破胆了一样，说胆子小，敢来捂他的眼睛，搂他的腰。微生瑶嗤笑一声：“知道就好。”

离不念心中暗骂他千万句，落地的时候还是强撑着一张苍白的脸对他道：“走吧。”

腿有点软了，可是还得走。

这堕魔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想起一出是一出地捉弄人，似乎能从她惊恐的表情里得到鲜见的愉悦一样。

所以离不念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少给点反应，免得勾起他的兴趣。

“真是冷漠......我这么听话，你怎么不说声谢谢？”身后的人犹然不肯放过她。

离不念一忍再忍：“谢谢。”

我谢谢您！

微生瑶见她分明在强忍怒意，一张脸皱得和包子没差，唇角扬起，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你可真有意思。”

不过这种游戏，不能玩太多次啊。微生瑶深感可惜，她胆子太小，若是吓破胆子，他上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好玩的人？

离不念则在心中暗想，等她再练一练爆破，迟早把他炸了。

炸到天上飞烟花的那种。

二人跟在微生羽和相里明月身后，走进了那盘缠的小巷子里。

微生羽和相里明月似乎一点都没察觉身后有人，倒是只有离不念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任何东西，碰到任何东西。

见她蹑手蹑脚，微生瑶深觉有趣，细长的手指捉住她一缕长发，就挂在了一旁的花枝上。

离不念浑然不觉，直到再往前走，头皮一痛。

还好她的第一反应从来不是要叫出声。

她下意识瞪了一眼那花枝，将自己的头发极为小心的取下来，可惜缠得太紧太乱，她只能用力扯，扯得皱眉都没能取下来。

她猜到这十有**是旁边这疯子堕魔干的，背对着他悄悄瞪他一眼，偏生这人和长了八百只眼睛一样，闲闲挑眉问道：“你在瞪我？”

听在离不念耳中，便是“剜了你眼睛”。

离不念摇头：“没有。”谁敢瞪你啊。

“谁？”微生羽警惕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相里明月讶然：“羽哥哥？”

微生羽蹙眉。

刚刚分明听见身后有声音......

“羽哥哥，这老婆婆不是说了巷子里有鬼敲门吗，应该是鬼魂。”相里明月觉得他过度紧张了，“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说到这里，相里明月想起丫鬟告诉自己的事：“羽哥哥，你昨晚去芳华楼，可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微生羽却缄口不言，将话题引到了别处：“鬼魂见了你我二人，应当不会像方才那样靠近才对。”

离不念心一沉，暗叹一口气。

微生羽到底是对城主府生出了戒心。

相里明月却浑然不觉：“谁知道呢，我们先找到那个敲门的鬼，再沿着街坊查查有没有人见过寻窈吧。”

“好。”微生羽颔首。

那带路的老婆婆终于被他们送回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解决掉那个敲门鬼：“实在是惹得人睡不着，一晚上要敲十次门，问我们有没有见到她家小孩子，说了百八十遍没见过，就是不肯听。”

微生羽极有耐心：“婆婆，您好好休息，放心吧。”

“解决掉那个鬼倒不难，”相里明月待老婆婆关上门，喜气洋洋对微生羽道，“咱们解决掉那个鬼，这些街坊邻居应该会更愿意告诉我们有没有见过寻窈。”真是老天助她。

离不念忍不住轻轻道：“笨蛋相里明月。”

相里明月啊相里明月，你只顾着找人问，怎么不找你们要抓的那只鬼问一问呢？

一个终日在这巷子里徘徊的鬼，一定见过寻窈。那些街坊都被这鬼烦透了，都紧闭大门，见到寻窈的概率小之又小。

真不知道微生羽和相里明月这样聪明，怎么想不到此处呢。

实在可惜，照这样一来，就算是找到了那只鬼，都完全是给微生瑶做嫁衣了。

微生瑶垂眸，望着掌心的花枝，在她耳畔低声道：“怎么，怕他们查不到吗？”

花枝之上，包裹着一缕被整齐剪下的黑发。

在她回头的一瞬，花枝消失在微生瑶掌心。

离不念蹙着眉：“寻窈逃到这样的小巷子里，恐怕很难出去，他们的确也很难找到她。”

这巷子盘缠百结的，说荒僻但却住着很多人家，倘若一户户去找，工作量也很大。

“她若是藏在里头某一户，那倒是最好找的。”微生瑶慢条斯理玩弄指尖她的长发。

离不念惶惑：“嗯？”

看着她黑润葡萄一般的眼睛，微生瑶绽开一个笑：“唔，在这里设下一个结界，再放一把火，人全都怕被烧死，跑出来了，不就能找到了？”

瑶瑶的一些反派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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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