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长官带回家后 第4章 第 4 章

盛濯敲响何汐的门时，兄妹俩还在书房睡觉。

盛濯昨天回来，除了买水果，还带回两件崭新的风衣。衣服是加厚的，盛濯看着何汐身上尺寸合适的睡衣，把风衣连同一条毛线围巾递给他：“去康复中心的车还有十分钟到。”

何汐这两天对基地总部的结构有了个一知半解，康复中心就是一处集医院和疗养院于一体的卫生机构，供基地公职人员免费使用，除此之外还拥有独立的医学科研部。

那天幻研中心和生物研究所的白大褂们争抢他时如狼似虎的模样还犹在眼前，何汐裹上暖融融的围巾，边系扣子边笑，笑里带了点揶揄：“康复中心的人不会也要抢我这个珍贵样本吧？盛组长，你可别是把我救出虎口又送进狼窝了。”

盛濯嘴角轻轻一翘，露出一个寻常不易见的笑容，声音淡淡却如金玉般铿锵：“抢不走。”

何汐笑了，心道盛组长人还不傻，要是珍贵样本被抢走，这身崭新的衣裳可就都白搭进去了。

他抬抬袖子走几步，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好奇了，“你怎么知道尺寸？”

盛濯看何汐试完衣服，走到鱼缸边，没回头：“目测而已。”他细细盯着那几尾金鱼看了片刻，倏然挑眉，“你昨天喂鱼了？”

何汐本想说是，但直觉对方语气隐约危险，理了理衣襟神色坦然：“……没有。怎么了？”

饶是巡察长目光如炬，也有点没回过神来，微微弯腰看着鱼缸，低声喃喃：“难道是我喂得太多，全都胖了。”

何汐惊奇地走过去，带着微妙的心虚看盛濯将要喂的鱼粮减少了三分之一，忍不住道：“你能看出来它们胖了？”

盛濯面色专注得有些凝肃，再次认真看了几眼，语气确凿：“能，就是胖了。”

来到康复中心的时候，何汐还在思考要不要背着巡察长偷偷给他的鱼加餐。

幻研中心不是专业的医疗机构时，何汐在那里只是做了几项简单的检查，这次盛组长带着他先去了医疗部，走流程做了全套体检。

他现在是无身份证明的黑户，跟着巡察长才敢光明正大地出门，本来是没资格在康复中心就医的，不过巡察长动用了一点小小的人力，找到行政处的负责人，搂着何汐的肩膀说明了他是自己的爱人，开了一张临时就医许可。

“我在总部学院的同学。”盛濯言简意赅地解释，“但必须是以我伴侣的身份，否则他们也不敢开。”

总部学院是考入基地总部的人员入职前分流培训的地方，基地总部这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因为在一起学习过，即使后来分到了不同的部门，大家也大都相互叫得出名字。其实虽然巡察长的职衔不是最高，但地位足够有分量，就算不认识，盛濯表明身份，也不会有人拒绝给他亮这盏绿灯。

何汐的检查报告显示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恶性病变，只是有点贫血。医生无法说明原由，只能建议他定期复查，给他开了一些治疗神经功能紊乱的药来调养失眠的问题。

盛濯取了药，又带他去了科研部。

一名眼镜片厚实的白人医生带着几个学生，热切地将盛濯和何汐迎了进去。

“何先生你好，我是Dr. Niro，E巡察长昨天已经向我说明了情况，我们非常荣幸能为你进行检查和治疗。”

这位医生中文十分流利，人也热情亲切，但何汐还是敏锐地从“荣幸”一词中听出了“珍贵样本”四个字。

他睫毛也不颤，微笑着和Dr. Niro握手：“麻烦你们了。”

同行相轻，彼此竞争又大，Dr. Niro毫不避讳，敞亮道：“何先生请放心，我们和生物研究所那群科学疯子不一样，即使何先生不是E巡察长的爱人，我们也不会对您进行什么非人道的实验——这也是E巡察长选择将您委托给我们的原因。”

他话音一顿，爽朗一笑，似乎十分解气，也不在乎什么交浅言深，“生物研究所那些人靠霸道抢占了我们多少实验资源，他们这几天想了不少办法要打通您家这位巡察长的关窍，听说都闹到指挥长那里了，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报应不爽。”

虽说也在意料之中，但盛濯从没和他提起被找麻烦的事，何汐扭头看他，对方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盛濯把他救出来，说到底只想从他这里问些消息，其他的事情的确没有告知何汐的必要。

何汐笑了笑，也没有说话，两人跟着Dr. Niro进了一间仪器复杂的诊疗室。

Dr. Niro看看裹得严实的何汐，又看一眼只穿薄衬衣的巡察长，笑着问：“何先生以前就身体不好？”

何汐解下围巾，被盛濯随手接过去，他摇头：“以前的情况我记不得了。”

Dr. Niro颔首，神色郑重了些，用工作智脑打开盛濯传过去的检查报告，细细翻阅：“我们实验室一直致力于研究旅幻门辐射所导致的医学问题，何先生现在所出现的这些健康问题，贫血，疼痛，记忆缺失，包括植物神经功能紊乱，都难以脱离与旅幻门辐射的关系，相信这些也是你们的共识。”

他将每一页报告都用虚拟屏幕看过，目光透着凝重：“但打破我们认知的是，何先生的身体并没有其他患者所出现的致命病变，我考虑这可能与何先生受到辐射照射的时长与其他病例不同……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凡是接受旅幻门辐射，就一定会产生致命影响……”

他喋喋不休地谈开专业知识，盛濯听得认真，何汐百无聊赖，保持礼貌倾听的姿态，盯着巡察长笔直的小腿发呆。

“……旅幻门医学研究目前远远不够成熟，你们都知道，从Prof. H创造了旅幻门粒子科学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年时间，十年足够我们突飞猛进，却还不足以搭建出服务于人类的完善体系。”

Dr. Niro说完，面露遗憾地补充了一句。

何汐不着痕迹地挪走目光，不知道Dr. Niro怎么从他的病情说到了什么教授专家，不便开口露馅，见盛濯长眉微皱说道：“你的意思是，没有办法治疗。”

Dr. Niro苦笑：“抱歉。”

看盛濯沉着眉一言不发，他继而赶忙道：“不过我们针对旅幻门所造成的记忆缺失，已经开发了一套相对有效的治疗方法，相信对何先生的病情会有所帮助。”

他起身带着何汐走到治疗室侧面的一架医疗躺椅旁，指引他坐下，给在他头部戴上了一些形状复杂的设备，道：“这套‘记忆按摩’设备是今年年初才尝试在临床使用的，采用旅幻门粒子震动技术，效果出奇理想。我们采用这套‘记忆按摩’方法，已经帮助至少十五名病例找回了部分记忆。”

盛濯道：“部分大概有多少？”

Dr. Niro开启设备，设置了三十分钟时间：“这个不好说，因人而异，不过大体在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七十之间。”

何汐半躺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头部佩戴的仪器传来，像有两只手在有规律地轻按头皮，但又没有真切的触感。他双手放在腹部，姿态安详地感受这奇异的“记忆按摩”，一抬眼对上盛濯隐忧的目光，笑了笑：“怪好玩儿的。”

盛濯不再看他。

Dr. Niro注视着显示器上的电波，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何先生，你的记忆缺失的确相当严重，几乎没有成型的波段。这样来看，记忆按摩的效果恐怕无法保证——按道理说，记忆缺失程度和神经紊乱程度呈正相关，这些天你都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何汐一下笑了，见盛濯也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屏幕，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紧绷，随口道：“哪有什么可坚持的，有好看的，有好玩的，心情不就就好了。”

Dr. Niro笑道：“如果每个患者都能像你这么豁达，无法治愈的病例一定会减少许多。你可以闭目养神，也可以跟E巡察长和我说说话，这样有助于提高疗效。”

何汐和Dr. Niro闲聊了几句，他虽然脸色透着病态苍白，但谈吐温文有条不紊，Dr. Niro感叹道：“何先生，你以前一定是医生、作家或者教师吧。”

何汐若有所思，笑着把目光移向盛濯。巡察长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极轻地一勾。

Dr. Niro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低下头。

盛濯的智脑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他不放心让何汐离开视线，只是走远几步，背过身接了电话。

Dr. Niro不想被迫听E巡察长打电话，主动找了个话题：“何先生——我可以叫你何汐吗？”

何汐点头。

今天来的这两个人，谁容易相处，谁不好说话，一目了然，Dr. Niro抓住机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稍微压低了嗓音：“何汐，能让我八卦一下你和大巡察长吗？你们的故事已经在基地论坛满天飞了，oh my god，和故事主人公交谈的机会可不多。”

他说了句母语，何汐心中深以为然——两天时间不够他和巡察长发生任何事情，但已经足够小说家和狗仔队打磨出一套前世今生了。